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请。”呼延朗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心怏怏不乐,扶着月影就走,而呼延朗始终不快不满的跟在身旁,甩不开,脱不掉,竟是黏糊上了,宁心心里这个气啊,早知道不来了。
原来,今早月影跟她说,水溶和黛玉去看荷花,请她也一起去,本来不想打扰人家新婚的相处时光,却被那月影撺掇着,说这边荷花如何如何的好,这宁心本就是个任情随性的脾气,最喜欢这等风雅事,一时按捺不住,就来了,先叫人回水溶说不去,此后也就来了,只说悄悄看看,若是碰上,那就只是凑巧二字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半路上杀出这么一个家伙来,这下好了,哥哥嫂嫂肯定做一对儿,却把她筛下跟他做一路了。
此处乃是湖心路径偏泞,加上小道乃是鹅卵铺成,四周又是竹林,难免是青苔湿滑。水溶见此,便稳稳的扶着黛玉的纤腰,缓步而行,实在是体贴入微,令人艳羡这还是他见人多,若是人少,也就直接抱着走了。
黛玉见那翠竹清韵,颇为可观,不觉想起了潇湘馆的竹林,一发喜欢。
“黛儿喜欢这竹林?”水溶道。
“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有竹子,不过没有这里的生的好。”黛玉轻叹道。
水溶听了,也没再说什么。
“哎呀。”身后传来宁心的一声惊呼。
黛玉听见,就要转身去看,水溶却摁着她的脑袋,不叫她转头:“不会有事。”
黛玉将信将疑,只好忍着不转头。
身后落下十几步以外的地方,呼延朗在宁心身体不稳,几乎摔倒的瞬间,将她扶住,稳住了她的身体,顺势牵住了她的手,两人也由此靠近了一些。
那宁心原是不愿和呼延朗距离太近,所以想要错开一点,加上心里一直有事在那里想什么,这一下,就差点摔倒,月影还没来得及去扶她,就被呼延朗先抢了先,顿时愣了一下,接着便适时的收回手。
“长公主小心,这路有些滑的。”深澈的蓝色瞳仁,宛若一整片天空,嘴角的笑意温和。
“放开我。”宁心心里瞬间停滞,回过神来,便是气结,甩开他的手道,脸上却有几分羞赧。
结果她急于挣脱,脚下着了一块泥,污了玉色的精致绣鞋,心中一阵气闷,啊呀了一声,有些懊恼。
“不妨。”呼延朗笑了笑,下一秒的举动让人瞠目,他缓缓蹲下身子,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块手帕,小心的将污迹拭去。
宁心一窘,脸上顿时做烧,可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僵在那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只是吭了一声:“你……”也就再无后文。
看到这一幕,月影眼眸一转立刻明白了,抿嘴儿一笑。
拭去污渍之后,呼延朗才站起来,温和的笑笑:“好了,长公主不必心疼那鞋子了。”
“我不要理你了,你们西域人,太没有礼数。”这笑容一发让宁心觉得脸上烫的厉害,怎么能被外男碰了脚面,越想越羞愧,抬脚就走,心中却是一个劲儿的乱扑腾。
呼延朗笑着摇摇头,用番语说了句什么,然后疾步跟上。
虽然未见,二人这对话却被水溶和黛玉听了个清楚,黛玉已经完全明白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黛儿何故发笑?”水溶捏捏她的脖颈道。
“我笑你们这些男儿都是一般模样。”黛玉轻笑,眼波中涟漪晃动:“我问你,你今日是故意的吧,名义上要我来赏什么荷花,可你早知道这位西域使臣会来,所以又叫人约了宁心姐姐来,倒是天下人都被你算了去了。”
说着故做恼色的嘟起小嘴。
“也只黛儿看到明白。”水溶笑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落的不见踪影的两个人:“黛儿走累了罢。”说着弯了弯腰欠身将黛玉抱了起来,纵身一跃,就掠过那层层青郁,提前一步到了亭子里,果然茶和果子都是妥当的。
水溶就将黛玉抱在怀里坐在石凳上,说着话,等待呼延朗和宁心。
等那落后的二人近前,黛玉缩在水溶的怀中,咬着帕子笑看宁心,宁心知道她要取笑,便抢先一步试了试那石凳道:“果然凉,哥哥是把自己当坐垫呢。”
话虽然是冲着水溶说的,却是在调侃黛玉,黛玉脸噌的红了,就从水溶怀里挣开,想了想却就去看宁心的鞋面:“姐姐的新绣鞋这般干净,难得难得。”
“坏丫头。”宁心脸也有些绯色,咬牙戳了一下黛玉的脑门道。
那边的水溶和呼延朗却并不在意这两个女孩家的互相取笑,目光一接,便默契的走到亭子的另一端。
“一个公主,开出那样的价码?”水溶开口,声音淡淡的:“你有什么把握,我们能答应。”
“你们?”呼延朗嘴角斜了一下,只重复了这两个字。
“你这是要把水朝的国库掏空。”水溶并不理会他的质疑,淡淡的道。
“可是王爷没有阻止。”呼延朗顶上一句道。
“因为这事成不了。”水溶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已经透着不容置疑。
“王爷这么肯定?”呼延朗微微一笑,蓝瞳中有精光微闪而过。
“拭目以待。”水溶扯动嘴角。
“好!”呼延朗点点头,向桌上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水溶,一杯留作自饮。
茶汤成淡淡的褐色,如同松脂凝珀,且有一种奇特的香气。
“这是长在天山顶上的冻茶,并非水朝所有。”呼延朗怕他疑心,便解释道。
“君子坦荡荡,岂效小人之为?”水溶打断,啜一口,在口中慢品了一下:“色淡实浓,入口微涩却又回甘,果然是好茶。”
“敝邦寒薄之物,不必水朝上邦,王爷过奖了。”呼延朗爽朗的一笑,也啜了下去,眸中却顷有惊愕抹过,手才动了动,却被水溶以目止之。
水溶一脸淡漠的看着亭外:“呼延尊使,有人想用离间之计,要饶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