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切都告诉云倾,云山上的人在等她去。
时间,依旧是一天一天的过,终中在七月下旬时,赵公公一脸冷清的踏进了凌霄殿,看着云倾站在窗格前的身影,显得无奈却又恭敬的道:“皇后娘娘,皇上要奴才来宣旨,皇上说,娘娘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想要东西,带什么人,不必前往书房请旨,直接跟奴才说就可以,但是太子是轩烨国未来的继承人,娘娘不可带走”
云倾秀眉微动,转身望向赵公公,一身摇曳的鸾红凤袍在风中衣裾飞扬,眼底带着错愕,但是却也带着了然。
两个月的时间,他慢慢的转变已经代表着今日的妥协。起初,他依旧回凌霄殿拥着她入睡,可是半夜都睁着眼睛,是因为他内心交战,而后在书房中主动说话,是因为希望能够重归于好,可是却不想她竟然这样固执。
后来,他懂得她不会回心转意,索性不再回凌霄殿,甚至将对她的思念都断了,因为他不相信她还会回来,所以,眼不见为净的在他觉得能够适应没有她的日子之后,让她自己走。
云倾的唇角扯起一抹笑意,却带着淡淡的苦。凌烨轩的做法或许是对的,也许就算这里有她的牵绊,有她的思念,可如果她的命运是变幻莫测的,那么她宁愿留在云山安养到老,不再过问所有的事情,今朝为王,明日败寇的事情,也再与她无关了。
“备一辆马车,一个月得干粮和盘缠就可以,你下去准备吧”云倾的声音颇淡,这两个月来,她也学会了寂寞,所以此刻走的时候,不会那般的不舍。
赵公公很快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云倾上车,云倾换了一身淡素的衣裳,发髻也简单的绾起,她踏步出宫殿,却不经意的朝书房看一眼,赵公公立刻上前,道:“皇后娘娘,皇上谁也不见,所以娘娘不必拜别皇上,但皇上要老奴问皇后娘娘一句话。”
“你说”云倾面无表情。
“皇上问娘娘,非去不可吗?”
云倾收回目光,也什么都不说,委身上了马车便缓缓的向宫门外行驶而去,车轮碾过石子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渐行渐远……
马车快速的驶离了凌霄殿,以飞快的速度奔出皇宫的神武门,墨绿色的垂帘随着略显颠簸的车轮缓缓的颤动着。云倾坐在车内,闭着双眼,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忍得住,抬手掀开垂帘的一角,朝渐渐远离自己视线的宫墙望去。
刺目的光阳让她眼前一晃,庞大峥嵘的皇城已经越来越远,远到自己已经看不到那朱漆金瓦的宫墙,七月天的清朗,前一刻还是毒日头,此刻却雷声阵阵,闪电划破长空,一阵阴雨飞速之下,凌乱急促的敲打着马车,在天地之间升起了朦胧隔绝的薄雾,让云倾眼前最后的影子也遮掩去了。
“皇后娘娘是想直接去云山?”马车前,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是魏堰。凌烨轩竟然派魏堰乔装成商户,带着她离开。
“对,去云山”云倾淡淡的回答,此刻,离开皇城的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冷战了将近两个月,可是当自己的真正离那座有着割舍不断的思念和牵挂的地方时,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不舍的。
“主公还是休息一会吧,这一路行去,只怕要十天半个月,还要看路途是否顺利”哗啦啦的雨声中,魏堰的声音另人听得不是真切,却异常的坚定。
休息,这样异常的梅雨季节,这样的不舍的心情,的确只是适合休息,可是渐渐远去的皇城北首,她是否还能回来,抑或是,那时的宫门是否还愿意为她而开。第二次离开,不如第一次得洒脱决然,可是却比第一次更为茫然。骤然发现,原来天地依旧那般大,可是却再也没有她足以栖息的地方了。
昼夜赶路,疲倦至极,但是为了保证云倾的安全,魏堰却不曾愿意停歇,偶尔停下来,只是找一片茂密的林子休息片刻,然后再启程。
原本十三天的路程,魏堰用了九天就已经到达了,再次踏上云山,云倾突然间想感叹物是人非,因为当初这里,即便辽阔和渺无人烟,可毕竟还藏着五千将士,可是现在,入眼的也只是一片苍茫的雪白,和万古不化的皑皑白雪。
回到当初的所住的山洞中歇了一夜,第二日踏上山顶,推开了已经阔别一年半的小木屋藤木门,一阵寒意涌来,没有因为为人居住而充斥着陌生的气息,却一如以往。因为雪山上寒冷异常,鲜少会有灰尘和蜘蛛,所以,这里依旧干净。
“主公请先休息,属下去寻找华药师和雷霆的踪迹”魏堰将身上厚重的行李放在一张方圆的案几上,然后起身踏出半山腰,顶着愈发萧索和强劲的寒风直向山顶而去。
华药师不在云山,但却留下了只字片语,指明了他的去向——齐国。
下了云山,又是马不停蹄的昼夜赶路,淌过了一片在清晨蒸升着朦胧雾气的疆域,一叶泛舟漂流在湖海之中,又过三日,终于达到了南齐的边境。
云倾曾在看到官员一本本上奏的折子时,想象过此刻齐国的景象,但是无论如何想象它的凄惨败落,都无法用真实看到的一幕相提并论。
曾经繁华的大街小巷,酒楼破败,上面张贴的对联和桃木,也都织满了密布的蜘蛛网,高高的悬挂着,在风中颤动,整条大街空荡的几乎没有人烟,偶尔能看到的,却都是老弱伤残,甚至有几个穿着青铜色铠甲的士兵,可也是一身褴褛,到处狼狈,披头散发,正艰难的前行。
齐戎狄的****,给南齐带来了巨大的创伤,可是他的死,却没有让这片几乎没有生机的地方再次缓过来。
马车又路过一片寂静之地,树林两旁依靠着三五个人,个个蓬头面垢,褴褛的衣裳已经不能蔽体,甚至那一个看起来年轻但却消瘦得脸颊高凸的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那孩子双眼空洞,也是骨瘦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