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手中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一时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浑牛刚才被那鬼脸蛛折腾得够戗,现在靠着墓墙躺在那里就跟一团烂泥一样,他揉了揉胳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这……这是枪!”
“枪”?我立即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还挺有分量的,我将手中的红布一层层地打了开来,这红布外边还用麻绳裹上了一张塑料膜加以防潮,看来浑牛挺上心的。
揭开来之后,只见红布之中赫然躺着一支“短火”。所谓“短火”其实就是一把被锯了枪管的猎枪,这东西便于携带,现在的猎人身上一般都会佩戴一把,以备不时之需。猎枪不能连发,放一枪得装填老半天,不少老一辈的猎人因此而丧命。而配一把短火在身上,则能有效地不让自己限于险境,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以填充弹药。
我手上的这支短火约有小臂这么长,枪身和铜制手柄上的花纹都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看来颇有些年头。这支短火我认得,是浑牛他爷爷的,平时那老爷子可是睡觉都把这东西放在枕边的,没想到这次却被浑牛偷恐摸藏地给带出来了。
不过这东西,威力确实不可小觑,只要火药和铁沙填充得够分量,就近的话,一头野猪的脑袋都能轰得开。
“装弹药没?”我转过头问他。
“装了!”他撑着身子往墙上靠了靠,然后把我的手电拿了过去,“我杵了好大一筒铁沙和火药在里头,革命的重担就交给你了,我实在不行了,得歇会,我给你打着电筒,你给我铳死它!”
我大喜,有了这东西就好办了,就算轰不死那只鬼脸蛛,这发出的声音说不定也能吓退它。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背后传来鬼宝一声极为高亢的唳叫,我立刻觉得不妙,恐怕鬼宝已经遭难了。急忙一回头,只见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只鬼脸蛛的腹部竟然已经高高翘了起来,就跟蝎子的尾部一样,而鬼宝则已经被捆成了一个白色的丝球,被鬼脸蛛从脑袋上扯了下来,眼看着高举着的那只大螯牙就要扎到鬼宝身上去了……
不好!我见状急忙冲了上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就在我冲到蜘蛛跟前的时候,它已经用那根尖锐的螯牙刺入了那团白色的丝球里。
“****!”顿时我就急了,一股无名火在胸中燃烧,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掰开短火上面的撞针对着我头顶上大蜘蛛的鬼脑就去了,诚心想一铳轰死他,好给鬼宝报仇……
而恰好鬼脸蛛也发现了我,一张有着八只眼的大脸瞬间凑到了我的头顶,估计它想用那副口器直接咬死我。
我身上的汗刹那间就全给冒了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但所幸的是,我已经扣动了板机,只听见一声剧烈的声响,我高举过头顶的那只短火便好像炸裂开了来的一样,我立刻觉得手臂一麻,整个人便没有知觉了……
朦胧之中,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奋力地将眼睛睁了开来,印入眼帘的是浑牛那张充满焦急之色的猪头脸。
我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直感觉身体一阵发虚,提不起半点力来,而且额头好像被人给了当头一棒,疼得发晕。
“老十!”浑牛扶着我的肩膀一阵猛摇,“真有你的,没想到那大蜘蛛居然被你给干掉了,你冲得很!”说着还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干掉了?我摇晃着站起身来,只见一旁的地面上,赫然躺着那一具鬼脸蛛的遗骸,只不过那张“鬼脸”已经变成“烂脸”了,因为当时我几乎就是贴着它那张脸开枪的,所以浑牛那支短火所爆发出来的威力一点都没浪费,全冲着那张鬼脸去了。现在那蜘蛛整个脑袋已经被轰得稀烂,黑糊糊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样子来了,只剩下几条长满黑毛的肢脚尚且完整。回想刚才鬼脸蛛还不可一世,现在却变成了这部田地,我和浑牛不由得相视一笑,看来人民的力量还真是不可战胜的。
这时我突然觉得有什么黏稠的液体流进了眼睛里,顺手一抹,只见满手都是血,而且我发现虎口也被撕裂了一大片,钻心地疼。我问浑牛填了多少火药铁沙在那只短火里面,他居然说有半根枪管之多。我估计当时就是火药太多,导致了炸膛,所以那支短火就炸飞磕到我额头上了。
浑牛现在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并用地把那只躺在鬼脸蛛尸骸旁的短火捡了过来,拿在手中心疼了好一阵。我见那枪管已经炸开了,但好在枪柄还算厚实,安慰他回去安上一根铁管就行了,但他却说这是他爷爷的心爱之物,怕弄坏了不好回去交差。
我见他一副沮丧的样,拉着张苦瓜脸,便挖苦他:“别弄得跟死了媳妇一样,不就是一支小猎枪吗?这东西可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要是你爷爷知道这东西还救过他宝贝孙子的命,我想他不会怪你的。怎么着这孙子也比枪重要吧?你说对不?”
浑牛听后,淡淡一笑,便把那支短火重新用红布包好,又放回了包里。
现在的我们早已是精疲力尽,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坦露的地方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到处都渗着丝丝血渍。我和浑牛靠在背包上本想歇一会儿,可谁料危险刚一过去,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了下来,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一阵发黏,于是我关掉了手电,和浑牛睡了过去……
睡了大概有两三个小时,我就被冻醒了,看了看手表,已经又是午夜了,这个时候气温本就比白天低,更何况这里又是几十米以下的古墓。我身上的外套早就在“盘丝洞”里烧掉了,现在只剩下一件T恤衫,冻得我牙齿直打颤。于是便想起来活动活动,蹦跳一下,好让自己能暖和点。我努力地靠着墙站起身来,但两条腿软得实在不行,就跟灌了铅一样,挪动一步都十分吃力。
躺在地上的浑牛此时呼噜打得正酣,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自打来这黑竹沟里他就这装束,看来说胖子肉多不怕冷还真不是盖的。我蹲下身推了推他,没醒,看来睡得挺沉的,于是我使劲地往他肥胳膊上一掐,他这才徐徐地醒了过来,揉着眼问道:“啥时候了?”
“半夜了,”我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把旅行包替他背上,“我们还是进那石室里去吧,看看有没有路,我记得石室里还有一扇石门的。”
手电里的电池电量消耗得极快,我拧亮了之后没一会儿,就发现光亮已经变成暗淡的橘黄色了,我对着自己的眼睛一照,都感觉不到刺眼。于是我将手电里的电池给卸了下来,放进嘴里咬了咬,这种土办法可以暂时让电量变强一些。如果等没电了,我们还没能够找到走出这座古墓的办法,那可就惨了。毫无边际的黑暗会慢慢地蚕食掉我们的理智,让我们濒临崩溃,最后困死在这座古墓里。
地上鬼脸蜘蛛的尸骸旁边,有一个被裹得银白色的丝球,那里面就是鬼宝。我和浑牛走了过去,看着地上的这颗丝球,彼此良久都没了言语。这么久都不见里面的鬼宝有任何动静,想必已经不行了,毕竟那鬼脸蛛螯肢内分泌的毒液十分厉害。
但浑牛看了一会了,却又猛然发现不对劲:“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好像变大了啊?”
变大?经他这么一说,我立刻蹲下身来,用手一摸那颗白色的丝球,竟然非常烫手,就好像一颗巨大的煮鸡蛋一样。我拿着手电贴着上面往里照射,只见这团白色的丝球里面,裹着的赫然是一团红色的东西。
而且最关键的是,它竟然愈发变大之势,它居然“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