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摇摇头:“草木都通人气,人脉不旺,草木也衰。”
“咦,那边的庵里好像好有人迹。”有人喊道。
“哦?去看看。”卫若兰张望了一下,那是个山庙样的地方,便带人先一步过去。
“果然有人!”走近前时,卫若兰更加确定无疑,手一挥便道:“进去,若是有女眷,就带到前面府中去。”
“是。”几个侍卫便要上将门踹开。
“住手。”
一声断喝,将众人止住,一个人斜刺里跃下,光线不明,但是卫若兰还是能看清他的脸,竟然是耶律渊。
“耶律将军,你在这里干什么。”卫若兰有些警觉,还有些抵触。
“奉王爷之命,看守此庵。”耶律渊冷冷的道。
“我等奉皇上太后之命,查封这园子,但有贾府人众全部到前面去集中听候发落。”
“卫将军,这庵中住的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女尼,跟贾府的种种劣迹无涉,所以并不在这之内。”耶律渊是得了水溶的话,必是要保惜春,这当然是为了黛玉。
“耶律将军,我不知道,是皇上的命令大,还是王爷的命令大?”
“我看卫将军想说的是是太后的懿旨大,还是王爷的钧谕大吧。”耶律渊讥诮道。
“你……”
“不好意思,卫将军,对我威卫来说,王爷之命最大。来人!”耶律渊一挥手道:“将这栊翠庵四面都守好了,不许放闲杂人等进去打扰。”
“得令!”
“耶律渊,你放肆!”卫若兰怒了,哗啦一声将腰刀出鞘。
“怎么,要跟咱们动刀子?”耶律冷笑一声,负手而立,目光里全是狷介傲慢:“奉陪,不过不是在这里。”
这个样子,颇有几分水溶的风度。
“你到底要怎样!”卫若兰咬牙切齿的道,没错若是论这一节,他这一队侍卫也不是耶律渊一个人对手。
这个人,在北疆征战时就是赫赫有名的威卫猛将,以一敌百尚游刃有余,更不用说对着的是这些从来养在京师,没上过战场的翊卫了。
“不怎么样,你是办差,我也是办差,卫将军只管封你的园子,这个地方。”耶律回头看了看萧条的山门道:“是北静王要保的,不在你们清退的范围之内,对了,还有那边的潇湘馆。”
“那潇湘馆不是已经没有人住了吗?”
卫若兰不解。
“可那是准王妃林郡主的旧居,你们进去,岂不是对准王妃不敬?这个园子,只这两处,都由我威卫守护,不必劳烦你们的人了。”
“耶律将军既然这么说,也罢。”卫若兰终于点点头,却又口风一转:“可是怎么说这里面住的人也是贾府的小姐,万一……”
“放心,她逃不掉,我等也不会让她逃走。”耶律渊正然道:“没有万一!”
这种自信,果然是北静王爷的人。卫若兰在心里道,点点头:“好,耶律将军是个磊落人,我也相信,北静王不会令我为难。”一挥手道:“来人,咱们走。”
“卫将军……”手下的人试图阻止。
“有事我担着!”卫若兰向耶律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翊卫的锁子甲、虎头靴,不多时便消失无踪。
这个人有些意思。
耶律暗暗的道,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栊翠庵,阴霾之中更显得萧索空寂,看着都让人心底生出一片凉薄。
怎么有人会住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是长房嫡出的小姐。
耶律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安排好了护卫,便闪身离开。
他的身后,整个贾府都已经土崩瓦解,不管是宁府还是荣府。现在已经是鸡飞狗跳。私吞林府家财事发,体己被挪用,鸳鸯沉水而亡,贾母因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已无法起身,此时见府邸被查抄,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将遭到灭顶之灾,于是一口气倒不上来,便昏厥过去,没了鸳鸯,也没有人顾的上她。
府邸被封,所有男男女女都被驱赶到了旧日贾府下人住的几间矮房中,优越惯了的主子和副主子们如何受得了这个,可是又不敢大声哭喊,只是畏畏缩缩的啜泣。愁云惨雾中,王夫人病了几日,蓬头鬼一般被人半扯半拽的扔在了一张破榻上,她昏昏沉沉的梦见有人来跟她说:“如今叫你也常常这滋味。”
那是一张俏丽的面容,削肩膀,水蛇腰,曾为她所不容,不觉惊醒过来。
“这是,这是哪里。”
“太太,这是旧日晴雯家住的地方。”
晴雯!这个在记忆里尘封已久的名字,让王夫人倏然一抖,这张床,这张床……
“晴雯就是死在这张床上的。”不知道是谁
“啊……”王夫人发出一声最凄厉的惨叫,咕咚一声向后仰倒,再不省人事。
“太太,太太……”又是一阵哭叫。
隔壁关押男犯的地方,宝玉站在被钉死的窗前,任身后的人愁云惨雾,而他却露出笑意。
干净,这样,真干净。
这笑,让人觉得悚惧,有让人觉得悲凉。
当贾府陷入灾难之中的时候,黛玉正在准备赴水溶的五日之约,她少有的精心打扮了一番,对着妆台出神,看一会,又兀自笑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黛玉脸上很少能看到这种小女儿的忐忑态度,看的月影和雪雁都有些好笑。
“咳咳。”眼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雪雁无法只好在身后清了清嗓子:“姑娘啊,已经赛过天仙了,可以不必再照了。”
黛玉回过神来,脸上顿时绯红起来:“死丫头,又来胡说。”手指却绕着垂在肩侧的发丝,在那里打圈圈:“什么时辰了。”
“时辰嘛也还早。”月影一脸笃定的道。
“哦。”黛玉点点头。
“不过,郡主再耽搁一会儿,大约王爷就直接进来接人了。”月影极其不急不慢的,大喘气的说。
黛玉啊了一声道:“月影姐姐也欺负我,回头和姐姐说去。”然后就往外去。
雪雁和月影急忙跟上,雪雁一面走,一面摸不着头脑道:“不是还没到时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