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已经过去了,那些关于“千悔兰”的片言片语也化作了历史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记忆中。面对我的伤情和无奈,我没有理由怨天尤人,谁叫我迟来了这如许多的日子呢?我也时常在梦里听见她发出“恨不相逢未恋时”的感叹,但当我梦醒之后,又使劲地敲着自己的脑子,告戒自己说:“还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她可深深地爱着她们的男朋友!”
也就在一日日的梦魇中,我又重新变得憔悴寡言了。虽然班主任杨老师无数次地提醒我要把文学社办好。但我已深深地感觉到,我真的倦了,我实现已经力不从心。然而我不能辜负了有恩于我的杨老师,我还得硬撑着心中的伤痛来履行我的职责。柳莎虽还做着在班委中所应该要做的一切,但我已清楚地看到了她苦涩的笑容和忧郁的无奈。
“五一又要到了?柳莎也要回到她那并不算温馨的家吧?”我一边问着自己,一边低垂着头踯躅在窄窄的走栏间。“林喜来,”是杨老老师叫住了我,“回家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没什么东西,——一放假就可以走了的。”我说。
“嗯,好好在家休整几天,下次一来就得备考期末了。”杨老师点了点头,“只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时间很紧啦!”
“那杨老师准备在假期里做些什么呢?”我问。
“批改作业,然后再定个复习计划出来。如果时间允许,还准备出去散散心!”杨老师叹了口气,望了望城郊的远山。
“是啊,操心人易老!”杨老师回过头来,“我说林喜来呀,你也该为自己减减压了。”
“我?”我不禁一震。
“嗯!你和柳莎的事,我也看出了一些,”杨老师叹道,“不过你呀,应当清楚,若失去了高考,你将一无所有!”
我苦苦一笑,“我失去都无所谓,只要别人能够快乐!”
“别人会吗?”杨老师反问道,“实话告诉你,如果一个人在天上,一个人在地下,那么他们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我沉默了,他说的何尝不是,——但绝对不适用于我们。
“林喜来,暂且放下这事吧,先把学习搞好,把文学社的事搞好!”杨老师意味深长地道。“近段时间,你情绪不好,我也理解,但我还是得对你提出批评。”杨老师煞地变得严肃起来,”上次运动会,我们在宣传上虽拿到了名次,但做得并不是很好。还有,上星期四晚上的数学自习,你不向老师请假就去医院看柳莎,老师很有意见!
我自知理亏,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本想在五一长假的时候调整一下心情的,可到学校后那种伤情却依然如故。杨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后来终于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狠骂了一顿,而后叹了口气道:“你思想上滑坡要好好的检讨,但你的成绩和努力也不能够否认。”
我默默地立在那里,既痛苦,又内疚。
“你们这次的《莎丝》比上一期办得更好,老师们的评价也很高。”杨老师道,“在四月份的全地区校园文学期刊评比大赛中,我们送去的《莎丝》第一期获得了第一名。”
听到这个消息,我当然会很高兴,那一刻,我恨不得飞也似地跑到柳莎那里,把这个喜人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告诉给她,但是我没有。
“我有个建议,你们文学社就抓住这个契机,搞一次野外活动,出去消消气,散散心。”杨老师继续说道。
当天下午,在文学社的总结大会上,我便把得奖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大家也一致同意到忘情江上去滑船荡舟。就这样,外出采风的计划便定了下来。
五月的天,已没有了春寒的料峭。平静的江面上,丝丝微风荡起的涟漪,闪射出道道红晕的浪漫与激情。人们常说,五月是鲜花的海洋,可有谁想过,五月的林荫,同样是微风吻过的诗痕。那林荫下的轻轻柔柔,谁会是最为甜蜜的呢?或许是柳荫下的吧!然而今日的柳荫,却没有了往昔的青春与热忱,——谁叫仙宇的天使没有降临呢?
我静静地坐在小舟上,轻抚着条条垂落的丝绦,——那是柳枝啊,是柳树垂下的莎丝啊!她为什么这般葱绿呢?她为什么这般轻轻柔柔呢?她为什么这样含情脉脉?为什么这样柔意缠绵?她为什么这样孤孤单单?为什么这样泪光点点?雀儿啊,为什么不多留在枝头颤一颤,让柳丝吸吮更多的涟涟的碧水呢?为什么不再唱上一首轻曲,让这丝丝的柳枝与我更加欢悦的相偎?风儿,爽性奏起你的所有吧,直醉得花儿也笑了,草儿也歌了,水儿也乐了,鱼儿也欢了……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呢?你们为什么要像我的样子?你们也有我一样的苦衷吗?如果真有,咱们相互倾诉可不可以?
“社长,咱们走吧!”老七跳上小舟,扬起长篙,招呼我道。
“你们先走吧,”我无奈地笑了笑,“我在后面给你们拍张照片。”
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在后头。
虽是五月的天,但在我的心里,一切都是冷冷的,一切都是清清的,“她果真不肯给我面子!”相到柳莎不曾来参加今天的活动,我真的是寒了心,“我们真的只能是这个结果吗?”我一手浇着脚下的清水,一手扶着孤单的船沿,“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组织这个活动了!”我对自己说,“反正没有我的份儿。”
一切都没有动静,除了我的喘息。要不是一阵风,我绝对不会抬起头来,“柳丝动了!”触着那搭在我背上的柳条,我不禁激动了起来,“没错,一定是她来了!”我猛地转过身来,“柳莎——”激动让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柳莎有些惊讶,“我还准备搭在你的肩上,看你能不能够知觉呢!”““有那熟悉的甜甜的香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说。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柳莎也跳上了船来,“但我知道你会在这里等我,所以我赶来了。”
柳莎紧偎着我坐了下来,“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在沙漠里,骆驼也迷失了方向,就请呼唤我的名字……”
“你随时都能听得见!”我接过了她的话道。
“没错,”柳莎轻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就是听到了你的呼唤才来的。”
柳丝又微微地飘起来了,轻轻的,柔柔的。
“大伙儿都走了,我们也赶去吗?”
“赶去?”柳莎看着我,“这条江叫做忘情江,我们朋友的恩情是不能够忘记的,咱们就到思人湖去看看吧。”
思人湖与忘情江其实不过是同一道水源,只不过江是远源流长的,而湖则是沉沉静静的。那思人湖里的水,便是点点忘情江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汇集而成的。人们常说,忘情忘到了尽头,便会思人思念到永远,也许,这忘情江和思人湖便是由此而得名的吧。
柳莎用手拨了拨江水,似要划走小舟,但激起的仅仅是江面上的点点的水花。
“没有用的,”我拿起桨,“用我们柔弱的身体,是划不走忘情江里的水的!”我用桨使劲地一撑,船儿出发了。
两岸浩伟的山映在水底一摇一颤,似在述说一段动情的故事;水里俊丽的影望着两岸连绵的山,似在回忆一段幸福的缠绵。“喜来,你说这忘情江里的水可不可以不留到思人湖去?”柳莎用双手浇起桨下的水花,用微带无奈的声音问我道。
“那怎么可能呢,忘情是因为恨,而恨是缘于爱,爱得深切,怎么会不思念的呢?”我说。
柳莎沉默了,或许她读懂了我的意思。我拼命地摇着桨,直摇到思人湖的中心。
“柳莎,我们站起来好吗?我要感受微风拂柳的感觉!”我停下桨,站了起来。
——那哪里是人间,那是仙境;到哪里是湖面,那是群山;那哪里是思人湖里的碧水,那是有情人的蜜甜的欢泪;那哪是微风下的儿女,那是情天里的美丽的传说;这哪里是你,哪里是我,那是冰天里的飞雪,是三月天的樱花……“喜来,你感觉到了梦吗?”柳莎张开着双臂,欣醉地问我说。
“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是梦!”我说,“我会一直等待有风的时候,即使等待的是空气,但却很新鲜!”
“如果风儿吹走了你心爱的柳条,”柳莎摆了摆蔽住眼睛的发丝,“你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