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狂放不羁,天地宽阔,那里教养出来的女子,天生豪放不拘,你生性沉闷,不懂表达,应该有那样的女子陪伴你,驱逐你心里的阴郁”云倾笑着回答。
终于,最后的一丝赌注也输了,孙恒初的身体僵直,他陡然转身,大步向前去,可是突然又顿住,竟回头向云倾冲来,紧紧的拥她入怀,似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和疼痛一般。
云倾身子微僵,全身骨头都酸疼起来,她抬手抱住他,缓缓的道:“既然选择了去北方,就将一切都忘了吧。忘记了相府,忘了金陵,忘了云山,也忘了我,前尘往事一梦,以后的路却还要继续走下去,你是如此,我更是如此”
孙恒初放开她,闭眸转身,高大的背脊带着脆弱,却依旧伟岸,他抬头,挺起胸腹,然后大步离去。前方的皑皑白雪处,几抹身影晃动,皎洁的月色下,竟看到一名披着狐裘,带着裘帽的女子跟随着他的脚步奔跑,几次揪着他的衣服,似想跟他并肩,但却还是落单,可是她却不放弃得继续,然后整个人都快要挂在他的身上。
云倾轻笑,也许,就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受得了孙恒初的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
回身上马车,雷霆不说话,魏堰亦是沉默。一路前行,除了马车吱呀的撵轴声,就只剩下呼啸的北风和沙沙纷飞的雪花……
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云山厚厚的积雪和狂肆的寒风,凌乱飘舞的雪花遮掩住了车轴的留下的几条浅痕,两辆马车飞奔向远处,月色下,清明一片,瑞雪映照,抖动的垂帘颤动飞起,寒风直入,却无法阻挡马车行进的飞速。
行了三五日,才到达轩烨国的边境,高耸的城门威严鼎立,远远望去,几乎直入云霄。魏堰和雷霆驾车穿过,终于摆脱了身后的一片荒唐大漠,缓缓行驶在青绿的草地上。行了一两里地,停落在了一个小城镇的客栈旁,下车休息。
雷霆抱着酒坛子,带着几分晃悠的下车,魏堰则是躲过了客栈店小二的手,笑道:“马车我们自己停放就好了”,小二哥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却还是客气的笑着。
银貂待在马车里,雷霆生怕它在人多得地方惹是生非,便赏了它一坛酒,结果它一时贪饮,喝了大半坛,现在就一直昏沉的睡着。
在客栈中要了三间上房和酒菜,吃完之后,连日的颠簸劳顿,让云倾占枕即睡,直到第二日晌午才醒来。梳妆沐浴,云倾换了一身朴素的长裙,发髻上也只插了两枚白玉簪子,珍珠耳铛,看起来娇柔温婉,如同小家碧玉,青涩未染尘世的姑娘,走出房间,魏堰和雷霆二人早已在客栈中等候了,他们二人也已经乔装成了商贩的摸样,。雷霆带着略显夸张的毡帽,下流一簇浓密的胡须,几乎将半张脸都已经遮掩了,若非那一身契丹人的威猛高大气势格外引人注目,就连云倾都险些不认识他。
魏堰还好,只是也抹了胡渣,装扮成了五十多岁的老商人,一身锦衣华服,手上更是带着几枚宝石戒指,看起来像暴发户。
他们那一桌原本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如今云倾也迈步下楼,瞬间吸引了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窈窕妙曼的女子,而云倾也装作娇羞的走到雷霆和魏堰的面前,挨着魏堰坐着。魏堰不说话,却不怒而威,显然像一个严父。
不多时,店小二迟迟缓缓的送来饭菜,几乎膛目结舌的看着三人,而后唯唯诺诺的离开。
用完早饭,又打包了一些点心干粮,三人再次上路。刚上马车,雷霆就赏了一大块肉给银貂,而后朝云倾和魏堰笑道:“这身装扮还真是过瘾,不过你确定这个方式好用吗?是否显得太过招摇?”
契丹与匈奴一战之后,契丹几乎已经关闭了国门,如今在轩烨国境内的城镇上还会出现契丹的商人,这未免过于怪异了,岂能不惹人怀疑?雷霆倒是觉得云倾命他们这般打扮,可不是为了所谓的隐蔽,而是招摇过市,想要引来麻烦。
云倾隐身马车内,红唇抿笑,缓缓的道:“我们一路上都风平浪静,这有些怪异,既然敌在暗中潜伏,不愿露面,那我们就只能逼着他们动手了。”
雷霆剑眉一挑,似不明白云倾的意思,而云倾则淡淡的笑道:“他们若是当真潜伏在暗处,我们又是有钱财,有美人,就算他们不动手,走到无人荒地,也会被别人盯上,所以他们决然不会让那些马贼先动手。”
雷霆恍然大悟,但却失笑着摇头,于是三人再次启程,却刻意缓慢的向前面数百里的无人荒地和山林走去……
又行了一天一夜,路经一片溪泉,停车休息。魏堰将马车的绳索解下,拉到溪泉边上饮水,银貂也醒了,摇晃着尾巴,冲进了林子里觅食。
升起篝火,雷霆取下毡帽和扎得人十分不舒服的胡须,抹了抹下颚,嬉笑道:“走了十几里路,也不见得有人烟,估计不会有人来了,过了今个儿晚上,明天就快些赶路吧,也许南宫太子刚收到你前往南齐的消息,你就回金陵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连身在匈奴的孙恒初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云山与她碰见,更何况是与南齐相邻的契丹?但是云倾却只是拿着一根枝条,漠然的拨弄着篝火,淡淡浅笑,算是回答了。
银貂叼了几只野兔回来,看它满嘴的血腥,知道它必然是吃饱了才回来的。魏堰便提着野兔去溪泉边开膛扒皮,清洗干净之后,架在枝干上烧烤。
天色渐渐暗沉,皎月悬挂当空,幽幽的照耀着这片林子,森森冷冷的气息弥漫,瘴气拢起,整个林子如同布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三个人吃了点东西后,便重新上了马车休息,云倾的确有些累了,或许,更是因为想念金陵的一切,所以心急的疲倦。双眼瞌起,刚刚小歇片刻,林子深处突然一身沙沙的声响,耳力惊人的她立刻睁开双眼,原本的疲倦在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