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如果再看你一眼
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对我那么友好，我总感觉她以前的那些盛气凌人都不见了。从在医院看到她的那天以后，她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了那种傲慢。
“哦，我放在家里，你跟我回家吗？”我问她。
她稍稍点了一下头，递给我一个微笑，说：“洛微，谢谢你。”
我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只是愣在一旁傻笑着。
“看来你们是姐妹合伙的呀！真是演戏的料！难怪你洛微还帮着自己的情敌，看来先前是我太笨了。那么明显，应该早就料到你们是姐妹了。”我们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这个声音。
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是谁，她可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不是早就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舒大美人呀！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怎么想我了吗？”没等我回头，我就听到洛颜在我旁边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转身，真的是她。
“我没有时间和你们扯，把钱还回来！”舒琪琪没好气地说，“要不就不要怪我把你的丑事都撒播出去。”
“丑事？好吧，我的大小姐，请问你懂做生意的道理吗？一个愿意出钱一个愿意被用，请问哪里不对了？”洛颜咯咯地笑起来，可是他们说的话我一点也不明白。
舒琪琪跑过来，指着洛颜的鼻梁骂着：“你个贱货！卖一个身就直那么多钱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拿多了。”
卖身？我的天。
“那是你叔叔的事情，我多拿一点他也愿意，你急啥？”洛颜心平气和地说。
“一鸡婆！”舒琪琪的话音刚刚落下，我就看到了曾经搂着落颜的那个男人，他给了舒琪琪一个耳光。
“叔叔，你？你简直疯了！”舒琪琪冲着那个男人吼。
那个男人不客气地说：“我不是你的叔叔，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有什么资格骂她鸡婆？”
原来，那个男人是她的叔叔。但洛颜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洛微，我们走。”洛颜看都不多看一眼，而是直直拉着我离开。
“小颜，对不起。以后有困难尽管找我。”身后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但是洛颜没有回头，回头的是我，因为我实在太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路上，洛颜和我都不说话，直到我回到小姑家把那袋钱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出来还给她，她才开心地笑了一下。
“没少。”我说。
“我知道，我相信你。”洛颜把那袋东西搂得紧紧的。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胆怯地望着她。
她只是点了一个头，但是没有等我开口，她就说：“这钱，夏晨需要网上开店用。”
其实，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我只是想知道她怎么弄来那么多的钱。我不希望是舒琪琪说的那样。
“你放心吧！我还好好的，她叔叔什么也没有做，是个大好人来的。不过，有一点我不喜欢他，因为他喜欢我。虽然他是个老实人，但是对于这样大的男人来说，我觉得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我就亏了，还不如好好学习呢！”洛颜望了望我，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是我多想了。
“其实，一开始我就是想要弄那种手段来要那么多的钱的，只不过他可怜我，什么也不让我做。”洛颜见我不说话，又说，“但是你不要告诉夏晨我的本意，他会打死我的。”
“你放心吧，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回答着。
她奇怪地看着我，很久都不说话，她走的时候和我说叫我不要靠近舒琪琪那种人，她说那种女生可不是吃素的。
“舒琪琪对你做了什么？让他叔叔那么生气？”我不知好歹地接着问。
我以为洛颜会不告而别，不过她没有。当我问到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地转过头来看我，眼里充满了忧伤。
“答应我，不要告诉夏晨。否则舒琪琪会死得很惨。”她很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缓缓地说，“舒琪琪叫人把我强暴了。”
我又开始耳鸣。上次，我不是赶到了吗？不是好端端的没有事的吗？怎么会这样？
“上次夏晨不是救了我们了吗？怎么会这样？”我突然有点心疼。
“那个事早就发生了，那是之前的了。不然我也不会说她那个人不是吃素的。”洛颜莞尔地笑了一下，她淡淡忧伤的脸就像梨花一样漂亮，“你还记得在医院大门口看到我吗？那时候我刚堕胎出来。”
我的天。可怜的海豚妹，可怜的洛颜。
可是，她还是活得那么好。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因为一点点的挫折就使自己坠落悲伤的深渊。可是洛颜，她不是。
也许，我们真的该好好地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
我再也没有见过绿格子，从那个旁晚以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我想见到的人。
大家都这样频频消失了，这说明我们都只是彼此的一个过客，无关紧要的人。然而，我的心就这样慢慢地沉静下来，宛若那沉海的巨石，若安静越不安。
期末考试结束，寒假来临，我也要过上我的宅生活。放假的时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一般都不出门。哪怕在家里死掉，我想也不会有人知道。
每次寒假小姑都是很忙，我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总之她回来的时候都很晚，出门很早。然而钟小阳就要和我在一起“相依为命”了。
那是放假后的一个星期，我又收到了包裹。从国外寄回来的，那个时候，我知道，绿格子已经离开中国了。
他给我寄了一本书，那本书我有看过的，是安东尼的《这些都是你给我的爱》。他还在书的后面附上了一张字条，他说，洛微，谢谢你没有说出口，谢谢你可以在乎我，谢谢你让我决定离开，我现在就把幸福还给你。
看到这行字，我的心如刀割般难受。付出最多的人还要对享受安逸的人说“谢谢”，这难免让我愧疚。只是，我突然觉得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一个解脱，相信他也是一样。但即使轩格成全了我和夏晨，我们终究是破镜不能重圆，或者说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面已经破碎的镜子，并不是彼此打破的。
那天晚上，窗外下起了鹅毛雪，很漂亮。就像上帝撒下的白色梨花片，柔软舒适。冬天好像一下子变暖了一样，但我晓得，雪融化的过程是最煎熬的。
我和钟小阳在门外堆起了雪人，小小的两个雪人，它们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思想，没有生命。
“洛微，你瞧瞧这个雪人，怎么那么像你呀！”钟小阳指着那个没有鼻子的雪人朝我笑着说。
我知道他故意逗我，我也没好气地回答他说：“才像你呢！你看看那个没有眼睛的那个，像极了你了！你看是不是？哈哈！”
“才不是嘞！我觉得它像另一个人，不是我！”钟小阳仰着下巴鬼头鬼脑地说。
“谁？”我漫不经心地问他，从雪地上拾起两块石子，准备放在没有眼睛的雪人上面，让它们有好看的五官。
“绿格子。”他嘿嘿地笑起来，这三个字贯穿着空气向我袭来，有点不知所措。
他以为我会打他，所以他说完的时候就马上抓起一把的雪跑得远远的，等我跑过去想要教训他的时候他再用雪扔我。
只是，我没有。我蹲在那里看着钟小阳，笑着说：“绿格子哪里有你那么可爱啊？”
我想，迟早有一天我要学会面对。又也许，我已经学会了。
当每个夜晚来临，它一定不会很长，黎明总会到来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所以，一切都会过去。时间，我们有可能会亏待它，但是它不会亏待我们每一个人。
不会。绝对不会。
早晨，空气中夹着些许清凉，我戴上围巾，准备出门买早餐。因为小姑的忙碌，所以钟小阳的早餐就由我负责了，所以放假回来那么久，这是我第一次出门。
“洛微，快点回来哦！我等着你的油条和包子呢！”钟小阳跑到门口目送我，对我微微笑了起来。
我回头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不由地也冲他笑笑，然后说：“知道了啦！你在家要乖乖的哈！”
说完，我就自己一个人走去买早餐了。这让我有点不适应，其实我不是很想吃早餐，我宁愿睡到太阳晒到屁股才醒，可是钟小阳不行，他有吃早餐的习惯。最要命的是，他每天都起得很早，然后跑去不停地敲我的门叫我起床陪他玩。
“老板，麻烦给我两个菜包和两根油条，还有两杯豆浆，打包的。”我走到一家包子店，进了门口就说。
“好的，稍等一下哈小姑娘。”那个老板特别的有礼貌。
我微微点一下头，等我准备要走的时候，我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我的手。我顺着手的方向望去，是洛颜。她脖子上面也围着一条漂亮的围巾，洁白得让人窒息。
“是你？”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她——海豚妹。
她点头微微笑，嘴角微笑的弧度那么完美地在她脸上划开一朵美丽的梨花，许久不见，她还是那么地漂亮。
“洛微，其实我找你很久了，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她看着我悠悠地说着，脸上多了些许欣慰。
她找我？这个世界真的是无奇不有，她怎么会找我呢？
我缩了缩脖子，然后问她：“有事吗？”
她只是轻轻地点头，样子特别的淑女，以前的海豚妹不见了吗？怎么一个冬天就这样改变了一个人了呢？时间的流驶真让人匪夷所思。
“那个，那个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我还赶着回家送早餐。”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催她。
她瞟了一眼我手上的包子油条，然后一副无所谓而又难过的样子，无奈地说：“那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
“哦。”我说完就转身。
“洛微，你明天在你们学校门口等我，明天五点钟。下午的哦。”我听到她在我身后对我大声地喊着。
学校？不是放假了吗？去那里干什么？我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始终对我微微笑。
其实很多事情回想起来都那么地不可思议。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倔强和高傲在她身上凸现的范围很大，对我的排斥，到现在的温顺和对我笑，真的有种将过往怀疑的感觉，仿佛过去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与别人无关。
第二天下午，我真的裹着厚厚的围巾去找海豚妹。
到了我们的学校门口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又被耍了，因为我在学校门口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有那被被风吹得有些萧条的老树，其余真的没有什么生气。
天空白得耀眼，没有夕阳没有余辉，冬天把整个城市都染成了白色。
我在我们学校门口踌躇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洛颜的身影，她，好像不应该耍我的。当我转身打算离开，我身后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他说，洛微，你为什么就不让我再看你一眼呢？
那个时候，我觉得北风越刮越大了一样，所有一切静止的东西都徐徐舞动起来，我的耳际开始有些蜜蜂一样的东西在嗡嗡地叫着。
缓缓转身，我看见那个站在古藤老树下面的男生，背着一个大黑包，一脸忧伤的看着我。
哦，是他，他叫夏晨。我记得，我曾经爱过这个男孩。那么幼稚的年华里，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他，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像绿格子所说，可以把幸福还给我。
可是，当我现在面对着眼前这个男生的时候，我总觉得，一切都远了。
“不认识我了吗？是啊，学习学习，你只记得学习。”他无奈地垂下头，用手轻轻拍了拍他大衣上面的枯木叶，然后那片叶子飘落在雪地上面。
“洛颜呢？”我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直接撇过头去，直接寻找洛颜的身影。
夏晨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我觉得我很想离开。我总觉得这是一个地雷，他和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一样的，从来没有改变过。
只是，现在他白皙的脸上，却多了那么多的忧伤，叫我怎么读懂这个人呢？
我稍稍往后挪了一小步，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慢慢朝我逼近，那一刻，是我最难抉择的。
他说：“小白兔，我要走了。我舅舅要我离开这里，他说我只能在他的学校里给他丢人。”
这句话，仿若生死离别之沉重。我有些读不懂他话中的意思，直到后来，他用力地抱我抱住，在我耳边轻轻呢喃着：“当初我想，如果再看你一眼，我觉得我真的舍不得走了。可是现在，我还是让海豚妹告诉你了，你还是来了，你为什么要出现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将手轻轻搂在他的腰上，可是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我觉得，语言，对我真的过于苛刻，而不是我对语言过于吝啬。
冷风吹过我的脸颊，像用刀割破我的脸皮一样，生疼生疼的感觉。
“你要转学了吗？”很久，我才喃喃出这么一句话，语气很淡很淡，没有什么情感夹在其中。
我只能感觉到他轻轻点了一下头，那一瞬间我觉得上帝对我特别的不公平，为什么都要让所有的人离开我呢？
绿格子走了，他说把幸福还给我，可是现在，我的幸福好像也要被风吹走了，那么风又留给了我一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