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含沙射影的话说得香云是泪眼朦胧,她眨了眨眼,将泪花逼进眼眶,同时伸手要关门。
方宇轩被她一阵言辞犀利的抢白,怔忡,同时伸手握住她准备关门的皓腕,手臂稍稍用力,将她推入房里,然后对着外面黯然垂泪的林志刚说道,“伯父,进来。”
林志刚还在犹豫,磨蹭着。
“伯父,您进来。”方宇轩完全不在意舒香云喷火的眼眸,邪肆的嗓音却清晰地飘到了她耳朵里,“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没事!”
闻言,林志刚小心翼翼走进屋子,并顺手把门关上。
黑眸里尽涌诡异气息的方宇轩松开舒香云,抬眼,看见舒寒风倚靠在餐厅的门框上,正神色晦暗地看着他们。
方宇轩闻到了一阵菜香,本来就没吃晚饭,再加上下午的一场打斗,更是觉得饥肠辘辘,他迈开大步,从舒寒风身边走过,来到餐桌旁,一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咽了咽口水,对那个还杵着的人说道,“你来吃饭,让他们父女好好聊聊。”
舒寒风扭过头看着他,眼眸里跳跃着愤懑的恼火,可也莫可奈何,他缓缓走到他刚坐过的椅子上,重重落下,并没有端碗吃饭。
方宇轩看到餐桌这边放着的半碗饭和一双筷子,很自然想到是舒香云的,他抿起唇,眸里流露出狡黠的冷光,竟大咧咧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端起那半碗饭就狼吞虎咽起来。
舒寒风彻底震住,一双眼眸跳动着愠怒的火焰,“这是云儿的。”
方宇轩诡计多端地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和她早就不分彼此了。”
“碰!”地一声,站起的舒寒风一重拳捶在餐桌上,溅洒了一些汤汁,他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里迸射出火般凌厉的目光,死死扫射着那个吃得津津有味的男人。
听到餐厅里的响动,舒香云急忙跑进来一看,竟然是方宇轩端着她吃过的碗在风卷残云,而对面站着的舒寒风脸上散发着滔天的怒气。
方宇轩抬起头,那双鬼魅的眼眸深深地盯着她,俊脸染上一层狡狯的痕迹,“香儿,这是你做得菜吗?真好吃,看来我后半辈子有口福了。”
他后面的一句话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你滚出去!”火冒三丈的舒寒风又是一拳头捶在餐桌上,那餐桌不堪重负的摇晃了几下。
“风哥,我还没吃饭。”舒香云生怕寒风把餐桌掀翻,她忙碌了半天,不能让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更担心他们两人在房间里打起来。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拿定舒寒风绝对不会让她饿肚子。
果然,寒风走到厨房,从里面重新拿来碗筷,并给她盛了饭,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云儿,就是天大的事,先吃了饭在说。”
方宇轩挑挑眉,看到门口站着的林志刚,也站起,将他拉坐在自己的身边,并拿来碗筷,“伯父,先尝尝您女儿的厨艺,真的很不错。”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林志刚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抬头看了一眼正低头吃饭的香云,欲言又止,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一滴眼泪不偏不倚掉在汤碗里。
想林圣芳从小到大,纤纤十指都没沾过阳春水,而舒香云却有了如此精湛的厨艺,这种天壤之别让他难以承受。
饭桌上诡异的气氛让舒香云如坐针毡,想起身离去吧,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林志刚,因为他的眼泪让她纠结,心酸,伤神,让她承受不起,毕竟是一个五十多岁男人的眼泪,她怕那滚烫的眼泪会将自己烫伤,会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的心融化。
好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原来方宇轩将自己看得如此明白!
最后,一桌子饭菜被四人一扫而光,当然,林志刚只喝了那碗掺有他眼泪的汤,虽然没尝出是什么味道,但那是他今生吃过的最美味佳肴,因为第一次吃自己女儿烧得菜,意义非凡。
吃得最多,最开心的非方宇轩莫属,直到桌上盘子里的菜是空空如也,他才意犹未尽放下手中的筷子,犹如餍足。
舒香云依然用筷子慢慢挑着碗里的饭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碗里的饭也变得凉飕飕的。
“云儿,别吃了,我给你熬大骨红枣粥去。”站起来的舒寒风递给对面某个人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走进厨房,将里面的厨具弄得碰碰响,像是在赶那些不速之客似的。
酝酿了半天的林志刚终于开了口,“云儿,我知道你恨爸爸年轻时犯下的错,也恨你妈妈曾经打过你一巴掌的事,更恨你妈妈对你说过的那些话。我们对不起你,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弥补我们的过错,补偿我们这么多年欠你的父爱和母爱。”
方宇轩抱着双臂倚靠在椅背上,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那锐利的眼神好似想看到她心里去。
舒香云慢悠悠地喝着舒寒风刚刚给她端出来的牛奶,那享受的模样像是在品尝顶级红酒,她的眼角微挑,“林先生,我想你一开始就弄错了,我叫舒香云,和你口中说得那个人扯不上半点关系。”
林志刚本来就暗沉的眼眸更加惨淡无光,睫毛垂下,声音微微有些僵硬,“云儿,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爸、妈,只要你开口。”
舒香云猛地抬起眼看他,微微一笑,笑得春暖花开,笑得没心没肝,“林先生,你可以将我脑海中一些不堪的记忆抹杀掉吗?我不强求你将胡玉莲留给我的一些噩梦消失殆尽,只希望你将我脑海中那些林夫人的话语涂抹掉,你可以做到吗?”
“云儿……”林志刚脸色苍白,悲伤失神的泪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
她嘴角的那抹笑意让方宇轩觉得很刺眼,同时也让他心中发凉,他发现眼前的她太过于深奥,再也不是五年前的清澈见底,也不是上次她出现在C市的小心谨慎,这次她的冰冷与淡漠让人心生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