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觉得这两人奇怪,是因为这两人的年纪虽大约和我相仿,但外貌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只见坐在里边靠窗的那位,那皮肤黑得叫一个够劲儿!用我们村形容人黑的话那叫枪都打不穿,感觉就跟逃难过来的非洲难民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跟周杰伦倒有几分相似,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就跟谁欠他五百万一样。而坐在这个黑脸旁边也就是我左侧的那一位,却是一个小白脸,感觉就跟娘们儿一样。我自诩也算是长得比较白的了,可他居然比我还要白上几个度,一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之相。如果不是他嘴上那长着跟绒毛似的胡子,我几乎把他给认成女的了。
其实这俩人也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这样的人虽然少,但仔细在大街上寻觅一番还是能够找得到的。关键就是看样子他们是同行的,这俩人坐在了一起,一黑一白,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我看了看他们俩头顶的那两只硕大的旅行包,涨鼓鼓的,不禁就猜想起来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我看车上其他人的装束大多是本地人,这车厢里就我们四人显得扎眼。难道那两个是探亲或者大学生放暑假自助旅游的?我胡乱地想着。
可能是我盯着他们看得久了,那个“小白脸”突然把头转了过来看着我。
我想事情想得出神,视线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这猛地一看我,倒使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也是出来旅游的?”他问道,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面露窘态地回道:“啊,对!”
“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来冲我笑道,“我叫阿白。”
“幸会幸会。”我急忙伸出手来同他握了握,那手捏在手里柔弱无骨一样,很是舒服。
随后我就与他攀谈起来,发现他们居然也是从成都来的。那个长得黑黑的那个叫黑仔,是和他一同来探险旅游的。说着,他就拍了拍他旁边的那个黑人,示意他给我们打个招呼。
“你……你好!”那个叫黑仔的转过头来对我们说道,他居然还有点口吃。不过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的表情。
“很高兴认识你。”我颚首点头道,然后看向了他。
然而就当我的视线落在他眼睛上时,我突然犹如触电般的全身一震。只见他那眼神就像深邃的无底洞一般,满目岁月历练出来的沧桑感。而且他那眼珠子也有些奇怪,普通人的眼珠子占眼球的二分之一左右,但他那黑色的瞳仁竟然占到了三分之二。他的眼睛怎么这个样子?我都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戴美瞳隐形眼镜了。
一旁的浑牛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看见我们在谈话哪能没有他的份?于是也就插了进来,和那个叫小白的一起神吹了起来。
这一路上有人谈天就是不一样,全然没有了刚才那番枯燥无味。不过大多是那个叫小白的和我们比较扯得来,旁边的那个黑仔仍旧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子,我感觉这小子可能不只是单纯装酷那么简单,似乎颇有些城府。
这一路颠簸了近四个多小时车才到峨边县县城,发现这个地方并不十分繁华,给人的感觉就跟乡下一样。不过我们并没有多做停留,因为务必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小凉山,不然我们两个大学生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很有可能会出什么茬子。然而一旁的浑牛又嚷嚷肚子饿了,听他这么一说,本来浑然不觉得饿的我也感到腹中一阵抗议,便准备寻一家餐馆,打算吃点饭再走,因为这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这峨边县是彝族聚居的一处自治县,我原本以为这边几乎全都是彝族人,没想到我和浑牛居然还找到了一家正宗的川菜馆子,那老板也是汉族的,很是热情。我点了盘宫保鸡丁,一盘爆炒腰花,再来了几个他店里的招牌菜,最后开了两瓶啤酒就和浑牛对着瓶子吹上了。店里已过了吃饭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清,那老板炒完几个菜端上来以后就和我们聊了起来。我和浑牛由于不知道此地的民俗就让他说了说,他见我们是成都来的,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详详细细地介绍起了本地彝族的风俗。特别是有些特异的风情,使得我和浑牛在一旁听得好生好奇。最后他得知我们是要去小凉山的,连连摆头:“你们去那地方做什么?那里荒得很,不是个好耍的去处。”
我于是就给他解释我们是去那里探亲的,我扯了个谎说自己有个亲人住在小凉山,现在因有事去寻他。
“是这样啊。”他想了想,“不过从这县城到小凉山路都没砍(铺水泥路)的,你们要去就只有走路了。”
“那要走上多久?”我问到。
“如果走小路的话三个多小时就能到,不过你们不认得路,”他边说边把我们吃后的碗碟收了起来,“那你们就只有走大路了,不过这几天下雨了,路稀得很,怪不好走。”
听了他这样说,我不禁犯难了起来,看来今天很有可能到不了小凉山了。我付了饭钱,出得饭店,最后在大街上东问问,西问问,总算知道了通往小凉山的那条大路。
果真如刚才那饭店老板所说,这段路很不好走,泥泞不堪,没走得几步就粘了满鞋的黄泥巴。浑牛一路上扭着个******找好走的路走,样子很是滑稽。不过我此时已经没心情笑他了,驻足放眼望去,发现这里的山体竟然是喀斯特地貌,只见眼前的这条路蜿蜒曲折地绕在远处的座座大山上,摇头苦笑道:“这可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突然从背后传来了一阵柴油机的轰鸣声,我和浑牛回头一看,赫然是一架拖拉机。
待那拖拉机驶得近时,我才发现坐在拖拉机后面的竟然是刚才在车上认识的黑仔和阿白。而他们见到我们也显得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那个叫阿白的让司机停了下来,看着我和浑牛问:“你们也是去小凉山的?”
“是啊。”我笑着点了点头,“怎么你们也去那里?”
“既然同路,不妨上来吧。”他招呼着我和浑牛到那拖拉机上去。
我看了看那车轮下的防滑链,好像可以再坐两个人上去,我本来担心浑牛那吨位太重,但阿白说,司机慢点开没事的。
“老十,路漫漫其修远兮,不如我们坐拖拉机吧。”浑牛见我还在犹豫,催我道。
我看了看远方的路,这样开十一号走下去实在够戗。于是也就不再客气,俩人都爬上了拖拉机。
上去后才知道这拖拉机是他们包来的,看来这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不是吹的。一路上,除那个黑仔,我们几个连同前面那带着草帽的拖拉机手还挺谈得来的,浑牛把它逗趣说唱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弄得一路上笑声不断。
这拖拉机本身就行驶得够慢,一直突突了整整五个多小时才到了小凉山。到了小凉山后天已经全黑了,本来我和浑牛想在此地歇一晚,反正我们也带了帐篷和食物。但我看到阿白他们两个并没想休息而是继续准备赶路时,我也决定干脆一口气赶到黑竹沟村再歇个饱。我一问他们去哪里时,他们居然也是去黑竹沟村,这不得不让我对他们产生了一丝怀疑:怎么他们也去黑竹沟?
虽说我心中疑窦丛生,但我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们商量了一下,准备租个摩托去那里,其实小凉山那里已经是一个乡了,摩托在农村是最常见的交通工具,靠跑这个为生的人也不少。我和浑牛交换了下脸色,决定也租个摩托跟着他们先到了黑竹沟村再说。
我去和一个用摩托拉客的人说打算租他的车,可就他那烂车居然还硬要我押上两千块钱才同意租给我。我本想同他谈谈的,打算压低点,因为我买装备就花去了近六千块钱,现在兜中已所剩不多了。但我看到那个黑仔已经踩响了油门准备载着阿白往黑竹沟去了。我生怕和他们落下了,一咬牙,拍给那人两千,夺过钥匙,夹着那摩托就跟了上去。
夜晚山间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冷的,我专心地跟着前方那辆摩托,极力地控制着车身。浑牛这小子,长得这么肥,感觉就跟拉了头死肥猪一样,再加上路有些湿滑,使得车屁股有些甩来甩去的感觉。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我甚至感觉脸已经被风吹得麻木了,正在这时候,前面的车突然停了下来,我见状也急忙刹车。
难道到黑竹沟了?
他们把车突然停在路上,只见前方被黑夜所笼罩的地方出现了点点灯火,料想我们已经到了黑竹沟村了。
然而我看他们似乎没有马上进村的意思,好像在等什么人。我转过头问了他们一下,那个叫阿白的却说他们请了一个当地的导游,估计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来了。
正说着,我就突然看见前方那被黑夜吞噬的黄泥公路上,隐约走出来一个人,由于光线较暗,我便将车头灯给打了过去。车头灯的光猛地直射在那人的脸上,使得他的相貌一目了然。那人被这强光一照,立马护住了自己的眼睛,大骂道:“是哪个在照老子,把灯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