第36章 是谁先要离开谁1
晚上，这里的草被风吹起，嗖嗖地响起，像是有人在你耳边不停地呢喃着些什么，可是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去理会那些妖魔鬼怪了，我宁愿被它们这样吃掉。至少我知道饥饿的难受。
我真的好冷，冷到眼泪已经结成了冰似的，我感觉不到液体的存在。
“都叫你不要跟着我，你能在我这找到她，老子跪着走完整个城市。”隐约中，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她人，我很有必要怀疑到你。”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他娘的，你不见了人跑到老子这里找人，那老子不见了人是不是应该跑去你那里找人？”我知道，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个说话的人是夏晨，另一个则是绿格子。
绿格子在找我，他再找我。
我竭尽全力喊出他的名字，可是这样微弱的声音只有我自己听到吧？甚至我都怀疑我听到的只有风声，不是我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不是跟你来吵架的，没有人在我就离开。”绿格子说。
“奶奶的，老子欠你们俩的是不是？好，你找！我让你找！找到她洛微在我叫你一声爷爷！”
没有了声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风声在我耳边嗖嗖地响着。我宁愿他们一直争吵下去，这样我才不会那么害怕。
过了很久，我听到了绿格子的声音，他说：“不好意思，真抱歉，误会你了。”
“奶奶的！滚！老子这不欢迎你！”我听到甩门的声响，震痛了我的耳膜。
我似乎被这一声的门响声震得更加无力，我想到绿格子要看他的脸色，我想到他会被夏晨欺负，我想到他会因为找不到我而难过。可是我要怎么样呢？我一点力气也没有。
“蘑菇头！蘑菇头！”后来我又听见夏晨的声音，他喊得越来越大声。
“蘑菇头，我知道你在我这里！你给我出来！你闹什么离家出走，搞什么失踪！你不是很喜欢上学吗？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你丫的别人一个个都以为我把你藏起来了！你给我出来！”他似乎用吼的，只可惜我没有力气去应答他。
“落汤鸡！小白兔！蘑菇头！洛小妞！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除了我这里，你没有地方去了！”他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靠近，我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洛微！洛微！老子想你了！你给我出来。”他说他想我，他说他想我，他居然会想我。
“洛小妞，你快给我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后来，我不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因为我支撑不了了，眼前一片黑暗。
等我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他坐在我旁边，趴在我床边睡着了。乳白色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这是一张透露着邪恶气息的面孔，让我忘记不了的一张面孔。
我安静地躺在硬生生的床上，安静地看着他的睡相，安静地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我想喊他，可是我没有力气。
后来，我连续咳嗽了几下，他才猛地站起来，惊恐地看着我，问：“你没有事吧？”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即使我想说些什么也没有力气说。
后来他给我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还微微冒着热气，他已经煮了很久了吧？
“吃吧，我带你去看医生了，医生说你感冒了，但是要吃东西才能吃药，不然会有胃病的。”他温柔地把面端到我的面前然后用筷子夹起几根面条，轻轻地对着面条吹了几口气，再送进我的嘴里。
我很乖，很配合他张开了嘴巴，我实在是饿到没有力气张开嘴巴了，但我已经很努力了。
他很细心，至少在他喂我吃面条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但他还很粗心，毕竟他忘记扶我起来了，就是让我这样躺着吃，吃得有些吃力。
可能是因为太过于饥饿的原因，我很快地吃完了那碗面条，然后吃了他递给我的那包药。
我已经好多了，力气也来了一些，就是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他对我说的那句话，他叫我不要再来找他。他是这么说过的，不是吗？
我起身，穿好鞋，打算走出去。
“你要去哪里？”他将我拉住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可惜只是徒劳。
“洛微！你给我回来躺在床上！听到没有？”他突然站到我面前，指着我身后的那一张床喊到。
我回头瞟了一眼那张床，然后低声说：“放我走！”
“回去！”他用力地把我推回到了床上，逼着我躺在那里，动都不能动。
可是骨子里传来的疼痛已经让我掉眼泪了，我还有什么勇气去和他争吵呢？
其实，我很明白。靠近他，我只会受伤，疼痛会一点一点地蔓延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我咬着牙，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然后抱着身子蹲坐在那张已经让我觉得熟悉的木床上，我是那么地犯贱，又一次地在他面前哭起来。
“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他走进我，俯下身子想用手臂抱着我蜷缩起来的身子。
我一把将他推开，哑着声音冲他吼：“不要碰我！”
他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就一直在抽泣，不让他靠近也不说话。寒冬的夜让我再次感到冰冷的存在，空气仿佛也结冰了，我呼吸都有点困难。
在泛着乳白色的灯光的屋檐下，在冰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我难听的呜咽声，就像一曲五音不全的离殇歌曲。
“睡觉去。”夏晨又走过来把我推下床，然而我又一次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恼火地看着我，然后终于对我大声说：“叫你睡觉听到没有？”
“你凭什么管我？我洛微与你无关！”我站下床，直直走出门口，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蛮横地将他推开。
他还是那个他，始终都没有变。他让你回去，你不得不听。所以，我还是被他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后他稍稍用力，把我拖到了他面前，我用手打他叫他放开我，可是他不听。
因为他的力气太大，我的两只手都被他拽得紧紧的，动弹不了。我的软弱尽在他的眼底，不管这些眼泪有多廉价，我还是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你放开我，听到没有？我要离开，我不要见到你！”我的脑袋被我晃得有些晕，只是现在的我已经失去理智了。
在这一瞬间，他让我更加失去了我的理智。他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我的两只手，另一只手使劲地搂住了我的腰，他把他的唇用力地贴上了我的唇，不容我抗拒。
仅仅这一瞬间，我的身子更加没有力气了，松软得滑下了他的怀里，而他始终没有放开我。他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嘴唇，疼得我叫不出声，然后他就开始疯狂地汲取他想要的东西。
直到最后，我还是被迫回应了他。
直到最后，我还是放不开他。
直到最后，我还是硬不过他。
绿格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我，双手搂着我用一种无比邪恶的目光盯着我说：“洛小妞，你是我的。”
我一看见他的脸，我的眼泪又滑落了下来，我不明白自己怎么那么多的泪水。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挣扎着。
“你不是叫我不要再来找你的吗？”我的声音已经沙哑，我甚至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可是，他听到了。他咯咯地笑起来，然后蹲在我旁边，捧着我的脸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可以去找任何人。”
我知道，他指的是绿格子，是绿格子。那个对我千依百顺的路轩格。
只是，我洛微，从来没有找过他，一直都是他主动找我。可是为什么，你夏晨不能像他一样对我好一点呢？
我眨了一下哭疼了的眼睛，然后用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很自然地趴上他的肩膀说：“你凭什么那么霸道？”
我只是听到他在我耳边轻笑了一声，然后反过来把我抱得更紧，更紧，似乎一松懈下来我就有可能再次溜出去。
但是，我不会再跑，我不会再逃。
夏晨，如果今晚你让我再次失去了自己，那么，请你以后都不要轻易对我说不要找来找你。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我猛地推开他，慌慌张张地跑下床，自己好像被什么吓到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
“洛小妞，洛小妞……”他没有被我的大动作给吵醒，而是嘴里呢喃着他给我取的绰号。
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很窝心。可是，我又很快回过神来，跑去推醒他。
“喂，夏晨。”我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说，“起来，要上学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望了望我，又睡过去了。
哦，我忘记了，他可以不上学的，我也忘记了，我已经两天没有上学了，两天没有回小姑家了，也两天没有看到绿格子了。
我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打开门跑了出去。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一打开门，我就看到了一个人。我的脚完完全全疆在了原地，我很想走开，可是这脚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动弹不得。
“绿格子。”看着一脸忧伤而失望地轩格，我还是喃喃地吐出这三个字。
他努力地对我微笑，然后轻轻地说：“洛微，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以为你失踪了。”
我还是愣在原地，什么也不敢说，我知道我自己对不起很多人，真的我知道，可是，我该怎么做？
“走吧，你已经两天没用上学了吧？”他伸出了一只手，示意让我和他一起离开。
我胆怯地走过去，伸出一只手让他牵，他的手变得好温暖。
我偷偷地回过头望了望那间房子，夏晨却站在那堵门的后面望着我们两个。他昨晚对我说“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能去找任何人”，可是，现在，请允许我跟任何人离开。我必须离开。
我很快地转回头，对上绿格子的眼睛，他很快从尴尬化作了微笑，永远都那么爱笑的他也永远对我那么好。
“你小姑到处找你，你知道吗？钟小阳想你，你还是先回家吧。”绿格子望着前方的路，眼里尽是迷惘。
我“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被他牵起的左手，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该死。
“绿格子，对不起。”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说。
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你没有对不起我呀！洛微，答应我，你要好好的。”
听他说这句话，我更加内疚，到现在他还是想到我。他自己呢？被我伤得还不够吗？又或许，他没有喜欢过我？其实我更宁愿他不喜欢我，不要喜欢我。
只是宿命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从他开口让我做他的女朋友开始，已经注定了。
轩格把我送回小姑家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钟小阳站在门口那里，他看见我的时候开心地对我招招手，然后大声喊：“小姑，洛微回来了。”
随后，我就看到小姑匆忙地跑出来，看到她脸上欣喜的表情。只是那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当她抬头看到我的时候，立即板着一张脸看我，无所谓地说：“知道回来了啊？”
绿格子叫我走过去说对不起，但是我没有说，我觉得我没有错。
“洛微，不要任性。”轩格推了推我说。
我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然后慢吞吞地走过去，低着头说：“小姑，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我听到她满意地“嗯”了一声，就拉着我走进了屋里，我还没有和轩格说再见。
进到屋里，钟小阳就说：“洛微，你这两天去哪里了？都没有人陪我玩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然后小姑从房里拿出了一本存折给我，她说：“这是你爸爸的。”
我接过那本存折，凝视了很久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打开那本存折的时候，那对于我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上面还有二十多万的存款。
我抬起头，突然发现小姑的眼睛是红红肿肿的。她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她嘴巴一直在颤抖着，让我有些害怕。
“小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胆怯地望着她。
她突然捂着嘴巴哭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你爸爸他，你爸爸他出车祸了，他前天夜里……”
好像被雷劈到一样，全身一阵麻木，然后是剧烈地疼痛。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呢？不会的，小姑在骗人！一定是！
“小姑，你不要骗我。”即使我不愿意去相信她说的话，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她瘫坐在了沙发上，钟小阳突然也害怕起来，他只是紧紧地捉着我的衣袖，不哭也不笑，什么也不敢说。
“不会的，小姑你骗人！我要去找他！”我大声地对着小姑喊，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她只是哭，边哭边擦眼睛，没有理会我什么。她已经哭过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呢？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难受。
我瞟了一眼钟小阳，他愣头愣脑地看着我，突然我的心竟是如此地平静下来。也许，这样更好，没有了寄托，没有了牵挂，更加没有了希望，当然也就不存在失望。宛若那皎洁的月亮，越是晶莹明亮，它就越冰凉。所以什么都要存在着一些遗憾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