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纳妾
天气似乎在一夜之间转热,转眼间才俊们在侯府的小住,也住了有将近一个月了,东方无情走了也有将近一个月了……
在这段时间里,“东方无情”隔三差五地将年轻人们跟苏蕙聚在一起,不过还是看不出苏蕙更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刘明馨依旧热情地追逐着苏蕙。钱满江也时不时的想找机会私下接近苏蕙,但是都被刘明馨给拦住了;肖临平则是大家聚在一起时表现积极,私底下没有任何表示。他跟莫明有旧交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在闹别扭,这一点倒是不止苏蕙一个人看出来了,而是几乎大家全看出来了。
东方澜在学业方面有了些进步,据柳无瑕说他在学业方面比东方无情用功多了,也有灵气多了。
“姐夫当初很笨吗?”苏蕙笑问。今天他们喝的是菊花茶,用的是外邦进贡的水晶杯。
“他不是笨,而是懒。习武时比学文时更懒。”
“哦?”
“我虽说是他的大师兄,但比他小了两岁,同门里习武最早的就是他了,可是武功最差的也是他,由此你就可以看出他有多懒了。”
“姐夫武功很差吗?”她不懂武,东方无情也从来没在她面前显露过武功。
“除了轻功不错外都很差。不过他真的很聪明。”
“小时候他一定没少调皮吧?”
“其实有一度……他是一个有的时候特别疯,有的时候又特别安静的男孩,后来才开始越来越调皮越来越疯,安静的他越来越少见了。”
“哦?”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约是那个时候师门里除了我就是他,他知道师父跟师娘不是爹跟娘,有些自卑吧。后来我爹娘收其他的徒弟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姐夫他……”他原来小的时候就这么敏感……
“他这个人小时候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从小睡觉就喜欢蜷着身子,就一个姿势一直保持一整夜……我娘说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才会这样。”
“我没见过他睡觉时的样子。”苏蕙猛然想起,她好像连姐夫白天午睡时的样子都没见过……记忆里也没有他白天睡觉的印象。
“我也是在他十岁之前见过他睡觉的样子,之后就再没见过。他开始变得满身纨绔子弟气,大约是在他被接回宫住之后,之前他是挺朴实的孩子,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也整天笑容满面的。后来就开始讲究起来了。”
“你不是比姐夫还小吗?怎么孩子、孩子地说起来了。”
“我是大师兄……拿他们当孩子习惯了。”柳无瑕笑笑,“他很崇拜唐子敬,也把太后当成唯一能倚靠的亲人……无父无母……对他来讲其实是一个永远也抹不掉的伤痛,他最快活的时候,大概就是刚跟你姐姐成亲那段日子,后来就是……几个打击一起来,说真的,那个时候我真有些怕他挺不过来。”
“嗯。”她自幼丧母,父亲又是一个冷情的人,其实也算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所以对东方无情总有一份天然的了解与怜惜在里面。
“幸好有你……真的,这么多年幸好有你。”
尽管吴记凉茶店的阁楼上紧闭着窗,闷热的空气几乎凝固在这里,墙角上的几块冰块已经融化殆尽,幸亏有这些冰在,否则这间阁楼真的会变成闷罐。
蜷缩着身体躺在凉席上,东方无情皱着眉头睡着了……
世人都以为东方无情是一个无一处不精细讲究且最吃不了苦的人,却不知道寒冬腊月他冰窟也待过,夏天里这样的阁楼也住了有七天了,这已经是他来扬州后第八个落脚点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为谁辛苦为谁忙,过去是因为总想着替姑母分忧才会接任了幽兰门主这个职位,现在呢?就当是为兄弟分忧吧……当今天子对他还是不错的。
只是当初的动力跟干劲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尽管一样地拼命尽职,知道他自己知道,自从那件事发生,苏醒兰去世,忙碌已经成了他麻痹自己的手段。拼命则变成了真的拼命——最初的两年,他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死。即便是现在,死亡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时,他想到的也是轻松。
怀中的荷包持继不断地散发出萱草的清香,他不知第几次地掏出荷包……苏蕙跟那几个青年才俊相处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如意郎君?
苏蕙对他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实在是不配。像他这样的人,娶楚腰那样的青楼女子过一辈子就行了,何苦去糟蹋好人家的姑娘?
“梆梆……”阁楼的门被人有节奏地敲响,东方无情腾地坐起身,他有预感这次会是一个大好消息。
他打开门后,进来的是个相貌普通的小老头,小老头正是吴记凉茶店的店主,当地人习惯称他为吴凉茶,知道他真名实姓的人很少。他也是东方无情安插在江南的一个心腹。
“主人,有人送来了这个。”吴凉茶送上一个红布包。
“你下去吧。”
“是。”
吴凉茶离开后,东方无情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个红皮一个蓝皮的两本名册,东方无情打开红色的那一本,翻看了一下,这本是拜火教的骨干名册,其中大名分人的姓名资料其实早已经在东方无情他们的掌握之中了。
第二本蓝皮的是加入拜火教的朝中官员名册,东方无情翻开第一页就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是他?
也许是因为要下雨,今天的天气闷热异常,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睡不着觉的苏蕙忽然感到身下一阵湿热……
原来外面没下雨,今晚耍赖躺在她床上不走的小家伙先下雨了,苏蕙赶紧离开床铺,把睡得迷糊的东方澜摇醒。替他换了裤子也把床上的被褥换了一个遍,看他重新干干爽爽地睡着,苏蕙这才开始收拾自己。
就在她打算重新上床时,忽然看见她的窗前出现一道黑影……
“谁?”
“是我。”
苏蕙一愣,眼泪差点儿随着这两个字而流下来,她赶紧打开房门,只见穿着一身夜行夜的东方无情,笑吟吟地看着她。
“本来想看你跟澜儿一眼就回房睡觉,明天早晨再给你一个惊喜的,谁想到你这么晚还没睡。”
“本来睡了的,谁知道半夜澜儿尿床了,我刚替他收拾完。”
“不会吧,这臭小子这么大了还尿床?而且还是尿在女孩儿的床上?”东方无情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捏捏睡得人事不知的儿子的小胖脸。
“他很久不尿床了,大约是昨晚睡前喝了太多的水吧。”苏蕙替东方无情倒了杯茶,抬头看他时却愣住了。
刚才东方无情是在门外,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现在他在床边,灯光正好打在他的背上,苏蕙隐隐地看到了一片湿痕……
她走到东方无情跟前伸手一摸——是血!
“你受伤了?”
“嘘……别吵醒澜儿,这是别人的血。”东方无情笑道,转过身握住苏蕙的手,拉着她走到水盆边一点一点地把血冲干净,“我从扬州回来时被发现了,一路上遇见了几次劫杀……我身边的四个侍卫死了两个重伤两个,我背上的是毛八的血。”
东方无情说得轻描淡写,苏蕙也能想象当时的凶险,东方无情身边的侍卫放到江湖上都能称得上是一流高手,毛八的硬家功夫更是独步天下,连他都伤到要东方无情背的程度,可以想见当时的险状。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好不好?我知道如果当初我努力练武的话,也许他们四个都不会伤更不会死。”东方无情的神情黯然了一下。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苏蕙淡淡地说道,伸手拿了毛巾擦干手,“你也受伤了吧?让我看看。”
“没有。”
“没有的话你刚才拉我手的时候为什么用左手?”
苏蕙用力按向东方无情的右臂,东方无情哎哟一声,捂住她按的地方,“我就知道什么也瞒不了你。”他说话的语气虽轻松,然而嘴唇已经痛到发白,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直淌。
“让我看看伤口。”苏蕙含着眼泪去扯他的衣服。
“我自己脱。”东方无情用左手费力地脱掉身上的夜行衣,他右边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但因为出血过多,到现在还隐隐有血浸出来。
苏蕙扶他坐下,解开他右臂上的纱布,看到里面的伤口……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是仍然肌肉外翻,深深的一道口子像是小孩的嘴一样向外张着,到现在还有血从里面渗出来。
苏蕙眼圈一红,眼泪流了下来,“伤口谁给你包的?”她鼻音浓重地说道。
“小五……”
“怪不得包得这么毛躁。”苏蕙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个红盒子,找出上好的金创药,先重新用水洗了一遍他右臂上的伤口,又重新替他上药包扎……“如果明天还流血的话,就找大夫缝一下伤口吧。”
“缝完了会留下一条蜈蚣似的疤。”东方无情皱皱眉。
“不缝的话疤会更难看。”
“人肉又不是衣服……”东方无情嘟囔道,其实这句话才是重点。小时候他见过师娘给人缝伤口,那个人身上伤的地方也是太多了些,师娘像缝衣服似的缝了一百多针,看到他恶心。
“明天早晨还流血的话,你不找大夫缝我亲手替你缝。”这个人……不知道别人已经心疼到快要难受死了吗?还在这里任性……苏蕙到衣柜里找了件衣服给他,“这件衣服是我替你做的,本来想着日后我走了给你留个念想的……”他走的这一个多月,她整天只是想他……然后就开始替他做衣服,没有量过他衣服的尺寸,只是按照记忆里他的样子一剪子一剪子地剪,一针一线地缝。
东方无情穿上衣服……忽然觉得眼窝一热……他赶紧别过脸去,“我饿了,有吃的吗?”
“你还没吃东西?”
“我从今天早晨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
“只有一点点心了,我去厨房给你煮碗粥。”
“不用了,有点心就行了,到厨房去又要弄火。”
东方无情吃了些点心,又喝了些茶,苏蕙一直在房里东摸西摸,假装自己很忙碌,就是不看他,很久之后,苏蕙忽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出声了。
在看向他时才发现,东方无情竟趴在桌上睡着了……苏蕙找了张薄被替他盖上,他竟这么困……这一路上……都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吧。
苏蕙在他旁边坐下,把油灯移远了些,趴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是从来没有的平安喜乐,只是这样看着他,只是这样伴着他……哪怕只是几个时辰,仍是幸福的吧?
清晨,苏蕙被鸟鸣声吵醒的时候才发现,东方无情已经不见了,原本披在他身上的薄被,也跑到了自己身上。
难道……她做了一个梦?苏蕙屋里屋外地找着,一直到看见屋子的一角沾血的夜行衣,这才松了口气……
姐夫……真的回来了,东方无情真的回来了……
“小姐,你在找什么?”荣儿问她。
“没什么……荣儿,我新做的衣服在哪里?”
“在衣柜里呀……”
就算是不自量力也好,她想让姐夫看见最美的自己。
苏蕙还未到前厅时,便已经听到了大厅里传来的东方无情爽朗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娇滴滴的女声……她原本滚烫激越的心情,像是忽然被浸到了冷水里……瞬间变凉。
也许……是姐夫的朋友……可是女人的本能却告诉她,这个声音的主人,绝不仅仅只是姐夫的朋友而已。
她走到大厅门口时,东方无情已经发现了她,热情地向她招手,“蕙儿,你快过来。见见楚腰。”
楚腰?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她更加的失落……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不是吗?苏蕙闭了闭眼,眨掉眼里掩饰不住的伤心与失落,命令自己微笑……
“这就是蕙儿妹妹吧,果然是个美人儿呢。”楚腰究竟是见惯了世面的,她主动拉起苏蕙的手,亲热地说道。
“楚腰姑娘才是美女。”江南第一名妓,果然名不虚传,如果她是男人也会被迷住的……苏蕙抬头看向东方无情,发现他也正在微笑……微笑着看着两人,“姐夫,楚腰姑娘是几时到的?”
“刚刚才到,她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那我去吩咐人替她准备客房。”
“不用了,我跟侯爷住在一起。”楚腰放开了苏蕙的手,依偎进无情的怀里。
“哦?”
“他说了要纳我为妾,所以我来了。”
“姐夫……是真的吗?”心会痛……她的心怎么还会这么痛……她以为……她的心在看见楚腰的那一瞬间,已经被冰冻了呢……原来……原来竟还没有死……再痛一些吧……痛到了极至就不痛了。
“是真的。”东方无情抬头望天。假装没看见苏蕙伤心欲绝的表情……这个傻丫头……
嗡嗡嗡……似有无数的蜜蜂在她的耳边飞舞,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甚至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等到意识恢复过来时……她已经站到湖边……被抱在一个温暖且充满麝香味的怀抱中。
“傻丫头,不要哭哦……姐夫永远是你的姐夫。”东方无情像是哄小孩一样地哄着她。
“我没哭。”
“没哭怎么眼睛是湿的?”东方无情替她擦去眼泪,“小傻瓜,楚腰只是妾而已,这样吧,如果你说不让我娶,我立刻把她送回扬州。”
“不要!青楼女子从良不易,我可不想害人,姐姐走后,这还是你第一次说要纳妾。”他这样,已经是男子中的绝品了,她实在不该要求更高,只是理智归理智,心还是很疼……“你不是说一路上被人劫杀,楚腰一个弱女子是怎么跟你回到扬州的?”
“她是化妆成行商,自己单独走的,你可不要小看她,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弱女子。”
“唉……你身边的这些女人哪一个是普通的弱女子?你要娶她,难不成是因为她得了让你不娶她无法可赏的大功劳?”
“可以这么说吧。”东方无情轻点她的鼻尖,“好了,跟姐夫说说,在四位才俊里,有没有你钟意的人选?”
“还没有。”苏蕙摇摇头。
“唉……我就知道,有我这么优秀的姐夫做标竿,其他人很难讨到你的欢心,咱们适当地降低一下标准,能赶上你姐夫我一半英俊一半聪明一半有才华的就考虑一下行吗?”
“脸皮还要只有你一半厚。”就这样就行了,她是姐夫天真可人的小姨子,姐夫是她永远的——姐夫。
“你真伤姐夫的心。”东方无情见她破涕为笑,私底下松了口气。他真的很怕,她当场大哭起来,说些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话……
“姐夫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没事了,伤口已经结痂不流血了,你的伤药还真不错,哪儿来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你带我进宫拜年,皇后娘娘刚好配出一种新药,我瞧那个装药的瓶子漂亮,就多看了两眼,她就送给我了。”
“不会吧?”所谓买椟还珠也不过如此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去年皇后秦茯苓年前配出来的新药圣上赐名雪苓膏,才不过一年工夫已经在江湖中被传成可以活死人医白骨的神药了,黑市上一瓶能炒到上千两银子。
“那药很珍贵吗?澜儿越来越淘气了,经常受伤我都是用这个药治的。”
“还行。”东方无情摸摸鼻子,决定不告诉她残酷的现实,“反正用没了咱们再进宫去要。”他的蕙儿是很聪明,但有的时候又会做出很脱线的事……
“等下你叫小五到我那里把那瓶药拿过去吧。”看来是很贵了,苏蕙开始回忆她都用那个药干什么了……
“不用了,我那边的伤药还能应付。好了,不难过了?”东方无情刮刮她的鼻子。
“一开始就没有怎么难过。”就是有点心痛,就是有点苦,就有点涩,就是有点……
“那我走了,一个月不在家里,有很多事做。”
“嗯。”苏蕙在湖边的大石上双手抱膝坐下,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变小,一点一点消失在夏日清晨的阳光里……好冷,她忍不住在这个夏天的清晨里打了个寒战,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吗?
一只用细细的竹枝编成的书册大小的精致小船飘过来,小船上立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陶猴,陶猴飘到苏蕙跟前时她才发现陶猴身上有隐隐的裂痕。
她伸手拿起陶猴——咦?陶猴的里面好像有东西?一摇之后哗哗作响。她在陶猴的底部找到了一个木塞,轻轻一拔——里面掉出来一块香气四溢的桂花糖。
苏蕙把桂花糖放到鼻翼处轻轻嗅着它的甜香——
“苏蕙,给你!”一个脸很圆身体也很圆眼睛也很圆的小胖墩把一整包的桂花糖扔到了她的床上,扔得到处都是。
“我不要。”她任性地把桂花糖扫到地上。
“我哥哥说吃了药就有桂花糖吃,我想也没人给你买糖吃,看你可怜才送糖给你的。”
“我姐姐会买糖给我吃的!”
“反正……反正糖我已经给你了,你爱吃不吃……”小胖子做了个鬼脸,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小时候,学堂里的同学都嫌我胖不肯跟我玩,其实你是我唯一的玩伴。”刘明馨坐到她旁边的石头上,摸着她手里的陶猴说道,“所以……你因为它而受伤时我很害怕……我怕你会不理我了。我把它粘好放到包包里,想着如果下次你还肯跟我玩的话,就把它送给你,可是我下次再去你家时,你已经不在了。”
“我第一次见到姐夫时,他给了我一颗桂花糖,我没舍得吃,偷偷地藏在床底下,可是等我第二天想再把糖拿出来看时,却发现糖上面沾满了蚂蚁……我哭了……”
“也许……在你心里我没有东方无情优秀,我也没有他的权势,但是……我保证不会让你伤心,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哭。一颗桂花糖上沾满了蚂蚁,就应该再买一颗桂花糖。”
“可是再买来的桂花糖,还是原来的那一颗吗?”
“也许再买来的桂花糖,要比原来的更甜呢?”
只是几个时辰,一个人的心境竟可以变化得这么大……这种变化也能反应在脸上,早晨时她还像是一朵自以为很美的野菊花一样热闹地开着,现在……被完全打回原形的她,更像是被雨淋过的只剩个光杆的野菊。
镜中的人很憔悴,眼睛有些肿,眼睛像是濒死的鱼毫无神韵,脸色是蜡黄蜡黄的没有任何光彩,就连头发……也干枯得随时可能掉落。
荣儿小心地替她梳着发……一个一个地拿掉她头上的发饰,长发飘散了下来,镜中的女人也渐如鬼魅一般。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模样,怎么可能比得上美丽妖娆的楚腰?
“小姐……姑爷真的弄了一个妓女进门吗?”
“她不是普通的妓女,是江南第一名妓楚腰。”
“再有名气不也是妓女吗?”
“妓女也是可怜人……她马上就是姐夫的妾室了,我们才是不相干的外人……”
“姑爷这样……小姐……该死心了吧?”
原来她自以为藏得很深的心事,竟瞒不过任何一个人的眼睛……“死心?从来没指望过,有什么心可死?”
“明馨少爷人很好,对小姐又痴情……你真的不妨考虑一下他。”
“刘明馨……”苏蕙想起了今天在湖边的刘明馨,还有那只陶制的小猴子……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疤痕还在。
“刘家的人就算有万般的不是,明馨少爷总没得罪过小姐,更何况你们青梅竹马,总归和旁人是不同的。其实……那个时候明馨少爷就很喜欢小姐了,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出来了,就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