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当时他的背脊僵硬,想必体内的血液都被阵阵寒冷包围凝固了吧!
他说“语嫣,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她怒极而笑:“道歉,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就能得到我的原凉吗?”
她不能释怀,爷爷的葬礼才结束多久,她世界里最后一个亲人就这样对她。
“那你告诉我……”他苍白着双唇,眼底幽暗死寂,“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要怎样才能原谅他?
其实她当时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原谅他。
她只是为悲哀的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疼爱她的亲人了,他不再是值得她依靠的弟弟了。
那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弟弟已经和爷爷一起去了,否则,他怎么会化身为修罗,要将她拉下地狱。
姐弟,乱情,世间不容。
阵阵不可遏制的怒气再次涌起,她没有弟弟了,谁抢走了那个疼她的弟弟。
眼中的恨意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兽,短短地几天,她失去了最宠她的爷爷,最疼她的弟弟。
“怎么样,我都不会原谅你!”
寒冷的声音回荡在花家别墅的庭院里,她逼视着他,说出匕首般疼痛的话语:“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兽性,也永远不会喜欢上你,你不再是我的弟弟,我要把记忆里所有你的记忆统统地封闭,我是生命里不会再有你。那个疼我,爱我的弟弟已经死了,随着爷爷死了。”
弥散着雾气的花家别墅,花云聪苍白的面容,更加的苍白,几近透明,他不住的轻咳,嘴角渐渐的出现一抹猩红,漆黑的夜晚,慢慢地,缓缓地,他闭上眼睛,跪在冰冷的地上。
“这样可以吗?这样你可以原谅我吗?”
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他修长的脊背挺得僵直,他跪在冰冷的地上,抬着头,凝视着她。
即使他无比卑微的跪着,但是在挺直的脊背上,依旧有种贵族般不可亵渎的倨傲!
有风吹过,他凌乱的发飞舞,遮住那俊美无比的面孔和深邃的眼睛。
那晚,他在她的面前跪了下去,漆黑的夜晚,静谧的让人心窒息般的无措,他苍白的面孔恍如透明,为自己犯下的错。
其实,他一遍遍厉声的问过苍天,为什么要让他成为她的弟弟。
为什么,要让他的身体里留着一半一样的血液?
有时,他甚至想将全身的血液放尽,那样他就不会是她的弟弟!
他不要成为她的弟弟,他只想成为她的爱人。
即使没有花家少爷的头衔,只是一个街边的乞儿,他也愿意,他愿意用财富,用地位,哪怕用生命去爱她。
可是他只能是她的弟弟。
所以,为了不让她讨厌他,他只有用所有的尊严和骄傲来求得她的谅解。
麻木的……绝望地……他跪在她的身前……
那一晚,她惊呆了!
那一晚,她流泪,哭了!
如雷电所击般!她猛地腿脚发软,和他一起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低着头,不敢看他,即使胸口沉痛的快要不能呼吸,她也不敢抬起头大口的呼吸,她不敢相信她那个骄傲高贵矜持的弟弟,会以这样卑微的姿态跪在她的面前。
他是高贵的花家少爷,他是她完美的弟弟。
他应该在白云蓝天上藐视众生,不应该跪在她的面前。
“如果因为那夜我的疯狂,让你不再愿意会这个家,我愿意从此不再回来。”
树叶依旧沙沙作响,土地上冰冷的气息侵袭他的膝盖,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双唇痛到没有血色。
夜空下,他的声音传递的很远,在风中飘荡,她的心痛得开药撕裂,这种痛,让她想起爷爷逝去时,她心脏的停止般跳动的痛,她无法分清这是她的恨意,还是因为她最依赖弟弟如此明显的痛楚。
她紧握着双手,心中冷热交替般翻搅着,闪过从小到大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可是又想起那夜,他狰狞的面孔。
“没有用,这里再也不值得我留恋了。”恐惧和恨意让她的话语冰冷无情,她站起来,笔直的离开,没有回头,打开铁门,走了出去。
偌大的庭院,只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跪在那里,死寂般的沉静。
“姐姐……”他忽然改口,绝望的叫出声来,若是她能愿意回头看他一眼,哪怕就是一眼,从此以后,他都会收起自己的贪恋,老老实实做她的弟弟。
而寂寞的夜色里,她没有回头,脚步微停,却还是踏着夜色走了出去,她的背影在漆黑的夜里似乎很飘渺,仿若随时都会消散……
黑色的夜幕,没有光亮,漫天的风沙,树叶忽然狂乱的摇摆,她不再回头,没有半点的眷恋和犹豫,踏着大步离开,只留下冰冷的背影,消失在风中。
其实花云聪不知道,虽然她离开了花家别墅,但是他跪在花家别墅庭院里的景象已经被她定格在记忆里,那个如贵族般倨傲的身影,他求宽恕的痛苦,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甚至比那个梦魇般痛切心扉的夜,更让她难以忘怀。
在那一刻,她甚至想转身告诉他,她已经原谅他了,只是她不能,因为一点微薄的希望都能让她和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冒不起那个险,花氏也冒不起那个险。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走开,谁知道正是因为她的走开,让他陷入了疯狂打击杨氏的举动中,他中断和杨氏的一切合作,让她的处境愈加的困难。
依然看着屏幕里跪在那里的花云聪,再一次被往事缠绕。
那个没有月光的夜……
意识残忍的将过往血淋淋地撕开,摊在她的脑海里,就像一道快要结痂的伤疤,淙淙地流淌着鲜血,再一次被摊在她的面前。
她虽然已经将那梦魇般的夜也埋在了记忆的深处,可是这一刻再一次被他揭开,心底的绝望,仿佛是烈性的毒酒,一点一滴将她的心腐蚀焚烧,却无法可想,只能就这么慢慢地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