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业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付出这么多,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总要把事情完成。
陈玉宁用红肿且有裂口的手指将碎发抿到而后,眯着眼睛望向远处,长叹口气。李继业注意到那双总是粉嫩润泽的双唇,此时已经干枯起皮。曾经光彩明媚的面庞,现在也黑黄憔悴。
“既然,你当时承认娶我是为了五行丹,那现在还有什么必要继续?”
“婚约。”
“婚约?”
“恩!”李继业从口袋里掏出支烟点上,不满地瞥了眼陈玉宁。
陈玉宁轻笑一声,像是有些无奈又或是不屑,“李继业,你觉得连国家都要灭亡的时候,谈婚约不是很可笑的事吗?”
李继业深深吸了几口烟,并没有说话。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等待一个答复,一个能让他立马可以放弃婚约的答复。他也不想纠结在此,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
看对方没有反应,陈玉宁重叹口气,点点头说:“好吧,我去写封信给李伯父,提议推迟婚约。这样可以吗?”
“干嘛不直接解除?”
陈玉宁有些愕然,歪头怔怔看了会,忽然“噗嗤”声笑出来:“原来咱们是一个心思啊。”
李继业也眯起眼睛乐了,抽着烟不再言语,想着等跟外面有了联系,他就拿着信即刻离开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至于谁是谁的谁,又哪有那么重要。在这样荒山野岭,为了所谓的信仰而牺牲生命,真是蠢人的想法。他想起了红喜,看着院子外面环绕的群山被白雪严严盖住,似乎没给人留下一丝生路。
昨夜那么大的风雪,别说人,就连动物恐怕也没有地方躲藏,何况是个女孩子。
只是可惜了,那么美好的年龄,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消失了。
早饭吃的很晚也很简单,李继业就发了个烤红薯,据说这还是因为他是友军长官才有的。以前从不吃红薯,现在倒也觉得香气逼人。
上午时间匆匆度过,伤病员的情况比较稳定,陈玉宁也算忙里偷闲。大概因为说开了,两人像是没了隔阂坐在一起聊起天来。
李继业其实呆在未山县的时间并不多,从他出国留学以后的事情也并不知道太多。陈玉宁说的波澜不惊,却让他颇有些吃惊。
从十六岁离开家,至今也有十年了。回国后,除了觉着爹娘变老了,其它李继业到并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但他不知道大娘为什么上山出家,也不知道大哥怎么当上的未山县长。父亲还是一副老样子,盘算着李家的生意,身旁又多了两个姨太太。
李家最不缺的就是姨太太,他自己也是二房生的儿子。非嫡非长又如何,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论谁也不敢瞧不起。何况大娘和大哥一向本分不理睬李家的争斗,他从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陈玉宁有些惋惜,瞅着身边枝头上的雪:“敌占区的县长肯定就是汉奸了,也难怪大娘会出家了。”
李继业一直以为大哥的职位不过是父亲花钱投的,这样也方便李家的生意在未山县往来。可他还真没往汉奸上想,大哥一向忠厚老实,怎么可能当汉奸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瞧见从外面跑进来个小战士,急急忙忙,满脸热的通红,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朱政委的房里。李继业想着是不是通讯连通了,赶忙也跟了过去。还没等进屋就听到朱政委语色深沉,急急地问:“再没有多找几个地方吗?”
“我是第一个回来的,碰头时王凯和石楞说再往深里找找。”
看来朱政委是派人去找红喜了,虽然跟自己关系不大,李继业还是想知道结果。
朱政委紧锁双眉摇摇头,长叹口气没说话。
陈玉宁走在李继业的后面,同样听到那战士的话,眼中闪过几许焦急,“要不在派几个人去找找?”
“其实根本没什么能找的地方,下山的路都走不出去。”
大雪封山啊,李继业心中更是焦急。前面出去的时候也知道,未山虽说上下山路并不陡峭,可是能走的也就那么一两条道。如果真的封山下不去,那更要命的事还在后面。
比如粮食,吃的怎么办?他环视群山,可真是应了自己那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早餐已经说明目前这个战地医院的屯粮情况了,恐怕最多坚持两天。那么两天后呢?
李继业不敢多想,满心愁绪,无暇顾及朱政委和陈玉宁商量找人的事,独自踱步出去。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猛然听到有马匹打喷的声音。
奇怪,这战地医院哪来的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