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小辰光,在康桥
18452600000036

第36章 活字

回忆起来,小学五年级过去后的那个暑假,我变得空前无聊。几个要好的小伙伴,要不是跟着发了小财的父母去了外地游玩,要不就爱上了打游戏机。

说起来真是气人,本来都是知心哥们,一旦游戏机加入,哥们情谊就变得很廉价。

“没空,我要打游戏。”

他们总是这么回应我向他们提出的玩耍邀请。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声何时变坏了,他们的父母也不让我走进他们的楼。“那游戏机又不是给你买的,他们凭什么花了大价钱把游戏机买回家,又让自己的儿子跟你一起分享?”我爸爸劝慰我。

我爸爸多的是自我宽慰,这种情绪一旦过剩就要强加在我身上。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也许还是他唯一的倾吐对象。可是当我反问我老爸,“那你为啥不给我也买一个”时,我爸爸就变得沉默起来。最烦他沉默,就像对着一块木板,那时候我哭我闹都变得毫无用处。

就这么着,我开始翻阅家里那些破烂的报纸、书籍和杂志。不是说我有多么爱读书,我的兴趣从小就广泛,他们说我这人“频道”很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爱上了什么玩意儿。从执迷于香烟牌到投身玻璃弹子运动,我就花了一个礼拜。

多年后那些女孩们完全可以从这里就找到我这人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的出处……话说看到那些印刷品,端庄的铅印字整齐划一,对秩序的遵循、对规则的崇拜开始滋生膨胀。我想象自己写下的某句话被铅印出来,甚至期待自己的某篇作文能刊登在哪张妙龄少女图片的下边……梦想就是这么来的。

有那么几天,我专注于家里的每个角落,去发现吧,要是你有一双发现的眼睛:桌脚下被叠成豆腐干的油腻腻的报纸被我挖掘出来重获新生,糊在墙上抵充挂历的杂志封底也被我小心翼翼地撕下,卡带的封套,甚至我爸的香烟盒……我几乎把家里所有的印刷品搜集了起来。这个过程中我也有一些意外收获,那就是几张五十块钱面值的人民币,据说那是我爸的私房钱。

搜集工作完成之后就是整理,把那本插满了常见邮票的集邮册清空,每一页分别写上了ABCDE……然后用剪刀颇费周折地剪下废报纸旧杂志以及日历封套烟盒上的一个个方块字,将它们插入集邮册相应的位置。在处理字号大小上遇到了一些问题,出于无奈我向我叔叔厚着脸皮又要了两本集邮册……

这毫无意义的工作恐怕持续了那整整一个暑假,总共三本集邮册里大概收藏了几千个我精心裁剪出来的方块汉字,就是它们,偶尔翻阅那几本集邮册的时候,我感叹,让我打发掉了那些没人陪着玩耍的无聊夏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