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恩典。”鄢倬躬身而答。
鄢太后又道:“鄢将军,见见诸位王爷。”她目光侧向的自然是水溶,还有和水溶比肩而立的忠顺王,以及略落后些的南安王水汮。
其实不用她提点,鄢倬的目光已经定在了水溶身上。
那一身清冷寡淡的银白王蟒袍,让他整个人都现出一种冷傲的味道,不必登上那至尊宝座,已经是众人仰望的中心。
水溶也在审度那鄢倬,说起来他们幼年时也曾有过接触,彼时身份悬殊,今日依旧,可是却有了个共同点……那就是平乱归来战功卓著,或者说,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铁血将军。
所以目光接对的片时,便撞出一片冷气来,渐渐的,水溶的气场似乎渐渐的走了上风,所以鄢倬识相的低下头去,恭敬的抱拳:“参见北静王殿下。”
“免礼。”水溶轻轻抬手,目光冷峻。
鄢倬极其敏捷的避开,转向了忠顺和水汮:“参见忠顺老王,参见南王殿下。”
“鄢将军不必多礼,此次东海平乱,赫赫有功,实在是令我水朝军威大振。”
“不敢。”鄢倬依旧是保持着风度,可是目光里已经是倨傲,挑衅的看了水汮一眼,却迫于水溶释出的气场,而不得不将那狷狂收敛一些。
鄢太后这时候开口,珠帘之内看不清她的表情:“东海大捷,倒是给我水朝填了一桩大大的喜事,鄢将军居功至伟,可喜可贺。”
“太后,鄢倬不敢。东瀛派来称降的使臣已经在殿外等候,待太后宣召即可入内。”
“宣。”
传召之声起,藤原琦应声入内,一板一眼的上前行礼,若论身量竟然比忠顺还要矮一截子,夹在水汮以及鄢倬鄢青尧这些本就身材颇高的人中间,就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所以水汮撇了撇嘴角,颇有些不屑。
藤原琦跪倒行过礼之后,如豆的目光便灵活的转动在殿中,先偷眼打量了一下当今天子,目光一闪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嘴角便有些讥诮的样子,语气还是恭敬,但是并不十分诚恳。
水洛也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然后目光递向水溶。
藤原琦突然感到背上一阵扎骨的寒意,不觉一凛,还未等抬头细看一个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中气十足,却透着一股萧冷,几乎在顷刻间冻结了殿中的袅袅轻烟。
“藤原琦,是幕府将军麾下,算是家臣。派你来递降书顺表,足见诚意。”
藤原琦顿时就是一震,这朝中竟然有这么了解他底细的人!不觉稍微抬眼看向说话的银白蟒袍的男子,他比他高了数尺,在他的角度只能仰望,看起来不赀天神一般,那双冷冷的眸顷刻间就能将人所有的心念看穿,这一眼就知道和他说话的人是谁,立刻低下头道:“东瀛下臣参见北静王。”
“并没人为你引见,怎知就是本王!”水溶薄唇略略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藤原琦笑道:“王爷威名震慑宇内,早已远及东瀛,向我东瀛尚武,我邦武士谁不慕王爷之名。”
这番阿谀只有自命不凡的人才会认真,所以水溶的脸上一就是淡然和冷漠:“过奖。”
“这话说的倒不是虚言。”鄢倬笑道:“出去才知道,原来北静王已经是威严远扬,四海称名。”
“北王是北疆擎天,鄢将军东洋定海,倒都是我水朝的功臣。”珠帘的声音又起。
受降之礼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降书顺表不独是东瀛皇帝的玉玺,还有幕府将军的印信。
太后在珠帘之后看了喜滋滋的宣布水朝将东瀛也纳入羽翼之下,相与庇护,不复兵戈相向,又令宫内排宴,宴请使臣,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国宴完了,太后又在内宫设了酒宴,招待鄢倬,当然东瀛使臣等也在列。那藤原琦看到那御花园等后宫之内见所未见的奇异景象,又见那重重华贵的器物,穿锦着缎的宫娥美人,更加起了念头,口中却是不断的逢迎夸赞,直把个鄢太后哄的是满面笑容,洋洋自得。
鄢青尧看不出什么异样,偶尔还附和两句,而那鄢倬话很少,基本不开口,其他的朝臣俱是优越感顿生,都有些飘飘然,水溶是冷惯了,那张清隽的俊颜从来在人前都是让人琢磨不出情绪来,而那忠顺王挂着弥勒似的招牌笑容,却是没多什么,也没有露出些旁的情绪来。
于是鄢倬的目光很自然的就更多的去关注这两个人。隔着座位彼此不停的琢磨着对方的心思,脸上都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二哥,这东瀛使臣,长的如此矮小,实在好笑。”水汮忍不住就在水溶旁边低语道:“而且这么没见过世面,一个五彩官窑泥金茶盅就让他看了半日。”
水溶睨了他一眼,不语,面色如常,眯起的深瞳扫向对面的鄢倬和那藤原琦,那种目光十分的深涩,让人难以看清。
水汮见他这般,蓦然收起笑容。这一阵子,他在水溶身上学到了不少,虽然偶尔看人还流出肤浅的一面,但是已经进益了许多,他从水溶的目光里品度出些意味,在暗中察那藤原琦的举止神态,不再多话。
一时歌舞撤下,那藤原琦就道:“拙邦虽然偏僻,歌舞不能和上邦相媲,但今日远道而来,无物可敬献,只有一段歌舞,可供鉴赏的,不知太后皇上可允?”
太后兴致正浓,笑道:“难为使臣有心了。皇上以为如何?”
水洛实在是懒得答对这些,也只勉强道了声也罢,太后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便立刻命人请上来。
藤原琦和身边的随从说了几句东瀛语,那人嗨了一声便悄悄退下去。不多时,从未听过的乐声响起,中间还夹着细碎的,韵律奇异,几位东瀛服色的妙龄少女走上,粉色的衣服有些类似汉服,但是又不同,手中或者摇鼓,或者舞扇,面上傅粉,但也不十分重,一个个都是极其温柔的淡淡微笑,媚眼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