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悠静家里的事情她不太清楚,只知道她的家境不错,当然她的青梅竹马也不错。李茹瞟了瞟庄子曰,“远远看去还真像情侣。”
“你嘀咕什么?”周悠静慢慢地踱着打量三级跳的场地,今天她一定要赢!
“没什么。”李茹耸耸肩,目光无意地扫过二楼的看台,“呀!”了一声。
周悠静也跟着看过去,“哦。”难怪李茹会有反应,波霸校花来看了啊。
那她到底要不要让庄子曰出糗?或许这正是赢他的好机会,趁他偷看美女的机会狠狠地赢他一回,挫挫他多年来的傲气。
“还磨蹭什么?”庄子曰气定神闲地走到她的身后,她都可以听见那道低沉嗓音里夹杂的揶揄。
哼,拽什么,一定要他好看!
“老师,我要增加到100米起跳。”助跑是有限度的,这样的要求让众人跌破眼镜,分明是挑衅。
不过体育老师没反对,反正又不是挑衅他。
她的话音刚落,耳边就“嗖”地一声,庄子曰一下子窜了过去,似一道风般卷起她的发丝,目光循着空中的那道弧线,飞然而落的是完美的姿势。
“哗——”同学们惊呆了,发出共鸣的惊讶之声。
“哼。”她追着他起跑的那个点,快速地应地起跳,一二……跳!
她在默念的同时,双脚轻盈地凌空飞起,轻然地划出一个弧度,当脚抵达沙地的时候,身后的掌声也随之响起。
久久不绝。
但那久久不绝的掌声不是因为她的出色,而是紧跟在她身后起跳的庄子曰整个人凌空越过她的身影落在了比她多一步的沙地上。
总是这样!
她咬牙,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烧掉脚下的这片沙地。
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绅士风度?!
不行,她才不服气!
再一次的起跳,她越过他的落脚点半步,红旗插入沙地的时候,她紧抿的嘴角也微微扬起了。
风,一阵轻柔地刮过。
他与她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跳跃之后一个转身就可以碰到她。
他比她高出了一个头,此刻他俯视着她。
双眸里满载的是一种静默的满足。
她仰视他,但眼角挂满了不屑。
“庄子曰破记录了吧?”旁边有同学不怕死地嘀咕,还不时地瞟她一眼。
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侮辱。
不行,再来!
李茹站在起点等她,“我就知道你会再来一次。”
多年来,她从未服输过。
周悠静弯下腰,慢悠悠地做着助跑的动作,庄子曰没有动,就站在他之前跳过的那个点。她一定会越过他的。
加油,周悠静!
自认识庄子曰的十多年来,她几乎没有一次赢过他,这是最悲愤也是最让她气恼的地方,若然有一次的机会可以赢,她也要试试。
弯腰,按腿,起身,快跑,飞扬……
她的目光如炬,像是黑夜忽然被月光点亮的璀璨,伴随着全身散发的星子般的光芒纵身跳跃而起。
她要……
嗯?那个身影?
一个快而短暂的黑色身影飘过体育馆门口,顺着那个走道楼梯的方向消失了。
不,等等——
她嘴里还没有喊出来,身上忽然摔落的疼痛就令她一惊,“哎呀!”
疼死了!
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注意力放在门外,没察觉自己已经跳跃而起,此刻狼狈地趴在沙地上,小腿肚因为撞击到警戒线旁的木桩上,划出了一道深红色的口子。
“你是笨蛋吗?!”恼怒的声音响在头顶,忽地眼前一黑,她被人凌空抱起,“笨得跟头猪一样。”
“猪才不笨。”不知哪份报纸说,猪被科学家发现是世界上聪明的动物之一。
她愤愤然地瞪庄子曰,“你轻点啊,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的手抱得这么紧,想勒死她啊。
身后的几名同学眼冒红桃心,双手捧在胸口,喃喃着,如此幸福的公主抱为何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幸好他们两个是吵架吵到底的冤家,否则两派的簇拥者肯定是要打起来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失准的跳跃不太像是你的风格。”他边走边嗤笑,体育馆通往医务室的道路一片宁静,所有的学生都在上课中,只有树林两旁的鸟儿在欢乐地叫着。
她享受地靠在他的胸前,虽然他这个人的嘴皮子很坏,行为也很坏,但不可否认这个靠了多年的胸膛是异样的舒服。
“要你管。”她才不理他,更不会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
是眼花吗?她居然看到了那个人。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她要怎么办呢?
她为了找那个人,已经用了三年的时间,但杳无音讯令她都萌生放弃的念头了,现在出现是天赐的礼物吗?
校医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但开的药单却长得要命。她坐在位子上看得眼睛都直了,而他倚靠在门边,双手环胸噙着嘴笑。
样子说多邪恶就有多邪恶。
她刚才差点就要把“谢谢”二字说出口了,此刻才明白他的居心就是为了看她出糗。
“医生,这些内服外敷的药真的有必要吗?”一大堆的药,不过是擦破皮而已。
校医的样子很严肃,看他脸上的“川”字都形成了,“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她撇了撇嘴,又不甘心地站起来再看校医一眼,“你是不是曾经给我递过情书而我却忘记了?”
“铛——”她被药盒砸了一下头。
庄子曰放下药盒,扶着她出门,“别没大没小的。”
“可是……你看他都脸红了。”她小声嘀咕,脑海里认真地回想曾经是否有那么回事。
过了拐角,她的手一扬起,就把药带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形式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她眯着眼微笑等待庄子曰的数落。
等了又等,他却只沉默地扶着她前进。
唔,诡异哦?
按理说,他又会摆出一副严父的样子,唠唠叨叨像个奶妈般地才对。
进了班级,那些上完体育课的同学都回来了,正在准备去餐厅吃饭。
李茹跑来问候了几句,末了又加一句,“你真幸福。”
她无辜地眨眼,怂恿李茹第三百六十七次向他告白。
这次李茹没理会她的揶揄,只道,“你们走后来了一个转校生哦,乍看有点帅得模糊,但样子邋遢地一塌糊涂,近着还有股没洗澡的臭味,大家都焉了。一般传说中要来转校生也会是钻石闪亮般登场的帅哥嘛,怎么我们班就来了一朵奇葩呢。”
她只觉得几经折腾之后肚子又饿了,“……嗯。”
梦幻高中每天都有来来往往的转校生,一点都不稀奇。有些人来梦幻高中都是以进入樱兰高校本部为跳板。她也没有太大的激动心情消耗在这个上面了,她的午餐……
忽地想起那个午餐盒落在体育馆了。
“哦,不……”她起身脚下一阵疼。
只是擦伤而已嘛!
眼前晃荡的是她那个熟悉的午餐盒,“你?”
她惊讶地挑起眉,脸上瞬间的明亮像是被春雨洗净后的光泽。
庄子曰用食指勾着午餐盒的提手,轻抿起一边的嘴角,“丢了这个也不知道吧?”他随性地靠在她前桌的边缘,“不过对你来说吃饭也是一件极没意义的事吧?”
每餐都只有几片叶子,又不是兔子。
“还给我。”她一把夺过。
他的唇角带着一丝得逞的笑容,“淑女课堂没教你对人要礼貌?起码的感谢也要说吧?”
她才不鸟他,况且她什么时候去上过淑女课堂了,就算有也不会是针对他庄子曰的。
但……
打开午餐盒之后,她额头的青筋就暴跳了,“庄子曰!我的午餐哪里去了?”
漂亮的午餐盒里,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没有。
扬起手拍了拍衣角,他前倾着身子靠近去看那个空荡荡的午餐盒,“哦,你说那几片叶子和几个小番茄啊?”
他侧了侧脑袋,一双眼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路上无聊吃掉了。”
“……”她的青筋……哦,她的皱纹!
“给你。”他随手又抛出一个午餐盒,棕红色的四方盒子,是他的专属颜色。
里面是琳琅满目的海鲜和各色的蔬菜,但她不领情,“拿开,我又不吃这些。”
气死她了,他这是明知故犯。明明知道她只吃那些东西,还偏偏吃了她的午餐,这个人……这个人……有够讨厌的!
索性双手叠起,头靠在桌子上装睡。
没有午餐……唔,虽然东西不多,但她也要吃了才有力气。
久久地,耳边传来一声低叹,那声音很轻,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叹息。
又几不可闻。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似乎周围起了一道道的笑声,夹杂着些许的刺耳嫌弃声,有道不太好闻的气味飘过鼻翼,且停留在了不远处,班主任那万年不变的低沉女中音断断续续地讲着什么,她听不太清楚,似乎是在介绍着某个人。
是转校生来了吧?不会是做她旁边走道的那个位子吧?班级只有那个位子是空着的。
“彭——”
桌子因凌空一脚踹过来,她的整个身子也随之一震。
“唔,地震?”她揉揉眼,清醒之后变对上了眼前那个脚还未放下的坏家伙。
“我说你这样活着有意思吗?”天天以欺负她为乐。
庄子曰斜背着书包,指了指门口的位子,“司机在楼下等了,还不走。”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同学们都走了。
这一睡就睡了一个下午。
两人乘坐各自的车子回家了。
周家大宅的门是开着的,看起来不是看到他们回来才开的铁门。
那么就是有客人了?
这种一直敞开的大门又不及时关上的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
果不然从房里狼狈地跑出一个姿色中等,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的肚子微微凸起。自懂事以来,周悠静也忘记这一幕看了多少回。
她慢悠悠地踱步进去,看到沙发上优雅坐着品茶的女子。
女子的手头还拿着一本杂志,那是新一刊的时尚杂志。茶几上的花艺就是她的杰作。
“回来了?”女子见到她,温柔地招呼。
她一脸嫌弃地看了眼女子旁边的另外一个杯子,“第几个了?”
“第N任吧,我也记不清了。”女子的嗓音温柔如水,“李管家今天炖了汤,要喝吗?”
她摇摇头,“父亲知道吗?”
女子放下杂志,杯子凑到了唇边,“应该不知道。”不然他肯定会阻拦他的第N任情妇跑来家里出丑。“我只是告诉她,楼上给她一个房间养胎而已,她有必要吓得花容失色吗?”令女子不解的是,那个女人跑来这里挺肚子示威不就是为了进周家吗?她大大方方地给,倒让人觉得害怕了?
周悠静凝视着旁边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起身轻轻地拥抱了她,“妈,你很累吧?”
不是因为父亲的花心,而是疲于应付他花心之后的附属物。
她知道父母之间的感情甚淡,对母亲而言最痛苦的不是丈夫的不忠,而是那些每天跑来打破她宁静生活的女人们。
“妈,当初生下我是个意外吧?”周悠静把头埋入女子的怀里,闷闷地问。
这个问题,她藏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母亲可曾后悔当初生了她?只因为有了她,所以母亲想逃离父亲的世界都不行。
两人都是名门世家,当初是商业联姻,她的母亲本不愿结婚,当初答应下嫁也是被迫无奈,也曾想过结婚之后隔个一两年离婚,却不料无意多了她一个包袱。
“静静,说什么傻话呢。”女人也回抱着她,“从未后悔有了你,这话以后别再说了,弟弟听了也会不高兴的。”
父亲虽然花心,但他在外风流留下的私生子一个都未被承认,他也不许那些女人胡闹到家里来,只是不知这次的戏剧性事件他老人家会多久知道这个消息。
“我上楼去了,等会吃饭叫我吧。”吃不了什么,但她也喜欢回家的时候陪陪母亲。
无力地铺倒在床上,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了片刻的放松。
曾经她讨厌父亲一直带她出席那些无聊的会议,每天还要看那么多的书,见那些皮笑肉不笑的世伯们,但懂事后她就明白了,明白了为何一直爱她的母亲也不反对父亲的做法。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母亲的地位毫不动摇。
父亲已对外界说明了周家的第一继承人就是她,无论他在外有多少的风流债都不会影响这个结果,而这也是对外公他们最好的交代。
渐渐地,她也喜欢上了开会,喜欢上了一旦进入公司就变得凌厉不饶人,曾经讨厌的虚伪也成了自己最好的伪装。
眼角一酸,暖暖的流下一道清澈的水珠。
嗯?
她伸手的同时也触碰到了身边的一个突起物,掀开被子居然是庄子曰倒在杯子里睡,他的手臂正好横过她的身体,看起来像是轻轻地拥住了她。
“你这个……”她很想骂他,自己有床不睡跑来这里干什么,但哽咽的唇角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吧,在伤心的时候有个人陪着,也是好的。
她保持原样躺着,头顶是他的头,枕着他的手臂,闭上眼。
头顶的那双眼睛缓缓地睁开,深邃的眼眸探测不出情绪,他轻轻地掏出口袋里的白色小药袋放在床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