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中国历史战争大事详解近代史(下)
18457000000004

第4章 中法战争(1883年12月~1885年4月)(1)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至二十世纪初年,是世界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转化的过渡时期。在这期间,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由于生产和资本的高度集中,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日益为资本主义的垄断所代替。随之而来的是资本输出越来越具有特别重大的意义,资本主义国家对于殖民地的依赖性更大了。它们一方面力图垄断殖民地原料和市场,一方面为金融资本寻找更多的投资场所。与此同时,资本主义发展不平衡性加强,资水主义各国在世界工业生产中所占比重急剧变化,美、德、日等后起的资本主义强国为了取得与其经济威力相适应的殖民地,不断向占有较多殖民地的英、法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挑战,要求重新分割世界。所以,正是在七十年代以后,资本主义列强“开始了夺取殖民地的大‘高潮’,分割世界领土的斗争达到了极其尖锐的程度”。由于法国武装侵略越南和中国而引起的1883~1885年的中法战争,就是资木主义列强夺取殖民地大高潮中的一个重要事件。

山西、北宁之战(1383年12月~1884年3月)

一、双方作战方针和部署

在法国侵略者强迫越南封建王朝签订第一次《顺化条约》之后,清政府对法国武装侵略的态度虽已转趋强硬,但统治集团内部在作战方针上存在很大分歧。主战派鉴于黑旗军屡创法军,越南义军也在北圻红河三角洲地区纷纷响应,而法军增援部队又未赶到,极力主张采取攻势。兵部尚书彭玉麟建议由广西、云南“各派骁将,率领精兵数千,督同刘永福所部黑旗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疾捣顺化河暨西贡敌营,覆其巢穴”。内阁学士周德润等建议迅速调回在德国定购的两艘新式军舰,会同广东水师,“突入越洋,直泊海防,封住海口”,然后以滇桂之师,由北宁、山西会攻河内。清朝最高统治者排斥了上述主动进攻的主张,决定采取保守求和的方针,即;在越南,“保守北圻,力固滇粤门户”;在中国,扼守沿海各海口与长江沿江一带。总的指导思想是希图“久与相持”,使敌“情见势绌,自愿转圜”。其实质依然是以军事上的防守达到政治上求和的目的。基于上述方针,作了如下部署:

北圻方面——以北宁为重点,山西为犄角,分别命广西巡抚徐延旭、云南巡抚唐炯驰赴前敌,督率各营,严密防守,以固门户。鉴于“保全北圻,总以克复河内为要著”,决定“激励刘永福整顿队伍,联络越南义兵,相机进取,力图恢复”。

沿海方面——鉴于广东当南洋首冲,天津为畿辅重地,确定以天津,广东为重点,在沿海各省海口择要布置,以防法国海军袭扰;同时,命令长江中下游各省察看沿江形势,分布扼守,防敌兵船沿江内犯。

法国用兵北圻,其目的在于变整个越南为法国的殖民地,然后以之为基地,进窥中国。在清政府发出法军不得侵及北圻清军驻地的照会之后,以茹费理为首的法国内阁便决计用武力攻取山西、兴化、北宁等地,驱逐黑旗军及中国驻越军队,完全占领北圻。

山西、北宁互为犄角,瞰制河内。清军欲取河内而保北圻,非守此两地不可,法军欲保河内而取北圻,亦非夺此两地不可。因此,山西、北宁实为中法两军必争之地。法军鉴于当时山西主要由黑旗军驻守,若先攻北宁,须渡红河、新河(今急流河),且后路空虚,黑旗军随时有可能从山西直捣河内,届时难以回救,若先取山西,驻守北宁的清军不一定渡河策应。因此,决定采取先攻山西,后取北宁的方针。

1883年10月25日,法国以孤拔为远征军总司令,统一指挥在北圻的海陆军队。在待援过程中,法军在河内、海防、海阳、嘉林、丹凤等地不断增筑炮台,加强防御,同时,加宽河内至丹凤的道路,以便向山西发动进攻。12月初,北圻法军已增至九千余人,大部分集中于河内地区,作战准备基本就绪。

在法军即将大举进攻之际,负责北圻东线防务的广西巡抚徐延旭托病滞留谅山,所部桂军计三十余营,主要集结于北宁及其附近地区,由广西提督黄桂兰、道员赵沃担任前线指挥。负责西线指挥的岑毓英虽奉命力保山西,但尚未起程;革职留任的云南巡抚唐炯也远在云南边境。驻守山西的部队只有黑旗军三千人,以及12月初才赶到的滇军三个营、桂军两个营,共计五千人左右。

二、山西保卫战

1883年12月11日,法国远征军总司令孤拔按照其先攻山西、再取北宁的作战方针,率军六千人,分成水陆两队,由河内向山西进发。法军企图先夺取山西城东北的扶沙要塞及城北的堤岸阵地,再从右翼迂回城西,切断山西与兴化的联系,一举攻占山西。其部署是:第一队,以大炮舰三艘、小炮舰十余艘和民船数十只,载兵三千三百余人,溯红河西上;第二队二千六百余人,由陆路进至丹凤后,渡喝江,沿红河南岸向山西推进。陆路随行的还有大量胁从的民夫,以及五百辆弹药车。

山西位于红河南岸,是控制红河中上游的战略要地。城周长约二十里,有砖石内城和土质外城。黑旗军进驻山西后,进一步加强了这里的城防工事,并在红河上设置竹筏阻塞河面,沿河岸修筑炮台,北门至河堤相距五里,筑栅五重。刘永福鉴于山西的存亡关系重大,而协助防守的滇、桂军队为数既少,斗志又不高,因而决心发扬黑旗军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依托城垣及外围工事粉碎敌人的进攻,并以确保河堤和城北市区为防御重点。在得知河内法军倾巢出动的情报后,刘永福和唐景崧(清政府派至黑旗军的官吏——吏部主事)立即巡视阵地,激励将士,准备痛击来犯之敌;同时,函请北宁清军会同越南义军乘隙进取河内,或于新河,嘉林方向佯动,牵制敌人。

山西守军五千人的防御部署是:黑旗军六个营加桂军一个营扼守城北河堤,黑旗军五个营扼守城东;黑旗军、桂军各一营扼守城南;滇军三个营扼守城西。此外,越南北圻统督黄佐炎等率领的越军约二千人,驻扎于南门外村落中。

12月14日上午9时左右,法军发起攻击,以舰炮和哈齐开斯机枪掩护其步兵展开,并摧毁了扶沙要塞。防守堤岸的黑旗军奋起还击,竭力迟滞敌军的行动。与此同时,刘永福命令东门外的黑旗军五个营利用地形秘密地向敌人侧后机动,以便配合堤岸守军夹击敌人。约中午12时许,迂回敌后的黑旗军突然出现于陆路法军及水路舰队之间,从翼侧攻击向西运动之敌,法舰炮火无法发挥威力。孤拔见情况危急,立即命令法军转入防御,并集中所有炮火还击黑旗军。在敌人密集炮火和机枪的阻击下,黑旗军迂回部队伤亡较大,被迫撤退。下午4时,法军重新发起攻击,城北黑旗军顽强抵抗,战斗非常激烈。当法军迫近城北堤岸时,黑旗军从工事中一跃而出,与敌人展开肉搏战。经过一小时激战,法军以死伤士兵二百人,军官二十二人的代价,夺取了河堤阵地。

15日凌晨1时,守军一部乘夜接近河堤,突然发起反击,冀图夺回河堤阵地。由于当晚月明如昼,加上法军拚死抵抗,偷袭未获成功,但毙伤不少敌军,并生俘非洲兵二十名、法海军陆战队兵士五名。刘永福、唐景崧知沿河阵地难保,便将守军撤至外城,分段固守。当日上午,双方调整部署,法军不停地进行炮击。下午,孤拔以主力向西机动,企图夺取扶里炮台,从西门攻入城内。刘永福判明情况后,亲率黑旗军主力增援西门,并加强防御工事。

16日拂晓,法军猛攻北门和扶里炮台。北门守军沉着应战,连续向城下投掷火药包,阻止了敌人的前进。防守扶里炮台的滇军也奋起还击,但终因炮台设施陈旧,被敌突破,撤入外城,以致敌人得以进逼西门城垣。当日上午,法军炮兵配合舰炮以猛烈炮火将西门城楼轰塌,并摧毁全部防御工事。守军伤亡较大。下午,法军由西门突入城内,守军依托市区建筑物顽强阻击,激战至夜。为了保存有生力量,黑旗军和清军乘夜从南门和东门撤出山西城,经不拔县向兴化集中。城南村落中的越军随即溃散。

侵略军入城之后,进行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据英国记者披露:法军“把所遇见的男人、女人、小孩——一切生物,全都杀死”。《泰晤士报》记者于次年2月前往山西采访时,目睹那里的炮台及滨河之村落,“悉被法人焚毁”,城北大村“屋宇虽存,惟寂其无人,只觉鸟鸣于屋巅而已”。

山西虽然失陷了,但守军在伤亡逾迁和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浴血奋战,毙伤法军近千人,给了侵略者以沉重打击。特别是黑旗军,在刘永福“纵敌入我重地,始能痛歼”的思想指导下,敢于以劣势装备和优势装备的敌人拚杀,顽强抗击。在指挥上,刘永福能根据法军水陆并进的特点,着重加强河堤及城北城东的防御,并善于抓住战机,适时地对突入之敌实施反击。当法军集中注意力攻击城北河堤守军之际,果断地集中所有可能机动的兵力,迅速隐蔽地迂回敌后,插入进攻之敌及法军舰队之间,给敌人以突如其来的打击。对此,法军中的外国随军记者也佩服地说:“他们的迂回动作是聪明地设计出来的:华军就在法军及舰队之间,所以舰队不敢开炮……”这次反击,虽然未能奏效,但刘永福在掌握反击时机、选择反击方向、适时机动兵力等方面,表现出了他的指挥才能。

山西作战之所以失败,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是驻守北宁的桂军无所作为。他们临战观望,既不增援山西,又不乘隙向河内方向出击,给敌军以必要的牵制,致使法军得以集中兵力西上,而山西守军则得不到友军支援,陷入孤军作战。同时,由于云南巡抚唐炯消极避战,以致滇军主力推进迟缓。直至战斗前夕,才有少量部队进至山西、兴化,起不到支援山西守军作战的作用。此外,刘永福等在作战指导上也有不当之处。如面对优势敌人的进攻,未能利用有利地形,伏击、袭击敌人于运动之中。单纯采取固守城池的战法,自难抵挡住拥有强大炮火之敌的强攻。

山西保卫战是清廷被迫应战后的首次作战。首战失利,丢掉了一个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战略要地,不但失去了对河内法军的威胁,而且使东西两线的联系增加困难,给尔后的北圻作战造成很不利的影响。

法军占领山西的消息传到巴黎,法国反动当局兴高采烈,得意忘形,大叫什么“色当被山西掩蔽了”,企图以侵占山西掩盖和粉饰其在普法战争中色当大败的羞辱。

三、北宁等地的失陷

山西失守后,清廷命广西巡抚徐延旭严守北宁,令云贵总督岑毓英迅即出关,加强兴化方面的防御,并令两广总督张树声“选派得力将领,统带劲旅,驰赴镇南关(今友谊关),以实后路”。

1884年2月22日,岑毓英进抵兴化前线。这时,黑旗军经过休整补充,编为十二个营,共计四千余人。滇军调至兴化、临洮、端雄、宣光一线的兵力已逐次增至二十余营,约一万人。鉴于东线军情紧急,岑毓英遣唐景崧偕同刘永福率领全部黑旗军赶赴北宁。当时,岑毓英被指定为北圻东西两线军事总指挥,但他以两线阻隔,不便指挥为由,不愿挑此重担,以致东西两线军队始终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

负责东线作战指挥的徐延旭,是一个贪生怕死而又体赢多病的投降派。他拥兵五十余营,二万余人,却不亲临前线积极部署作战。他一面向清廷吹嘘“北宁守御,固可无虞”一面借故留在谅山,将前线指挥权仍委诸左右两路统领黄桂兰和赵沃。黄桂兰虽为淮军“宿将”,但有勇无谋;赵沃则文弱书生,不懂军事。二人又彼此不和,对战守之策,并无通盘谋划,只注意沿北宁至河内的大道布阵设防,正面防守,不注意翼侧的掩护。

法军在攻占山西之后,由于伤亡较重,后方又不时受到越南义军的袭扰,无力继续发展进攻,只能固守山西、河内一线,等待增援部队的到来。

1884年2月,由法国陆军部派来的一个步兵旅和两队炮兵、一队工兵到达北圻,使远征军总数达到一万八千余人,炮舰二十余艘。根据法国政府指令,新到的米乐将军于2月12日接替孤拔为远征军总司令。孤拨重返舰队,指挥海上作战(后被任命为法国远东舰队司令,升为中将)。米乐接任后,将法军分为两个旅,分别由副总司令波里也和尼格里二将军指挥,又以莫列波约统率北圻江防舰队。米乐按照原定作战方针,以一部兵力驻守山西,牵制兴化方面的清军,主力集中于河内、海阳两处,以便大举进攻北宁。

北宁西按山西,东临海阳,南拒河内,北蔽谅山,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是驻越清军全力经营的军事重镇。它的得失,对北圻全局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1884年3月7日下午,法军开始行动。米乐、波里比率第一旅由河内出发,于当夜渡过红河,扬言由嘉林渡新河沿大道向北宁前进。实际上,米乐决定避开清军设防坚固的正面,从翼侧进攻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