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知道太后的意思,虽然心头知道皇上必然不会顺从,但是还是应和道:“奴才一定将太后的话转达给皇上。”
“这还不够”太后虚弱的道,随后抓起了落在一旁的圣旨,抬起,道:“你去告诉皇后,她要垂帘听政,哀家不会过问,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机,她有治国之才,辅助皇上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皇上的身体攸关家国存亡,让她给哀家收起那妒妇的性子,让皇上雨露均沾,也好防止万一。后宫里的华美人、栗美人、还有哀家的芙儿,都是难得温顺的好女儿,且不说栗美人宽厚,华美人淡薄,就说芙儿,她从入宫待年到现在,都已经十几年了,就算皇上不不愿看在哀家这张老脸的份上,不顾及母子情义,也该念及先皇病危之时,芙儿膝下承欢的功劳啊……”
“太后娘娘好好休息,您的话,奴才定然会禀报皇上的,奴才现在就回凌霄殿去”赵公公见太后心念与之七年前,还是没有一点改变,总想着为王氏争夺光鲜,于是赶忙告退。
太后点了点头,抬手带着金护甲的手,抵在了额前,气息有些不畅的道:“去吧,去吧,芙儿也下去吧,哀家要一个人静一静,哀家想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奴才告退”赵公公当即告退。
“姑妈,您多保重,芙儿告退”芙贵妃也缓缓的欠身,随后红着眼睛转身退下……
凌霄殿,偌大的宫殿奢华锦簇,汉白玉的龙纹地砖,百丈长的红锦地毯,香兽袅袅。金黄石柱隔十步便有一根,高耸的支撑着蓝底龙纹的宫梁,八角琉璃灯悬挂,四周明黄色的纱帐包裹,碧玺与琥珀圆珠制成的珠帘微微摇晃,闪烁着珠光宝气。
几十名身着碧衣的宫娥身影翩翩,来回忙碌,已经在凌霄殿的寝室内,摆放了不少东西,如楠木牡丹金丝镶边的屏风、龙凤象牙大床榻、紫金九十九朵托菱花的烛火台、绣着鸳鸯双喜的被褥和百子千孙的图腾的床单。入目绚丽,如同帝王新婚。
而,置办这一切的竟是七年前被云倾从永巷里带出来的蛮儿。她,已经不似以前那般瘦小娇弱,而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为了花一般的美人儿。
蛮儿在见到的云倾的时候,双膝叩地,久久不起,然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奴婢感激娘娘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愿意一生追随侍奉左右,来世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可是云倾却笑着搀扶她,说她是个傻丫头,然,这个傻丫头却固执的跪地不起,执意请求云倾听她将话说完。原来,这七年来,后宫之中的小皇后都是她扮演的,皇帝当初因为她手中有皇后赏赐的免死金牌而恕了她的罪,但是却一直被禁闭在内务府中。
后来,齐戎狄滋生谣传,言说皇后出宫,皇帝便命人将她提到凌霄殿,更换上了衣裳,虽然身材不怎么相似,却因隔着垂帘而无法分辨。那次之后,她多次装扮成皇后的摸样,而后在一次无意中听闻侍奉帝王的宫娥说,皇上每夜都会噩梦连连,甚至唤着小皇后的名字,似乎叫唤着让皇后不要走之类的话。
可是醒来之后,皇帝却变了一副摸样,总是将宫殿里的东西全部摔烂,又是还能听到咆哮声和低吼,似乎在说恨什么东西。蛮儿觉得很是好奇,便私下打听,孰知这个消息是不允许任何人打听的,所以她找上一名帝王的贴身侍女,就被赵公公抓了个正着,赵公公警告她,帝王的事情不得声张,否则杀无赦。
但是又一次,她被赵公公又从内务府带过来,装扮小皇后时,帝王正在闭目养神。她不敢惊动,只能坐在一旁守候,孰知,帝王突然似陷入了梦魇一般,身体陡然发颤和抽搐起来,她下得魂飞魄散,而赵公公见了,似是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般,立刻上前摇醒皇上,言说皇上又做恶梦了。
然,那一次,在赵公公和皇帝的对话中,她才明白,原来皇上这么多年一直都梦到那个大雪的夜晚,火烧宸栖宫的场景,似乎是皇上看到大火中,皇后决然离去的娇小身影,怎么唤都不肯回头。
蛮儿讲述完了,才缓缓起身,猛的握住云倾的手,道:“娘娘,七年不见,蛮儿每天都在思念皇后娘娘,皇上也是。奴婢虽然常年被关闭在内务府中,可一年也能出来一两次,奴婢还记得,有一次见到皇上拿着皇后娘娘小时候穿过的鸾袍一直看着,整整坐在那里两三个时辰,动也不动。奴婢虽然不曾知道什么叫做男女之情,可是奴婢却能看得出来,皇上对娘娘的情深似海,所以,奴婢恳请娘娘不要再离开了。”
这些,云倾所不知道的成年往事,突然如同时光倒转一般的飞逝在她的眼前,突然让她觉得,有种窒息的疼痛。这些曾经真的发生过吗?在她躺在云山的山洞里接受五年的治疗,一心向着要成就皇图霸业的时候,凌烨轩的每一天竟然都是这样的。
“都过去了……”云倾淡淡的说道,眉宇之间染上几许漠然。对于感情,就算再激烈,她仍然都是这般的薄情淡漠,可是她的心,却还是为此而疼着。
蛮儿见云倾依旧如同七年前那般的冷清,不由心底有些难受,但却什么都没有说,缓缓福身告退。
云倾抬头看着凌霄殿已经布置好的寝室,心头流动一种自己陌生的情绪。以后,她就要在这里度过一生了吗?这个地方,将要成为她生时的居所,而后山的那片皇陵,就是她死后的安寝之所。
一生,只有几十载的岁月,似乎转眼间就能过去。而她,也离开了这个地方整整七年,七年……自从许诺了凌烨轩回来之后,她才陡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没有很多个七年可以耗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