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经济内源主导型:浙江的开放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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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内源主导型开放的困境(3)

但是,封闭经济条件下的产业结构变迁过程是相当缓慢的。如果从历史的角度看,人类从狩猎向耕种的变迁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在整个农耕社会,人类经济社会生产的产业结构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之所以封闭经济条件下的产业结构变迁缓慢,这是因为封闭经济条件下产业结构的唯一动力便是经济体内成员的需求结构,而需求结构除了生存需求之外,其他需求(如需求多样化)等主要来源于开放交流。因此,封闭经济条件下,维持人地矛盾导致的生存需求是推动技术创新的主要动力,而多样化需求推动的创新就非常少见。

而开放经济对产业结构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人类工业革命的到来直接源于开放的兴起,如果没有贸易促成的需求和在贸易中获利的驱动,难以有足够的投入用于创新,从而推动工业革命的发生。人类社会从农耕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过渡正是人类社会大规模开放的时期。这并不是巧合。开放对某个具体的经济体的产业结构而言,其影响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1)对需求的影响,开放经济的需求结构将实现从单个经济体的需求结构向多个经济体需求结构的转变。这个转变会改变要素和产品的相对价格,从而促成创新和产业结构的变化。同时,开放的进程将使得经济体的需求更趋多样化,更为多样化的需求也会导致要素和产品相对价格的改变,从而推动产业结构的变迁。

(2)对要素供给的影响,开放条件下,要素的禀赋将不仅仅局限于单个经济体之内,原有的经济体内囿于要素禀赋条件的生产结构将因为要素条件的改变而发生改变。

(3)对生产技术的影响,在开放经济条件下,不同经济体的生产技术将实现交流互动,改变生产技术,形成新的生产函数,从而导致整个产业结构的变化。

(4)开放本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产业部门。围绕开放的服务、运输、贸易等部门的兴起,本身就改变了产业结构。而且在现代开放的经济体内,开放部门的规模都占有相当的比重。

总而言之,开放过程将促进一个经济体的产业结构发生更快变迁。但是,从浙江省的产业结构来看,我们发现开放的过程并没有明显地促成经济体产业结构的变化,或者说浙江省的产业结构并没有因为开放而发生显着的变化。

对于产业结构的变迁,我们可以用参照年度和比较年度的产业结构的相似度指标做定量化的依据。如果两个年度的产业结构相似度越高,说明产业结构变迁越缓慢,反之则说明产业结构变迁越迅速。而产业结构相似度既取决于两个年度的时间跨度,也取决于产业变迁的速度。

两个年度的产业结构相似度,我们可以用余弦夹角法,即两个年度产业结构向量的夹角大小。如果夹角越小,则意味着两个年度的产业结构越相似,而夹角越小,则其余弦值越大(越接近于1)。

此时的产业结构变动略有加快。相邻年度之间的产业结构变化大于上一阶段,但是总体的变动效果并不显着,1985年和1988年的产业结构相似度仍然高达0.997,几乎没有发生变化。这表明浙江省区际开放的快速推进,也并没有对产业结构带来显着的影响。

第三段时期我们选取2003-2006年。这一时期,浙江省的外贸出口迅速增加。浙江省一跃成为全国出口大省。国际市场开放程度在这一时期大为提升,相当一批浙江省的企业,尤其是传统消费品生产企业从事外贸出口。

我们同样按照标准的工业产业分类,依照统计年鉴数据。

这一段时期,浙江省的产业结构变动尽管较前两个时期相比有所加快,但总体依然缓慢。2006年和2003年的产业结构相似度仍然达到0.974。

尽管,简单地用两个年度的产业结构相似度指标衡量产业结构变迁并不十分准确。但是基本上可以说明,在不同的开放时期,浙江省的产业结构变迁十分缓慢。开放并没有显着地促进浙江省产业结构的变迁。浙江省的产业结构变迁存在某种意义上的“产业锁定”问题。

(二)“英国病”:高市场拓展能力下的创新弱化

为什么在开放的背景下,浙江省的产业结构变迁如此缓慢?或者说,开放并没有促成企业创新的加快,从而推动产业结构的变迁。

从创新的投入来看,无论是R&;D经费投入总量,还是R&;D经费投入占GDP的比重,浙江与先进省市均存在较大的差距,与浙江省经济发展水平在全国的排名形成明显的“位差”。2004年,浙江人均GDP在全国位于第4,但R&;D经费投入总量低于北京、广东、江苏、上海、山东和四川,列第6位。

R&;D经费投入占GDP经费投入的比重为0.99%,在全国列第11位,比全国平均水平1.23%低近24%。

进一步比较,我们可以发现,浙江省与江苏、上海比较,无论是R&;D经费投入总量,还是R&;D经费投入占GDP的比重,近年来其差距在进一步扩大,说明在浙江R&;D经费投入快速增长的同时,其他省市的增长速度更快。

为什么企业在开放的条件下,没有更为强大的动力去从事研发,并进而推动产品创新和产业结构升级?很多研究认为,这与浙江省企业家的思想观念有关,认为是创新意识薄弱导致了创新弱化。我们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原因,浙江省企业家的创新意识一直处于全国领先,其在制度创新、市场创新上的成就有目共睹。

也有观点认为,这是与创新能力不足有关,不仅企业家的知识文化水平不高,而且整个区域的创新水平均不高。我们认为这是一个结果,而不是原因。企业的技术创新并不需要企业家亲力亲为,因此企业家的知识水平无关创新能力。而企业创新能力和区域创新能力不足恰恰是企业创新动力不足的结果。

总体上,我们的判断是,由于高市场拓展能力抑制了企业的创新,从而阻碍了产业升级和结构变迁。

企业的趋利动机是永远存在的,如果创新的收益高于其他的行为,则企业从事创新是一个自我激励的结果。但是,如果其他的行为依然可以取得高回报,则创新就很难被激励。

浙江企业的产品拓展主要依靠市场的开拓。高市场拓展能力使得浙江省的企业不需要提升产品或者进行产品创新,依然容易将产品“推销”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的创新动力就大为弱化。

这种情况曾发生在殖民地鼎盛时期的英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英国的殖民地分布非常广阔。殖民地不仅为英国的企业提供了低廉的原材料,也提供了巨大的市场。在这种情况下,英国的企业并不需要进行高风险的创新,就可以获得比较可观的利润。因此,英国的产业创新能力大为弱化,产业升级和结构变迁缓慢。

高市场拓展能力对企业创新的“替代”,导致了开放对产业结构的固化效应超过了变迁效应,这是导致浙江省产业锁定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