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舟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度日如年的几天的。
好不容易熬到叶熙离开的第四天,也就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上,因为知道最后一天只考一科化学,考完是上午十一点,再算上吃午饭和回程的时间,一共需要大概四到五个小时,所以下午三点一到,夏小舟便守在了回镇子的必经之路上。她要让叶熙一下车就看见她,知道有她在迎接他“凯旋”。
至于高三年级的其他同学,忽然看见她和叶熙关系那么近会有什么反应,她也顾不得了,反正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她都不认识,而且叶熙很快就要去北京,她也很快会回城里去上学的,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中的任意一个还是未知数呢,他们会怎么看她,她根本不在乎了,她同时相信叶熙也根本不在乎!
果然不出夏小舟所料,三点四十分,学校领导联系来专门负责接送高三学生的车队有秩序的回来了。
因为不知道叶熙坐的是哪一辆车,夏小舟不好贸贸然去找人,只得站在树荫下,微眯着眼睛四处张望,打算一看见叶熙下车,便冲上去叫他。
夏小舟张望了很久,久到车上的学生陆陆续续都走光了,久到司机们都跟着学校的领导去结算工钱了,还是没能看到叶熙的身影。她不由有些慌了,他怎么还没下车?难道他没有跟着同学们一起回来?那老师们也太失职了吧,少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他们今年的奖金从很大程度上来讲,要直接依赖于他这个自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个被清华北大这样全国一流院校录取的优等生吗?
夏小舟心浮气躁的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叶熙的出现,她终于忍不住一辆车一辆车的搜寻起来,以期能在车上发现他的身影。
皇天不负有心人,夏小舟终于在倒数第二辆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上,发现了叶熙的身影。
她不由松了一口长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前,正打算叫他,却发现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紧闭着一双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夏小舟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他看起来累得不轻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在车上睡到同学们都走光了也没能吵醒他。想想也是,身和心都紧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考完了可以放松了,换作谁也会松懈下来的。
她抿嘴无声的笑了一下,打算坐到他前排的座位上,一直守着他醒来。
矮身坐下的那一瞬间,却无意瞥见叶熙的眼皮动了一下,夏小舟心里一动,他是已经醒了,还是其实一直醒着?
“叶熙……”她试探性的轻唤了一声。
良久,叶熙才低低应了一声:“你来了。”随即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有些深陷,布满了血丝,嘴唇却白得近乎没有一点血色,衬得他整个人一下子憔悴萎靡了不少,看在夏小舟眼里,第一反应就是,一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更确切的说,一定是他考试考砸了!
她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许多,轻轻坐到他身旁,吞了吞口水,才有些干涩的说道:“是不是考试发挥失常了?没关系的,就算走不了北大清华,还可以走复旦或是浙大那些大学吗,那些大学其实并不比北大清华差。再说了,考试结果不还没出吗?说不定是你评估错误了呢?你要相信你自己嘛!”故作欢快的语气,“累了这么久,终于考完了,我觉得你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放松,而不是在这里纠结已经过去了的事,你说对吗?”
语气虽然听起来很是欢快轻松,但只有夏小舟自己才知道,此刻她心里的难受劲儿,绝对一点不比叶熙少,因为再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叶熙到底有多努力有多刻苦,又到底有多希望能证明给全禛的人看,他是最优秀的了!
可是她不能将自己的难受表现出来,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能够,叶熙心里已经够难过了,她不能再给他雪上加霜了!
夏小舟说了半天,见叶熙都没有回应,正绞尽脑汁想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冷不防就听得他沉声说道:“语文我估计至少有一百三十分,数学我估计至少有一百四十五分,英语至少一百三十分,物理至少一百四十分,这四科合起来,已经有至少五百五十分了……”
去年的重点线才五百六十八分呢,可他才四科就已接近重点线了!夏小舟听到这里,脸上已是堆满了笑容,忍不住嗔怪的打断他道:“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考砸了呢……”真是,玩过山车都不带这么刺激的!
话音未落,已被叶熙满脸阴郁的打断:“我是考砸了!这五百五十分不但是我四科的成绩,更是我的总成绩,因为我的化学,考了……零分!”说着忽然重重一拳砸在了前排的座椅背上,发出沉闷而可怕的声音。
零分?夏小舟苍白着脸,已然呆住了,半晌才找回了几分理智般结结巴巴的说道,“什、什么叫、叫考、考了零、零分?”数理化一向是他最拿手的科目,数学和物理他都发挥正常,没道理化学会发挥失常,而且失常到考零分的地步啊?如果化学真如他所说考了零分,那他别说上北大清华,岂不是连一般的重点大学都考不上了?
叶熙忽然笑了起来,虽然那笑容冷冷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是……怎么会?”夏小舟的脸更苍白了,鼻子也是酸得厉害,“你化学那么好,之前摸底考试时,连满分都得过,怎么可能……”她哽咽得说不去了。
叶熙抓着前座椅背的指关节都泛白了,片刻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今天早上,有人在我的水杯里下了安眠药!”以致他才刚走进考场,连试卷都还没等到发下来,已经睡得人事不省,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醒来时,其他考生都已经走光了,监考老师也已经在装订试卷了,他连姓名考号都没填,更不要说答题,当然只能是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