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皆愁(江雨朵)
第一部 死神今夜来敲门
前言
怪盗冰岚和勾魂使者都是我旧日小说里曾出现的配角。很犹豫要不要拿他们出来写,故事是几年前的构思,而我在这几年间却有了不少改变。今天老姐看了我的《用声音谈恋爱》,然后坦言她比较喜欢轻松的故事,还说我的主人公们全是奋斗型。我自己翻了翻,好像确实如此。
因此,我反省了。
哭着呐喊说我要努力那种事今后就放过女主角交给我自己来做好了。“小说不需要太多现实。”姐姐大人语。
年过三十却依然非常喜欢言情小说的姐姐,是我很重视的意见咨询者。她喜欢美少年,喜欢大帅哥,喜欢在公共汽车上晕倒被善良多金的美少年美青年美中年送回家的故事……姐姐,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鼓足勇气尝试写一次的;但那肯定不是现在……
说起来,我似乎不善于写现代小说。
基本上在我的经验里,写古代小说从未曾有过失手。写现代小说却鲜有直接过稿的经历。ORZ……但是这个姓江的固执家伙,还是偏偏喜欢和自己对着斗气。也连带虐待了编辑……
在我从一个普通BT成长为有实力的BT并且写出在公车上晕倒被美少年美青年美中年送回家的故事前,都要歉然且厚颜无耻地对着我的编编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第一章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世界上有两件事通常无法隐藏——贫穷与恋爱。
世界上有两件事可以毫无预兆——灾难与死亡。
当金灿灿的余晖映照着夕阳下的庭园,清爽怡人的秋风卷起大片落叶的傍晚,身着橘红色吊带束腰大篷裙的卷发美女、气质优雅宛如贵族的礼服男子、容貌美丽却略显神经质的茶发青年三人一组,正小口啜饮细骨磁杯内艳色香浓的玫瑰茶。
甜美的液体在喉头滚动,美女率先发出满足的叹息:“如果每天都可以这样悠闲地度过……就真是太好了。”
“是啊。”高个子男人用手指支着下垂的眼角,微微一笑,“像这样大家可以聚齐一堂的日子似乎越来越少了。”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体力透支……”皱起纤细的眉毛,青年厌烦地拨开挡住半边脸颊的刘海,“劳动法规定人们在辛苦劳作之余,有权获得合理的休息。”
“但是小偷组织很难得到宪法的庇护吧。”美女哀叹着捧住瞬间涨痛的头颅,“赫德、海缇,你们知道这一年来我究竟做了多少份工作?又错过了多少场时装发表会、巧克力试吃大会以及与美男子亲密接触的机会吗?!”美女越说越慷慨激昂,“这样下去,美丽动人的娜娜小姐一定会变成二战时期被榨干后丢弃的凄惨女间谍啊。”
“可以的话,我想我们应该交换工作。”海缇自怜自惜地抚摸着清瘦的面孔,“我今年所有任务都是和那些变态的艺术家打交道。注:皆为男性。虽说仿制赝品是我的兴趣,但我可无意成为他人非善意的消遣兴趣。”
“最乏味的就是我了。”赫德动作优雅地给自己以及两位伙伴各添一杯茶,高挺的眉骨划过一丝与笑容不符的阴郁,“你们至少可以东奔西走四下活动。而我却只能乏味地坐镇大本营,不停地帮你们伪造新的证件、联系货源、善后处理……简直就像营业超市里的女店员。”
三个人动作划一地喝了口茶,旋即叹息——
“我们真的已经累了……”
“原来你们都在啊。”一个愉快且彬彬有礼的声线骤然随渐近的脚步声扬起,坐在庭院里的三个人下意识身子一抖,第一时间扭过头挤出献媚讨好的笑。
“老大。我们正在开会。”赫德霍然起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挺得比直,英俊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是关于我们组织的发展问题!这是一个信息高度流通的社会,我们所知道的情报越来越欠缺专属性与保密性!如果不能解决这一问题,国际知名的盗贼团伙的威名将面临严峻危机!”
“对。”海缇连连颔首,双眼向来人投去冷静且智慧的光辉,“老大。世间的一切皆是不进则退。竖立在威名之上的往往是死亡的丰碑。一切看似被称作成就的甜美,都有可能化身为埋藏进取心的毒药。”
“所以像休息这种事,根本不该出现在我们的字典里!”娜娜不甘落后地咆哮,“老大!请给我更多的任务吧!你看,我这修长纤细的双腿就是因为日益奔走才能保持这比直流畅的线条啊!”
“你们……真的让我很感动呢。”
双手交握站立在被落日染成微红色的草坪前,被称作老大的家伙,有着宛如月色华美的及腰银发,清澈到难以形容究竟是何等色彩的璀璨眼眸,柔和的轮廓镶嵌着永远不会消失的微笑。这位气息柔和容貌清丽举手投足都像少女漫画里带有梦幻气息的王子殿下的青年……真实身份却是国际知名神出鬼没的盗贼首领——代号冰岚。
“没有老大就没有今日的赫德。”心腹手下之一如是说,“只要是老大交代的事,爬雪山过油锅劫飞机当白领我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真遗憾,我无法成为像赫德那么愚忠的人。”心腹手下之二歉然地说,“之所以直到如今也愿意听候您的差遣,皆因为海缇的理想一直都是跟随最有能力的领袖。”
“娜娜虽然不像海缇那么会拍马屁,人又笨。”心腹手下之三星星眼投去热烈的目光,“可是你知道,如果不是出于爱情,哪个女人肯十年如一日停留在这个没有前途的行业中呢。”
“所以老大啊,接下来的任务——”三个人略微停顿,旋即以悲壮的表情异口同声地说,“请交给我吧!”
“难得你们这么主动都想要做啊。”冰岚挑眉表示惊诧。
当然了。三K党想:饱经虐待都这么多年了,我们当然知道越是主动请缨越得不到理想任务,越不想去越会倒霉地被你指名。所以最佳方案就是反其道而行!
“既然如此。”冰岚微微一笑,目光在三人面上流连。美好的唇形慢慢开启,在三只懒猫的冷汗即将滴下之际,大大方方地宣布,“这次啊。我们四个就一起出动吧。”
“……”
“怎么了?”有人愉快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三K党呆滞地摇头。
“那你们为什么发呆?”
“只是忽然想要思考一下人生……”
“哈哈。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嘛。”
“不……人生不如意之事只是十之八九的话……”三个人面面相觑,心有戚戚焉地补充,“就已经真的很不错了。”
人生的境遇究竟可以凄凉到什么程度呢?
当雷米·杰金斯穿着被液体炸弹损毁成破烂布条的衬衣,扛着战利品九死一生跨回老窝像个英雄那样挺胸抬头准备扬眉吐气一次,却被迫面对空荡荡的大厅孤芳自赏时,不禁悲愤地如是想:“他们竟然集体排斥我。”
喘着粗气走遍每一间房,发现行李确实全部消失,像个被欺负的小学生一样,雷米的娃娃脸上飘荡起浓郁的悲剧气息。
“不,我不能这么悲观。”他提醒自己,“虽然赫德常说我是被误当作天才招揽来的白痴,虽然海缇总是讽刺我是头脑简单的乐天派,虽然娜娜对我最多的评价是没有评价,虽然老大形容他对我的感觉是一声叹息!但我毕竟还是他们的同伴啊!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一个外出冒险的英雄。他们怎么可以连一张小纸片都未曾给我留下!”
于是,据说唯一的优点就是比别人有运气和韧性的金发帅哥,终于在经过一番地毯性搜索之后才在他老大的传真机上发现了根本没有任何隐藏意图的异国来信。
“我亲爱的孩子,你的婚约者今年已经成年,并正式继承了整个家族。对方的监护人希望尽快履行当初的约定。请带着你全部的热情,去迎候你命定的伴侣……BY:妈咪?”雷米目瞪口呆地将语尾自动读成上扬。
如果他的智力没有被液体炸弹摧毁的话……这封信难不成是要向老大……
——同一时刻的渡轮上,三张稍嫌愚蠢的脸正在向冰岚提出同样的质疑。
戴着茶色眼镜,像个忧郁诗人那样斜倚着船舷的银发青年,表情复杂且迟缓的颔首。
“难道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完成的任务?”海缇惊惶失措地率先喊出。
“我亲爱的。”冰岚慢条斯理地说着,轻轻拍拍他的脸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聪明呢。”
“虽然帮老大分担私事一直都是我的渴望,但我知道老大您不是这种公私不分的性格。”海缇强作镇静,他才不要和老大的母亲作对。而且万一老大想要拒婚,很有可能把他和赫德当作作赔偿给婚约者的礼品。
“当然。”冰岚轻盈地颔首,在手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宣布,“所以我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们自愿随行的。我时常在想,虽然劳动宪法没有规定,但盗贼也是需要休养生息的。这次……大家就当作接受我的招待,痛痛快快地去玩一场吧。”
怎么可能……赫德和海缇的头上缓缓爬下细密的黑线,长出郁闷的香菇。只有事不关己的娜娜表现得兴奋异常。
“老大怎么会有婚约者呢?”娜娜眨眨宝光幽黑的大眼,望着冰岚一脸兴味盎然。
“说来话长……其实那是一棵圆白菜引发的血案。”冰岚笑眯眯地抱胸吹海风,“反正那是在我出生之后不久就定下的婚约。我对婚约者根本全无概念。”有也早就忘得光光的。
“你有听说过对方是怎样的人吗?”怎么看,老大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是也不像要去拒婚的样子,娜娜狐疑地望着冰岚。
“小淑女。”冰岚尽量回想母亲在电话中对婚约者的介绍性评语。
“小淑女?”三K党面面相觑,老大似乎一直都倾心于像小猫咪般狡黠任性的伪罗莉啊。
“那么说,你有可能会点头应允?”娜娜不可置信地斜睨。国际闻名的盗贼首领,竟然会心甘情愿地屈服于一场家族联姻?
“为什么不呢。”海缇和赫德抢着发言,“老大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嘛。”
“不用担心啦。哈哈。”冰岚露出好比海风清爽的微笑,眯眼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其实是我去拒婚的。”
“可你在行李中带了很多珠宝……”海缇面色难看地说道。
“因为拒婚是所有失礼中最为失礼的行为。我至少要具备其他的礼仪。”
“对方会不会连带着也把我们打成猪头……”赫德担心地拉了拉身上这款丝质长礼服。
“不要紧,他们是优雅的名门……”
“不会吧。”妄想症升级,娜娜一时间心思不宁地幻想了诸多画面,“原来老大你以婚约之名为掩护,要带领我们堂皇地混入,盗取名门深处的秘宝!哈哈!这样一来我就想通了!”
“老大,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给娜娜联系一位心理学者……”望着风姿婀娜拧着细腰满意地回舱睡觉的娜娜,赫德本着同伴的友情同情地提议。
“没关系。”最为优雅的盗贼抱臂环肩露齿一笑,“女孩子拥有一切胡思乱想的权利。”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呆滞地望着昏暗海面的海缇不抱希望地问,“为什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忘了一件行李……”
“有吗?”冰岚愕然。
“没有吧。”赫德犹豫。
“可能是我想太多。”海缇干脆地结论,“最近真的太累了。”
而在此时的飞机场……
“请帮我买一张去中国的机票!”
金丝微卷的娃娃脸帅哥斜挎着旅行袋,将一叠美元啪地拍在机场售票大厅。哼哼,冰岚组生死同穴,抛下他怎么还能算是倾巢而出!可恶,你们竟敢抛下我雷米!难道又是嫌我笨吗?呜呜。他明明这么聪明的。
“对不起。”服务台的小姐笑容满面地抬头,纤纤玉指推回钱币,歉然地说道,“这里是法国,请您使用法国货币。”
蔷薇庄园。
杂色的野蔷薇以盛放的姿态爬满铁栅栏,修剪整齐的草坪像整块嫩绿的地毯。对称设计的古堡威严地耸立在阳光之下,馥郁的花香伴随喷泉淙淙的水音在第一时间刺激着娜娜小姐的感官。
提着偌大的行李包,娜娜愚蠢地张着嘴,保持着一手按住草帽的造型仰望面前缩小版的凡尔赛宫。
“我好累……”双腿蜷缩半蹲在地的青年无聊地打个哈欠,瞄了眼手表,“老大。距离娜娜恢复清醒还有多长时间?我们可不可以把她丢在这里,先行进去?”
“海缇,就是因为你对女性是这种态度,老大才永远都只能让你去和男性打交道啊。”斜瞥着始终搞不懂是性格决定工作以及命运的同伴,赫德轻咳一声,把视线转投向不知何时站到铁门前弯腰摘花的老大的背影。
金色阳光造成一圈圈幻影,笼罩在银发青年的背上。那种金银交织闪烁起有如莲花幻象的光芒,让赫德的鼻子不可抑制地淌下黏稠的红色液体。
“你收敛一下好不好?”嫌恶地递上手帕,海缇小声嘀咕,“别说我没提醒你哦。这里是婚约者的地盘。你所做的一切丢脸行径都会变成老大以及我们全体的耻辱。”
“说起来,我从不知道老大有婚约者呢。”伤心地擦去鼻血,赫德黯然地推论,“一定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举、举世无双?”
微风卷起宽大裙摆的一角,洁白的耳朵轻微地耸动,保持着以手按住帽子造型的娜娜骤然回转,阴暗的帽沿下瞪成三角眼的凤目凶光毕现。
“胡说什么啊。”尾指翘得高高的,夸张地耸起肩膀的女郎,率先跨出因自尊受损而变得歪歪斜斜的脚步,“举世无双的美女只有我娜娜小姐啊。这个莫名其妙的婚约者只不过仗着出身好罢了。哦呵呵呵。就算她能住在好像缩小版凡尔赛宫一样豪华的城堡里拥有几座大山几顷园林几座游轮几架飞机几箱珠宝几打手帕外加十几打佣人……又、又能怎么样……”
“我们的娜娜小姐好像是在哭……”赫德同情地望着前方坚持把头仰得高高的,瞭望苍蓝天宇的女性。
“她和你一样,暗恋老大很久了。”海缇敲敲发酸的肩膀,终于可以进去了。
“请称我们纯真的感情为崇拜好吗?”赫德提起几人份的行李,面色无波地纠正。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冰岚,则抱着一捧从人家墙角摘下的蔷薇,悠然信步跟在随从们的身后。
“我觉得我们好像又忘了什么……”曲线行进直至主屋门口,海缇轻轻蹙眉,望着同伴们懵懂的眼神。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伴随从主屋传出的惊诧莫名以及暴跳如雷的怒吼。冰岚抱着鲜艳的蔷薇,恍然大悟地轻弹手指,“呀呀呀,我们忘了敲门。”
“那你们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管家在JYD家族已经服务了近半个世纪,第一次看到竟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入侵者。
“别傻了。”清丽的银发青年微笑着递来一束看起来颇为眼熟的蔷薇,优雅地启齿,“盗贼无论去任何地方都从不敲门。”
“啊。”终于想起眼熟的原因了,管家惨叫道,“谁允许你们私自摘我种植的蔷薇啊!”
“这家人的礼仪还真差耶。”径自绕过管家登堂入室坐在一层大厅里豪华的真皮沙发上,把细直的双腿架上暗色茶几,摘下草帽,感觉非常不愉快的娜娜小姐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女佣吩咐,“一杯水果茶。谢谢。”
“住在别人家里真的很不习惯呢。”海缇和赫德不知何时也分别坐在了娜娜的左右,“但为了不让老大太过孤单,也只好委屈我们自己勉强将就。”
“等等!”管家气急败坏地转身,这两个家伙何时进去的,欺负他老眼昏花吗?“你们这是非法入侵!”“什么叫非法入侵啊?”赫德不快地眯眼,低沉地斥责,“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合法地进入过别人家里了。真是不爽。原来做客是这样不愉快的感觉。”
“没错。刺激、惊险、紧张以及紧随其后的喜悦和满足感,全被取消了。”海缇无精打采,“盗贼是难以适应平凡的人生的。”
“盗、盗贼?”管家简直快要晕倒了,他以不像他这个岁数应有的敏捷冲入铺着华丽地毯的客厅中心,抓起古董级的电话,准备拨打第1章第1章0匪警专线。
“紫罗兰大叔。”清雅绵甜的声线骤然自身后传来,有人亲切地招呼,“你已经忘了我吗?”
“啊——啊——难道你是——”
手颤抖地扣下电话,管家颤巍巍地回身望向依然站在四根白色立柱撑起的门厅前,怀抱蔷薇拈花微笑的月牙眼男子,伴随那个俏皮的笑容,一些称不上愉快的回忆顷刻间袭涌心头……
“你就是在四岁时揪过我的胡子弄翻老爷的红酒偷窃了夫人的珠宝拔光我家的花草还拿金鱼喂黑猫最后用一张天使笑脸甜甜地说‘一个寂寞的小孩儿只是想要引发天下第一高贵典雅的夫人的关注’骗了夫人的母爱后还冲我扮鬼脸的那个狡黠无耻天生骗子的——奥珂索家的继承人吗!”
几瓣花瓣伤心地飘零,银发的青年捂住被言语贯穿的胸口,“就、就是我……”
“也就是说,你是我家小主人的婚约者?!”被冰岚称作“紫罗兰”的大叔捧头哀叫,“哦,终于、终于、这一天终于绝望地来到了。”
“不对吧。”娜娜喝着女仆端上的水果茶,问着旁若无人吃香蕉的海缇,“不是对方催促老大来履行婚约的吗?”
“看来他们也不是很乐意的样子。”海缇面无表情地吃着香蕉,“说不定另有隐情。”
“我可以进去了吧。大叔。你叫我冰岚就好了。那个一长串的前缀定语就不要继续修饰了。”害怕在手下面前被揭太多老底的冰岚弯眉笑眼双手合十地拜托,同时踮脚向内探望,“夫人和先生不在吗?”
“夫人和先生是不住在这里的。”管家悻悻然地侧身,看着冰岚英挺的身影,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头。
“那您家里的小淑女可以拜见一下吧。”见见自己的婚约者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何况不管他此行的目的是完成婚约还是推掉亲事,都需要与当事人亲自沟通呢。
“我已经叫玛莉去请小主人了。”管家歪头支腮,仍然在回想,那股奇妙的违和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虽然他对冰岚充满不愉快的记忆,但那似乎不是此刻让他感觉不快的根源。
“我的朋友要和我一同搅扰贵地了。”冰岚彬彬有礼地微笑,而管家则心不在焉地点头。
此时,通往二楼的回旋楼梯响起轻微的脚步……
娜娜挺起胸膛,慌乱抚平秀发,虽然不知道老大的婚约者是何等美人,但自己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海缇神色无波地吃香蕉,心里却有点怕怕:希望是美女!希望是美女!最好是让老大一见倾心的绝色美女!这样就不会把这档事推给他和赫德了。他百分百确定,老大带他和赫德来这里就是扮演替罪羔羊的。
“我的心,充满矛盾……”不知何时,移动到窗边的高个子俊男,用法语对只听得懂中文的女仆倾诉,“虽然希望老大永远陪伴在我身边……但同时,又希望他也能得到幸福……”
而冰岚本人则扶着茶色太阳镜,热切地仰头关注。
万众瞩目的人物终于完全转过了拐角,居高临下地扶栏缓步,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锃亮无尘的黑色皮鞋,镶着金线的白色西裤,蓝紫色的缎带结在领结的位置取代过于古板的领带。苍白瘦弱的脸颊顶着黑色的三七分头。无论怎样看也好像……是个少年。
大厅里的空气一瞬间,完全沉滞凝固了。
穿着连身军装顶着茶色墨镜的银发青年隔着回旋楼梯与瘦弱贵族派头的文秀公子两相对视相对愕然。此外零星分布着张着大嘴的路人甲乙丙丁若干。
在几乎以为会这样沉寂到天长地久的一刻,管家终于想到不对劲在哪里地向着冰岚吼出:“四岁时你不是穿着裙子吗?”啊啊。他家少主的婚约者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不对啊。他怎么记得奥珂索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是女性?
“那就是小淑女?”娜娜也终于像恢复意识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她老大婚约者是男的?
“咳咳。”管家不快地纠正外国人的发音问题,“我家小主人,全名乔书羽。请称之为乔公子,或者书羽少爷。”
“淑女少爷个鬼。我娜娜小姐漂洋过海就是来参拜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虚弱少年吗?”还害她脚指头抽筋紧张得半死。最可恶的在于为什么一个男人却能像个公主似的住在这么华美的城堡里,而她这种正牌美女却要过着辛辛苦苦的盗贼生涯!真是天理难容啊!
虽然不明白楼下这个美女是在愤怒些什么,但乔书羽飘忽的大眼对上那双喷射着火焰的明眸后就忽然发现他有点移转不开了。
“啊啊。你相信命运吗?”他忽然热情地说,并且移动他尊贵且虚幻无力的脚步,“十八年来我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就连蔷薇的花香也只能让我联想死亡的腐臭……”
“少主,你怎么能这么形容我的蔷薇……”管家老泪纵横。
而无视冰岚的乔书羽继续以飘步迈过,还信手抽走了抱在冰岚怀里的野蔷薇。
“生命对我来说只是义务而并非享受。”他哀叹地高举那束花朵,并把它献在娜娜的面前,望着她流下清澈的眼泪,“你的出现挽救了我。就像当初的预言一样,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婚约者啊。”
“少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海缇一点也不同情他地轻拍他的肩膀,并且幸灾乐祸地指向老大站立的方向,“在那边的那个才是你的婚约者。”他揽住娜娜的肩膀,露出整齐的白牙,“而这个小妞,她属于我。”
乔书羽回头,看看冰岚,再回头,看看娜娜。
“不。”他像个鸭子般尖叫,“你在开玩笑。我的婚约者是女的。”
“你是对老大有所不满吗?”娜娜勃然大怒,一把推开趁机开玩笑的海缇,卷起衣袖,揪起乔书羽纤细的脖子,“难道你不知道身为我家老大的婚约者是一件多么荣幸尊贵的事实吗!”她指向用窗帘擦眼泪的赫德,又指指自己娇艳的脸孔,“我们所倾慕迷恋的对象,在你眼中竟然是胆敢推却嫌恶的存在吗?”
惊吓得脸孔扭曲,乔书羽无力地抗辩:“我想这肯定存在什么误会……总之婚约不可能再成立。”他泪盈于睫委委屈屈地说,“因为,我想我已经爱上了你。”
“呃!”娜娜骤然惊抽。
自始至终都被晾在一旁的主角保持着推墨镜的姿态望天,徐徐说出:“重点好像不在这里吧……”
“你竟敢伤害我家老大的骄傲!”以顺风耳堪称的女性霍然大怒,伸出双臂骤然一推,乔书羽像个轻盈的纸人一般以慢镜头优美地翻倒在地毯上。
“你为什么这么愤怒?”海缇又剥开一根香蕉,“老大的目的原本就是退婚啊。现在发生这种事,不是正巧可以抽身吗?”他真是太高兴了。原来婚约者是男的,那么他就安全了。
“可这种事应该由老大提出!”娜娜小姐以女人的任性逻辑宣布,“在我们冰岚一党中,没有被别人主动拒绝那种事!”
“没关系。”冰岚快速地提起行李,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既然对方拒婚,我们就走吧。”他抱住娜娜的肩膀,拉住海缇的手,冲赫德使了一个眼色。大家慌慌张张地并肩行走,一只脚才跨出门厅就听到管家失措的痛哭传来——
“哎呀,少爷,你醒醒啊!”
“贵公子好像晕倒了……”海缇小声地对娜娜讲。
“我没有那么使力……”娜娜甚感诧异。
“杀人凶手!我家少爷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他就这样长眠,我这条老命也交给你啦。”哭得满脸花的总管追出来抱住冰岚的腰,死不松手。
“啊啊……可杀他的人并不是我啊。”冰岚汗滴滴地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我是不会放你们这样离开的!”管家一副老命要拼出来的样子。
“拜托大叔……先叫医生来好吗?”垮下双肩,冰岚认命了,“在你家少爷脱离生命危险以前,我都不会走。”
毁婚之旅平生波折,他的危机预感果然没错。
“老大,其实你不用这么善良的。”心腹ABC齐刷刷地感慨。
“唉。说过多少次。”冰岚无奈地说教,“我们是盗贼,盗贼要讲道义。懂不懂什么叫盗亦有道啊?真是。”
“你只是怕事后无法向母亲交代吧……”有人小小声地说。
“谁!说真话的人是谁!”冰岚暴怒。
ABC左望望右望望突然整齐划一地伸出手臂,齐刷刷指向刚巧出现在门口,像只大狗一样朝他们热切奔来的金发帅哥,无情地嫁祸:“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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