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中国作协会员,小小说作家网特约评论家,以下简称陈):您以《天上有一只鹰》和《小站歌声》闻名于世。这两篇小说已经成为经典之作,将载入中国乃至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史册,永远流传下去。请您谈一下这两篇小说从素材到立意,从情节到语言,从构思到人物等方面的情况。
修祥明(新加坡作家,以下简称修):生活中缺少的不是艺术,缺少的是发现艺术的眼光。作品的内容决定作品的结构和语言特色,一只贝壳可以做成美仑美奐的贝雕,但不能用做盖楼的基石,乡村草垛后的爱情和城里的热恋肯定是两幅不同的画面和声响。如果全天下人用一种语言去写千姿百态的生活,这是文学的悲哀,我们现在差不多生活在一个文学创作失语的状态中。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产生大题材的时代,但不是一个产生伟大作品的时代,现代的人们太急功近利了。真正伟大的作品是作家用毕生心血创作一部作品。而现在的作家们差不多一两年就可以创作出一部长篇小说了。我是一个普通的写作者,用艺术的角度去观察生活,反映生活,这是我一生都要遵循的原则。
陈:搞小说创作不能单打一地关注小说这门艺术。各个艺术门类都有着无形的渗透,各种姊妹艺术对小说创作都有借鉴之处:诗歌的灵感,散文的意境,绘画的色彩,音乐的旋律,雕塑的造型,戏剧的冲突,电影的蒙太奇等等,这一切都会给小说创作以启迪和滋养。您在创作时,是如何借鉴其它艺术的?
修:诗是诗,歌是歌,当诗有了歌的节奏和旋律时,便有了诗歌,散文是散文,诗是诗,当散文像诗那般简洁凝练并充满诗意时,便有了散文诗。各个门类艺术作品是有艺术的通感的,对一些文学作品的分类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有的小说像散文,有的散文像小说,一篇小品文可能是一篇小小说。大海有时是沉静的,泉水可以欢唱着流下山来,小小说可以写出大世界大作品。长篇小说的技法可以用来写小小说。
陈:著名作家刘绍棠说过:“一个作家走向哪条道路跟他的出身、经历、教养、学识、气质、情趣六个方面有密切的关系。”您的创作道理,与哪些方面有密切关系?
修:一个人的出身是不可改变的,但经历可以改变和修正一个人的教养、学识、气质和情趣。我的创作与我的人生历程密不可分,人生历程是物理现象,作品是化学反应的结晶。人生历程不是作品,作品是思想的果实。
陈:有位作家说,好的作品不是墨水池中流出来的,要像砌墙一样,每一块砖都经过慎重的选择。世界是广阔的,社会生活是五彩缤纷的,而我们的所见所闻则是有限的。因此,这就要求作家的眼睛、耳朵和大脑,能巧妙的配合,成为沙海手中的“小筛机”那样,日复一日地筛,点滴无遗地筛选出生活的“金粉”来。您是如何“筛”的呢?
修:作品不是墨水中流出来的,也不是从笔端画出来的,更不是从电脑里敲打出来的,这就像是足球,它不是用脚踢,也不是用头顶,伟大的球星是用脑袋、用智慧去踢球的。中国足球如果不来一次思想的革命,再过五十年,还是在那里踢着玩的。真正的艺术作品是从脑袋里飞出的思想的生灵。
陈:作家只要有一口“井”就是富翁,而这个“井”是打不穷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您的一口“井”在何处?
修:我的这口“井”在我的心里。
曹雪芹、蒲松龄已生命不再,但他们的艺术之“井”仍熠熠闪光。向他们学习。(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