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这才撤身出来,翻身上了马。如雪的白马配着红鞍红辔,格外好看,亦通灵性,知道主人今日大喜,所以也就格外的有精神,低低的嘶鸣一声,接着便是礼官拉长了声音的:“吉时已到,起轿。”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唢呐锣鼓声,众人贺喜声,交织成一片的喜庆声中,花轿颤悠悠而起。
黛玉觉得,自己的心,也在和花轿一并颤抖,攥了攥手指,那里还留着他的味道和温度。
这种感觉,让她心悸。
王爷王妃的大婚自然是冗长繁琐,但是庙见一节,便有数不清的多少礼节。
可是自始至终,黛玉都是进退有度,便是苛刻至极的礼官也不得不承认,这场庙见礼,可谓完美无缺,北王妃果真是灵慧的女子,怪道能入了北静王的眼,想想前几年南王妃大婚时的糗态百出,哎呀,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是只有黛玉心里知道,没有舛错,是因为他们的默契。
不需要任何言语,只要十指相扣,心中就会一片安稳。
而此时的北静王府,主角未到,配角可都到齐了,太后没来,皇帝水洛却来了,余下的,鄢青尧来了,忠顺王也来了,南安王水汮虽然落座没有落座,帮着水溶跑前忙后,照顾场面。
余下的朝臣能来的基本是倾巢出动,各自奉上价值不菲的贺仪……这可是个讨好北静王爷最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来者是客,加上嘴里说的都是贺喜的话,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也都是其乐融融。
内里的宴席是宁心在招待,来的都是各府的诰命,俱是名头上的人,这种场合,定然少不了鄢墨儿,她倒是反常,除了寒暄贺喜,旁的也不多说什么,宁心见此也就不肯去招惹她,毕竟这是哥哥和嫂嫂的大喜的日子,不能找不痛快。
这几日作为闺中密友外加小姑子,她两头忙活,可是累惨了,趁人不理会,便出来透透气,正好碰上水汮在那里发愣。
“四哥,发什么呆啊。”宁心从身后重重一拍道。
“谁发呆了。”水汮回过神来,笑了笑道。
可是宁心还是从他那琥珀色的瞳仁中看出了伤感,毕竟喜欢的人要嫁为人妻,他还要忙前忙后,设身处地的想想,也实在是难受,待要劝,又无从开解。
“南王、长公主,西域使臣到。”
听见这句话,水汮和宁心脸上都是顷刻一沉,水汮点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等等,完颜盈也跟着来了?”宁心连忙跟上一句。
“回长公主,只有呼延使臣一人来了,并不见公主。”
宁心松了口气:“这也罢了,还算他识相。”
“南王殿下安好,长公主安好。”熟悉的声音,不用说就是呼延朗了。
“劳动尊使亲来,就请移步奉茶!”水汮有点头大,这西域男子是不是真不懂得内外,宁心在这里,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撞进来了。
可是有点不对劲。
水汮看看呼延朗含笑看向宁心,目光里似有深意,而那话说的就更加奇怪:“长公主昨夜睡的可好?”
宁心想起昨夜慌乱中被他抱起的一瞬,立刻回瞪了他一眼道:“要你来问!”
脸上做怒,双颊却不自禁的绯红了起来,向水汮道:“四哥,我先进去陪那些女眷。”
逃也似的便离开了。
水汮引着呼延朗出来,百思不得其解,其实究宁心的性格,不是将男女大防看的十分重的人,洒脱随性,水溶若不是平日冷惯了,大约也是这种性子,可今天这反应,怪!
可是也来不及琢磨这事,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府外,吹吹打打、鞭炮齐名响中,水溶引着黛玉缓缓入门。
艳丽华美的喜服,霞帔凤冠,更衬出了她的婀娜娉婷,她似乎很紧张,用力攥着手中的喜绸,宽大的袍袖边缘隐隐露出一抹如雪的白皙如玉的晶莹。大红的喜帕低垂,看不见她的美娇容,只能凭空去想象那是何等的美艳惊人,只是他无缘得见了。
想到这里,水汮觉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五脏六腑都扭的生痛,衣服被风剐碎了,冰冷一股脑的涌入身体之内。
“真是天造地设举世无双的一对儿啊。”鄢青尧在旁点着头,赞叹着,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瞟向水汮。
水汮回过神来,立刻明白了鄢青尧的用意,压下心中伤感,抬头笑了笑:“是啊,大司马说的没错,也只有这样的王妃才配得上二哥,叔王,你说,是不是?家有糟糠,我是想都不敢想了。”
听似自嘲,却又在嘲弄鄢墨儿。
忠顺王连连附和着点头,不断的说是,也不知道附和的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鄢青尧胡须翘动了两下,干笑两声,不再吱声。
“一拜天地。”
“二拜天子。”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二哥,恭喜恭喜……”
“北静王,恭喜恭喜,抱得美人归啊……”
一片贺喜声一直延续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北府内院,等到完全听不见那贺喜之声,黛玉忽然觉得手中一空,原来喜绸已经被水溶撤去,接下来,身体一空便被他抱了起来,径自进房中。
“别,前面还有客人。”被水溶抱在榻上的瞬间,黛玉反应过来,忙抵着他道,一面稳住自己的身体,那凤冠霞帔还真是重,她的身体便有些不灵便,而脖颈早就压的酸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撑这么久。
水溶有些好笑:“黛儿,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轻轻的隔着喜帕吻了吻她唇,止于蜻蜓点水的轻柔,却顷刻拨乱了黛玉的心。
纤纤小手有些紧张的攥住水溶的手,轻声道:“溶,我……”
“嘘,大喜的日子,什么都别说了。”水溶明白她要说什么打断道:“你耐心等等,我去前面看看就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黛玉嗯了一声,就要松开手,却仍旧牢牢的被水溶攥住,赧然道:“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