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莫扎特
他们此行是要为野生动物的生态环境做一个公益广告,相当于半个小时的简短纪录片,让伯乐的两个学生加入并担任主角是LOVESUN公司临时决定的,早在一个礼拜前,摄制组就已经赶赴当地适应气候、风土等环境了。
沙漠吉普在几乎不能算路的沙地上飞快行驶,扬起阵阵黄烟,粗暴的沙土颗粒打在皮肤上有点痛,但更多的是烈日暴晒的窒息感。已经习惯了夏文雪城凉爽气候的尔朱纁用毛巾盖着脸,任凭司机——同时担任着临时经纪人的男人劳伯特以蹩脚的驾驶技术把他颠得翻来倒去。
沿路经过的红岩枯树,其实是很不错的景观,只可惜两人都无心欣赏。有时成群的袋鼠蹦跳着从吉普车旁越过,劳伯特打起精神喊尔朱纁看:“好大一只啊!”
但纁只是掀起毛巾瞥了一眼就意兴阑珊地合上眼皮,“比电视上的傻多了。”
“拍张照片吧,这好像不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到的。”
尔朱纁拿起相机随便按了几下快门,扔进背包里继续瘫在座位上面,好像敷衍地执行完成人的命令后得到自由的小孩,于是劳伯特不再叫他做什么,由他睡觉去。
北行时因为包租的航班取消,他们被分散安排搭乘不同的班次,夏语冰晚六个钟头,现在恐怕刚起飞。这也是纁为什么始终没好脸色的原因。
赶上摄制组也不是多晚的事,和当地人住在一起的剧组导演一边和劳伯特说话一边打量着走来走去的尔朱纁,“这就是纁?个子可真高啊,要赶上你弟弟了。”
劳伯特的弟弟里奥是整个剧组个子最高的男孩子,而劳伯特则在体重方面傲视群雄,“两个小子可能差不多,不过纁大概会轻一些。”
“嗯。”科林斯导演挥着手叫他,“过来,小伙子。”尔朱纁从房子一角走过来,他拍拍他的肩膀,感受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后说,“瘦。还得练练!不过别担心,跟着我们总是会长出肉来的!这一点还是让里奥告诉你吧,他在房间里睡觉,晚饭时大概就能看到了。”
“今天没有拍?”劳伯特问。
“没有,丹尼尔博士说,今天的天气里不会看到我们要找的那种蛇。”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累得要散架。”
“哎,对了,你带着两个孩子呢!”
“还有一个得半夜才到了,话说回来,两个都不算让人操心的类型。”
科林斯点着头,“行啊,听说是两个好苗子,公司非常重视。”
劳伯特赞同:“看这次的成果!”
“跟你这个经纪人也分不开关系吧,呵呵。”
晚饭时,下午谈话中提及的男孩子里奥也出现了。虽然以前尔朱纁曾经在各种各样的电视、杂志、海报广告中见过他,但是这次的印象被大大地扭转。里奥穿着白色的棉制T恤和牛仔裤,头发因为在枕头上乱滚的缘故,翘翘的很有个性,晒得棕色发亮的皮肤,高高的个子,很结实的身体。他拿了个空盘子坐到尔朱纁旁边,打着呵欠跟他打招呼:“啊,来了啊!”他说,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眯起来,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尔朱纁的对面还有劳伯特,但是里奥说话的方向确实是旁边而不是对面。
“我听说他们要把你们派到这种地方来的时候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呢。”里奥拿叉子叉着盘子说,“在夏城住的人却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不过这里还没你想得那么糟——还是挺有意思的。”
“里奥,你在对着谁说话。”劳伯特把盘子换了过来,空的放回原处。
“当然是纁,难道我哥你住过夏城?”里奥一下子恢复了清醒连珠似炮地说道。
“呵呵,你还知道我在你对面呀。”劳伯特添上一块奶酪,“什么时候都是半清醒状态的。”
“我戴了隐形眼镜了,上次被撞掉以后,就狠下决心去配的,哈哈。”
里奥开始吃他的晚饭了,前后花不到三分钟时间。
“听我说,你可以住在我的房间里,我的床够大,不是吊床喔,现在全组里就我的床最大,因为我年纪最小。”他一本正经地对尔朱纁说,“但是现在你比我年纪还小,所以我们就一起睡吧。”他又打量一下尔朱纁的衣服,迷彩型的短袖衬衫,里面是雪白的背心,下半身则是水磨边的蓝色牛仔短裤,只到大腿的一半,一双黑色的球鞋,里奥摇摇头。
“防晒霜带了吗?”
“我没打算待很久,”尔朱纁说,“大概会比你们先走。”
“一个小时就够你晒的了。”里奥耸耸肩,“你以为我原来有这么黑?”他叉着腰,一只手拿着杯咖啡,说。
“对了,不是还有一位女士和你同来?”
“别提了!”
夏语冰坚持要选另一部航班的举措令纁至今窝火,然而略谙她的脾性,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同时亦很少做出冲动无理决定的人。
摄制组这次对沙漠腹地的拍摄很可能会影响LOVESUN公司接下来在这方面的投资决策,他们商量着准备把拍出来的****带到附近城市进行剪辑。
与此同时,夏语冰同短剧的撰稿人莎伦娜正在北上的航班里。这位和她同行且本职是记者的女性,面对夏城第一世家的家族成员,竟十分难得地没有问她什么问题。
随手翻着杂志,同时拒绝了空中小姐端来的饮料,夏语冰拔下耳机,看着机舱旋窗外时深时浅无边无际的黑色,无聊地呼一口气继续翻杂志。
飞机落地时大概是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因为夜里的沙漠十分寒冷,两个人便被安排在机场酒店,明天一早再动身开赴目的地。
“睡吧,没多少时间好休息了,明天七点就会有人来接。”
莎伦娜并不是第一次来,一切都轻车熟路。
夏语冰正站在窗前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远处的汽车在亮着灯的高架桥上川流不息地行驶,仿佛玩具一样精巧有趣。这一幕是她小时候时常凝视的风光,十岁生日那天夜里,母亲也是这样包了一个酒店里的房间给她,随便她闹到什么时候。那时候母亲已经不住在家里,而是和夏家的二公子在各大饭店开房间。他们的名字被所有五星级酒店的高层主管熟知并奉若上宾,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去猜测就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酒店确实是个好地方,和母亲一样习惯了酒店的各种好处之后,她开始变得不再注意窗外的景色。即使有的时候,她想起自己曾经跪在窗前,默默凝视着十七层以下灯火璀璨的世界的情景,亦会呵呵笑一下,随手拉上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以防止第二天的阳光过早地将她唤醒。
本以为同行的这位大小姐会赖床赖到让她发火的职业女性莎伦娜,在被温柔地推醒时,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让你准备的时间可不多。”夏语冰歪着头,亲昵却不失礼貌地隔着被子拍拍莎伦娜肩头,“咖啡在桌上,我到楼下客堂等你。”
门被带上时,莎伦娜无所适从地坐直。
记者过的多半也是行军打仗般的生活,不到一刻钟女记者便洗漱停当化了淡妆,毫不迟疑捏起桌上微温的杯子一饮而尽。
只是用来提神而不是享受的速溶咖啡而已,竟也有几丝柔滑。
夏语冰等在大厅,接她们的工作人员结算房间时,莎伦娜好好打量了一下这位豪门千金。
白色棉织长袖衫加米色卡其布长裤,头发在背后随便一束,不过颈间稍作装点的丝巾使人觉得即使是去环境恶劣的地方工作,这也是位懂得苦中作乐的人。
干练清爽,文静优雅,莎伦娜对她的印象分飙升到八十。
不过这都是假相,总得等到了扎帐篷的地方才能下判断。
吉普在沙漠中扬起的尘烟逐渐消散同时,一行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车轮印轨迹终止点的旁边。
“我带了防晒霜。”
夏语冰顶了顶鸭舌帽,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抛给皮肤晒得已见泛红的尔朱纁。当然也让闻讯而来的里奥那句“你的皮肤好白,需不需要防晒霜”咽了回去。
虽然不乏女人、但美女却是严重缺少的摄制组,在迎来著名的美人记者莎伦娜时,喜出望外地发现了夏语冰的存在。
“等一下!”夏语冰扯住尔朱纁蘸着乳液要往身上涂的手,“破了的地方要避开,先涂点这个收细毛细血管。”她好笑地说,“我可不希望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因为公益事业而破相。”
“你准备得也太齐全了吧,难道很有经验?”
箱子不大东西却不少,尔朱纁大开眼界,女人打包的本事真厉害。
“我是出了名的机器猫啊。”
想到疏桐给她起过的外号,夏语冰也忍俊不禁。
认真工作起来时,那一分一秒的等待难免枯燥,初涉广告拍摄,尔朱纁发现自己好像是全剧组唯一需要指导和照顾的人。
夕阳的余晖中,导演科林斯就着这一天的进度大概估计着完成整部作品的时间,尔朱纁伸个懒腰,盘腿在夏语冰旁边坐下。
起伏连绵的沙丘在两人眼中延续向远方天地交接处,两个人突然同时开口:“固体的海洋。”
尔朱纁笑的时候发现夏语冰戴着耳机,而其中一只正垂在胸前。大概是在他坐下来时,出于礼貌拿掉的。
“什么曲子?”
没有拿掉一对,证明她不想被打扰这份闲情。可是,纁又不想放过任何独处的机会。
她笑了笑,“莫扎特。”
“莫扎特的——什么曲子?”
“唐璜。”
“这也会有地老天荒的感觉?”
她微微一怔,忍不住地就笑了,“你怎么总把这四个字记得那样清楚。”
“难道它对你来说不是刻骨铭心?”尔朱纁回过头去望着天际。片刻他又说,“总觉得当时说出‘地老天荒’这四个字的你,眼神很不一样。”
“是吗?”
“听起来真的有地老天荒的感觉——我是说这四个字。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沧海桑田……虽然都是恒久到让人心惊胆战的词汇,却都缺少了那种感觉。”
“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听着莫扎特与人讨论自己随口胡诌的地老天荒论,倒是夏语冰从来不曾有过的经历。
尔朱纁伸出手,“喏。”他指着远方那条绚烂的地平线,“我喜欢的景色有草原、海洋、天空,现在发现又多了一样,沙漠。”
“该不会说喜欢沙漠的原因是‘因为是跟你一起来的’吧?”夏语冰啼笑皆非地说。
“全中!”尔朱纁严肃地收回手,挠了挠后颈,“妈妈的,痒死我了,这个破地方!我是要多恨有多恨,恨死它!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地狱?!”
身后经过的人听见了都狂笑。
里奥更是笑得直不起身,“早就跟你说过这是个鬼地方!”
“你明明说没我想的那么糟!”
“那是让你有心理准备的安慰话!得反着听!”里奥揉了揉腮帮子,“比想的好一点儿,反正你已经把它当成地狱了!这儿再怎么也比地狱强上一根指头吧!”
夏语冰突然朝尔朱纁伸出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只看见她张开两个手指,把一只蚊子的尸体吹走。第一次看见有人用手指而不是巴掌杀蚊子,纁忍不住怔了一下。
拍了拍手,夏语冰把耳机塞回耳孔,对尔朱纁笑了一下,“我去拿花露水。”
纁下意识摸了一下后颈,那里一点感觉也没有,很难想象刚才居然是一块战场。
夏语冰再回来时,Ipot音量已经关小,尔朱纁借口自己不知道叮包的位置,要她替自己擦。带着薄荷凉气的手指在后颈着陆,那些刚微微泛起的针刺痒感,顿时便得到了缓解。
这个过程很短,只是抹花露水而已。夏语冰很快帮尔朱纁擦完,顺手把他的衬衣领口理回原样。笔挺的领子与皮肤偶尔摩擦的时候,纁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灵活的手指在后颈游弋的情景。
“一到夏天,就算穿着长裤,桐也经常会被蚊子咬。”
夏语冰拧上盖子,整瓶丢到纁怀里去。虽然玻璃瓶不算重,但兜头砸下来还是颇有分量,就像她那句轻描淡写的话一样。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他了吧?”
拧着眉头问出一句,尔朱纁好像嫌那瓶子烫手一样将它扔在沙地上。
“谁?”
“夏……什么tong,那个字到底怎么写?”
“噢,你说他啊。你们怎么会一样呢,就算给叮得满身包,他都不肯让我给他擦,呵呵。”
夏语冰挺指在沙地上写了一句诗,缺月挂疏桐,“哪,他叫疏桐,以后别再什么tong什么tong的。”
“怎么,夏家子女的名字都是出自诗句吗?”
“是啊。”
“铜臭起家,装什么文雅……”尔朱纁压低声音嘀咕一句,“啊对了,你的名字是出自哪句诗?”
“我例外。”夏语冰答得很干脆,“因为是夏天生的,怕热,所以名字里夹个冰。”
“夏天?几月?”
“八月。”
“狮子座!”尔朱纁一口报出。
“答得那么快,难道你也是。”
“不是,不过前些日子找你去看流星雨……正好是狮子座的而已。”
尔朱纁捞了把沙子抬起手,余晖映衬下,那些穿过指缝流泻而出的像是金色的时光。
“没想到我会留意你星座所属的流星雨,不过更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
“没关系,我说过这个星座的流星雨好像几年就有一次,很频繁。”
尔朱纁头忽然转过来,“如果一百年一次,你是不是就会跟我去看了?”没等夏语冰开口又是一句,“如果下一次有狮子座流星雨,你又是不是就会跟我去看了?”
“有再说啊。”
“喂……怎么你每次都只会给我不清不楚的答复?”纁将还抓着半把沙子的那只手插进沙地刨起坑来,“就算是骗我一下,会死啊?我就不信你从不撒谎骗人。”
夏语冰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是一个好人嘛。”她慢慢说,“一个还算聊得来的朋友,是我不想骗的那种人。”
“……朋友。”尔朱纁脸部扭曲了一下,“用得着拐弯抹角地强调吗?我就这么没希望?”
夏语冰加深了笑意,没有开口。
尔朱纁拽出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悠扬的乐声像羽毛拂过心间,却也有针扎的触感。
“《安魂曲》?”他笑笑,认真说,“出自莫扎特的作品,号称世上最纯净的音乐,天使一般圣洁。然而天使也有恐惧和黑暗的时刻,《安魂曲》与《唐璜》是不可多得的例外。”
夏语冰侧过脸来,笑眯眯的,“蛮有研究的哦?”
“还好吧。”尔朱纁伸直两条腿往后一躺,“我爸爸说‘奥地利对人类的贡献就是莫扎特和SKG’。我喜欢SKG,所以就顺便研究了一下莫扎特。”
夏语冰挑了挑眉,“SKG?”
“高精度狙击枪,暗杀的极品武器。哈哈。”
夏语冰摇头笑道:“还真是南辕北辙的两件事物。”顿一顿又说,“连这个都能扯到一起,你爸爸也算是非凡人物了——好像除了小静,你很少提到家人。”
“有什么好提的,我爸是个疯子,我妈比他还疯,我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读书就是为了甩脱他们俩,免得被同化。”
“说得好像一家子里就你一个正常人。你正常吗?”
尔朱纁扁着嘴耸耸肩,目光越过夏语冰肩头,一条灰色的浅纹蛇在光滑起伏的沙地上缓缓游曳着。
“嘘……”
虽然还有大概五六米的距离,但蛇的速度与人类不是同一个概念。分不清有毒无毒,距离又不算绝对安全,尔朱纁把食指压在唇上,指了过去。
夏语冰回头瞥了一眼,身体倒是纹丝未动。最近的工作人员都在五十米开外,引起他们注意的同时,蛇先生恐怕也会有所察觉。
“没关系,大概是无毒的。”
“大概?”
尔朱纁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她。
“我猜的。”果然!尔朱纁的脸沉下来,夏语冰笑眯眯地说,“头是圆的,这不是无毒和有毒的区别标志吗?”
“好像也有例外吧?蝮蛇就是圆头的剧毒蛇。”
“有吗?”
优哉游哉讨论着灰色浅纹蛇毒性程度之际,口中的主角却兀自流畅地滑向别的地方。
都还来不及紧张就化解了的危机让两个人不约而同耸耸肩。共用Ipot两个耳机一支曲子,无形之中已经靠得非常近,加上一条路过的灰色浅纹蛇,两个人的上身几乎贴在一起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也有怕的东西,像是蟑螂和水蛭之类。”
“被蟑螂和水蛭咬了可不见得会死翘翘。”
“呵呵,与其说是怕死,不如说是怕恶心。”
夏语冰仔细看着浅纹蛇留下的爬行轨迹——沙子将它们记录了下来,“蛇的话,从某方面来看,其实是非常美的动物。”
“与死亡相伴的美?”尔朱纁顿一顿,接下去,“好像‘蛇蝎美人’这种形容词。”
“嗯……”夏语冰下意识地应了声,注意力并不在谈话上。
“你长得会给人一点这种感觉,我是说,只有一点点。”尔朱纁刚刚拉开话匣子就被夏语冰笑呵呵地打断,“不要装疯卖傻,你打算把这种贴着我的背,捏着我的手,呼出来的气喷到我脸上的状态维持多久?”
广告拍了一个礼拜左右,因为时间不长,所以对没有进入过沙漠的人来说,算是一次不错的体验大自然的奇旅。
不过站在尔朱纁的角度,自然是希望它能长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发生一些有惊无险的天灾人祸来推动和夏语冰的关系往希望的方向发展。然而不管无心或是刻意,每当他说出和做出逾越了普通朋友界限的话语及举动时,夏语冰却总能不解风情、但不失礼数地指出来。
摄制组工作人员往吉普车上搬载行李,那些贵重的仪器和胶片已经让直升机来空运走了。
“妈的,我们竟然会比不上一堆橡胶和金属架子!”摄影师骂骂咧咧地说。
“作为靠摄像机吃饭的那类人其中一员,你难道不会为自己这句话而羞愧?”一旁搭手的莎伦娜半鄙夷半好笑地开口。
“我得先爱自己!那是宇宙颠簸不变的真理!”
“自私的家伙。”莎伦娜笑了起来。
夏语冰钻出帐篷,手遮在额头上看了一眼烈阳,随口问:“莎伦娜,要不要去厕所?待会恐怕没有那么方便。”
“我还不用,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纸老虎,我得帮他。”莎伦娜指了指努力将折叠帐篷和十几个睡袋往车后厢塞的摄影师,笑着耸耸肩。
“喔,好的。”
在沙漠中解决日常需求是一件特别麻烦的奢侈事儿,摄制组中为数不多的女性为了避免尴尬,总是结伴去有遮掩物的地方匆匆搞定。
“对了,叫纁陪你去啦。”
几日相处下来大家已经混熟,莎伦娜笑着将尔朱纁的脸色纳入眼中。
“真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快就拍完了。”拖着闲散的步伐往沙丘走,尔朱纁有意找些话题来说。
“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夏语冰穿着天蓝色吊带T恤,外面罩了件白色衬衫,都是些平凡的颜色,在金色的沙漠里显得很清凉。
“马上离开的话,下午五点左右到机场,算一算明天早上就能跟家里人一起吃早餐了。”
“回家?不是回学校吗?”
算过时间,还没到月底,而且学校也比较近。
夏语冰抠了抠眉梢,“噢,对啊,我一时忘了。回去吧,我看他们也装得差不多了。”
“嗯……”尔朱纁转身时想了起来,“你不必方便吗?”
“不用了。”夏语冰已经在往人多的地方走,闻言回头微微笑一下,“其实我从来就不觉得大自然可爱,更讨厌这种肮脏炎热的地方。能比预计中早一点回去——实在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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