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林,1953年10月11日出生湖北省潜江市一个叫水月村的村子里。农民,只读过小学。在,《长江文艺》、《芳草》、《福建文学》、《短篇小说》、《微型世界》、《百花园》、《小小说月刊》、《文艺生活》、《青年作家》、《西湖》、《红豆》、《广西文学》、《通俗小说报》、《椰城》、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200多件。多篇入选选刊、选集和获奖。现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潜江市文联委员、潜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最近,我国著名评论家、湖北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教授刘川鄂为余书林的中篇小说《女“村人大”代表》写了一篇评论配发在《福建文学》上。刘教授如是说:本与余书林素不相识,是文学把我们拉在了一起。2009年湖北省作协签约了一批农民作家,并请本省评论家与他们一一“结对子”。余书林长篇小说《荒湖》选题中标“湖北省农村题材长篇小说丛书”,我即有缘与余书林“配对”。平日忙于各项事务的我,很乐意答应了省作协的邀约。我认为这一举措体现了评论家参与文学事业的真义。评论家不能只当食客,对厨师的烹饪好的菜肴品头论足,还应与厨师一起下厨房。
余书林取了个很谦虚的笔名:愚拙。1966年读完小学文革就开始了,这个所谓“反革命分子”的孙子,被剥夺了受学校教育的权利。之后他借助字典识字、读书,热爱上了文学。70年代初就开始发表小说。80年代起,笔耕不辍,在省内外文学刊物上发表了许多作品,尤以小小说数量为甚。有小小说专集《蛇缘》出版。《中国文化报》、《湖北日报》报道过其写作成绩,并给予了较高的评价。老余深知,像计划经济时代那样靠写作进入体制、改变生存的可能性已不复存在,他甚至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写作之于他,是热爱、是不得不倾诉的冲动、是梦幻。徜徉于虚构的文学世界、沉醉于审美的文学梦境,充实心灵、确证自我,呕心沥血、自得其乐。
他的近作《女“村人大”代表》以世纪之交荆楚大地的一个乡村为背景,围绕着收缴提留、抗旱等故事,真切生动地表达了村民、村民代表和县、乡、村干部之间的复杂关系,精当地展现了转型期中国乡村政治面貌和民主化进程,具有丰富的社会学意义。其对“女人大代表”张月萼的丰满刻划和对乡村风情的细腻展示,又使作品具有较高的审美含量。
余书林微型小说特点有三:
一、他笔下描绘的乡村,成为当今农村社会的一个缩影。
一个人的早期经历非常重要,儿时或青少年没有过农村生活,要想写好乡土文学几乎是不可能的。那种微妙的的语言无法言说的东西,是永远无法体验到并表达出来的。作家在真正属于自己的传统中才有希望创造伟大的作品。而那些从小就生活在农村的作家,如路遥、贾平凹、陈忠实等人,先天就有一种优势,这是后天无法弥补的。虽然余书林现在还无法与他们相比,但他有自己的优势。他是农民,现在仍是农民,描绘农民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当然,当下有些农裔作家存在的问题也很多,主要是对农村的虚假写作、浮浅写作、图解政策写作,而对真正的乡土灵魂却抓不住,更谈不上对农村文化的现代化转型之思考。余书林不存在这些问题。湖北作协主席方方指出:“农民作家创作的最大优势是熟悉乡村生活,掌握大量活泼新颖的写作素材,把这些元素灵活地注入到作品当中去才是农民作家成功的关键。”余书林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做到了这些。所以,他的农村题材的长篇选题《荒湖》通过评审,入围湖北省作协“农村题材长篇小说创作计划”。成为省作协10个重点扶持对象之一。
二、擅长运用精彩传神的细节刻画人物,人物个性鲜明,跃然纸上。
“突然,‘咣——当’,一声,人们循声望去,只见老书记的茶杯盖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卞明成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悔恨交加,心里忿忿然道,我好不容易想到的修路,却被他抢跑了。哎!晓得是这么一回事,我真不该把它烂在肚子里的。他们这一批新干部,完全不把我们老家伙放在眼里了。说什么‘前任没解决好’,这不是明明冲着我来的吗?你想讨好村民,占头功?哼!我办不成的,你也休想办到。卞书记表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故作镇静地呷了一口茶,仿佛语重心长地说:‘修路这事要慎重考虑。十几年前,我就提过,但是,上面一再强调,要尽量少占耕地。’”《村里,要修条大路》中摔茶杯盖的细节,生动地画出了一个城府颇深惯于玩弄权术的农村老支书的形象。
“这天,剃头张讲到这里,幸福的神色溢于言表,满面春光。这时,只见他两手一张扬,身体朝后一仰,倒在了地上。剃头张脑溢血而死。他死后,嘴巴老是合不拢。人们认为:也许他还有更值得骄傲的壮丽画卷还没来得及向村人展示;或许他觉得还有一些值得留给后人的江湖上的行话俚语没有留传下来。”《剃头张》中的这个细节,堪称神来之笔。剃头张为何死后嘴巴老是合不拢呢?原因很简单,他还有许许多多话没有说完。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他太孤独了,太需要倾诉了,尤其是老了以后。人老了,往往容易怀旧。说起话来,有时难免丢三落四,有时啰里啰嗦,有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因此,年轻人大多不愿倾听老人叙说,这其中包括不少老人的孙子孙女。人到暮年,内心便感到无比的孤独与无奈。此时,如果有人能陪聊天,听老人讲那逝去的陈芝麻烂谷子,老人就十分惬意与满足了。其实,老人的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为什么不能满足呢?当然,儿孙们都有自己的家庭与工作,不可能天天陪伴老人。但常回家陪陪老人,总可以吧。当有位老人说宁愿自己天天生病,这样儿女才能经常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我们除了心酸,实在找不出太多的言词。倾听不仅是对说者的一种尊重,一种肯定,一种沟通,同时,对听者来说,更是一个学习的机会与过程。老意味经验与阅历,老是岁月淘出的金,因而显得弥足珍贵。听老人叙述过去的往事,不经意间,我们会听到许多新鲜有趣的东西,学到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学会倾听,当老人忠实的听众,既满足了老人的精神需求,自己也获益匪浅,何乐而不为呢?《剃头张》的现实意义,也许就在于此。
“村里有个叫宁仁的年轻人想生二胎,要巴结村长,见村长的麦子放倒在地里,经雨后,没人收,以为是村长工作忙,顾不了地里的粮食,他有手扶拖拉机、脱扬机,于是,就把村长的那3亩田的麦子收回来,脱净,拖到粮站里买了500元钱,自己又凑了1000元,拿着去找村长的老婆。宁仁说:‘村长日夜为村里操劳,麦子烂在地里也没工夫收。我有空,帮忙收了,这是卖麦子的钱,您收好!’”《村长的麦子》中的这个细节,将一个溜须拍马之徒描绘得活灵活现。
三、语言富有浓郁的地方特色,粘满泥土,让人过目不忘。
“从此,我的伯父再也不是大队干部了,他不再走村窜户了,手里也没有了那个圆巴巴了,就不再有人请他喝酒了。我的伯父的酒瘾就像奶娃娃的妈瘾一样,始终掉不下来。他喝自家的供应酒,数量有限,每天都要喝,没办法,他只好兑一些水到酒瓶子里边,只要有点酒气,管它好坏呢。他一餐呷一两口,慢慢地喝,再也没喝醉过了。”(《酒后失言》)
“在我们水月大队,热天热气难当,过夜是夜不闭户的。他们在门前点燃一条用稻草辫成的烟把,驱赶蚊子,就睡在堂屋里用板凳搁起的门板上、或是干脆在露天搁一个铺,四周各插上一根挑稻草的钎担,罩一床蚊帐,就睡在里面。这就给我的堂哥哥玩弄女人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和机会。他不管床上有没有男人,他都不怕,他反正有办法让床上的人都昏睡过去。床上的人完全失去了知觉,他就什么事情都好作了。”(《色胆包天》)“一到星期天,鱼塘边就会出现一些兔子永远也跑不赢的铁乌龟,一个个‘乌龟蛋’就从它的肚子里爬出来,村长就忙上前同他们握手,向他们奉烟。先是一人一支,接着是一人一盒。这些‘乌龟蛋’都有准备,他们从各自带来的细长的皮套里掏出一节一尺多长的小圆棒来。这圆棒很神奇,一端的中轴有一缕尼龙丝盘系成的小圆环,把内芯往外一抽,就像蚕吐丝一样,由细到粗,一会就伸长成一根七八米长的钓竿。据说这玩意儿都是外国进口的,一根值好几百元。村长的鱼塘的鱼也像献媚的村长一样,看着挂在钩上弯曲粉红的蚯蚓就争先恐后的来咬。它们也许像现在有些干部想到国外旅游一样,想借出塘的机会看看外面的精彩世界,把蚯蚓当成了出国签证,他们并不知道这里有杀机。”(《村长的鱼》)
“这时的鬼天气,像一个女人发现丈夫有了外遇一样地赌着气、噘着嘴巴、阴沉着脸。让人见了就觉得它好忧伤、好可怜。空气像喝饱了水的毛巾,湿漉漉的,拧得下水来。一丝风秧子也没有了,路边还有几根枯黄了的茅草像岗哨一样纹丝不动。看样子,可能有雨下。小楼前的禾场上,有一个女人在收稻谷。她撅着屁股,弯着腰,在用锨一锨挨一锨地把摊在稻场上的稻谷往稻场中心掀。”(《借宿》)(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