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小辰光,在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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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动物世界

那几个酷热的暑假中我都干了些什么?

很遗憾,有一部分回忆是糟糕的。没准是天气的严酷让我充满了仇恨。仇恨始于无聊并归于空虚,实施仇恨的情绪所带来的快感会导致内心的死寂,现在我总算知道了这个道理。

仇恨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讨人厌的恶魔,它率先让那些蚂蚁倒了大霉。我绞尽充满仇恨的脑汁后想出了非常歹毒的办法要去虐待它们,用蚊香熏,用火柴烧,用开水烫……成千上万的蚂蚁就这样成了一片片锅灰似的东西。原因只是一块偶然掉下的方糖迅速地被它们团团围住。

总算我良心发现,让我失去那块方糖的不是一群本能的蚂蚁,让我曝晒在太阳下的不是那一群弱小的蚂蚁们。它们不是我的仇人,只是跟我一起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伙伴……但我对这种小动物罪孽深重,尽管我事后深深自责也已经无济于事。

为了愚蠢的“公平”起见,只能再虐杀一种。我找到了条突入我生活里的蛇。本来对蛇这种妖里妖气的动物我一直敬而远之,有天当我用抓黄鳝的笼子轻而易举的抓到了一条“土匪蛇”——我不知道这种蛇的学名但我们那儿的人都这么叫它们——抓住了那条蛇之后我用乱棍将它砸了个稀巴烂,让它完全没有了摄人魂魄的威严。然后我将它也曝晒在阳光下,享受跟我一样的“礼待”。

“这不是我的错,要怪就请怪我爸妈……”

是的,要不是我爸妈把我锁在门外一切都不会发生。简而言之,“土匪蛇”成为了我新的出气筒。直到后来我被另一条“土匪蛇”咬了一口并被送进医院才结束这种疯狂的行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辈子怕蛇。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去招惹蛇这种厉害的动物了。

没有了可以欺负的对象,我只能整天站在弄堂口发呆。如果弄堂里有一些凉爽的风吹过我会觉得人生还有希望。但是偏偏那些个暑假酷热难当。

虽然没有风,弄堂里至少不会有可怕的阳光。我总是在那个弄堂口从早上八九点一直呆坐到黄昏……

某一个黄昏让我有了新发现,有十几只蝙蝠从弄堂的这一头飞到那一头。然后它们再飞回。这种带折返的低空飞行令它们不知疲倦,但也令我很烦躁不安。我随便就抓起了一根棍子蹲下,逮住机会就立地而起挥出我的打狗棒法。我的棒法还是不错的,在我的打狗棒下至少牺牲过十几只蝙蝠。充满“仇恨”的我那一刻又顿悟了什么,于是就用火钳把它们的尸体夹起来,夹到我们家的灶头里,心中默念三遍乱七八糟胡诌的悼词,然后帮它们火化——通常这之后我又要为我辛勤外出工作一天的父母烧一顿粗制滥造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