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固执的心
“我把我的两成真元，给了你……不过，小心……”他用手轻轻抚着这冰冷质地的石，总是觉得和一块石头莫名的有缘。
它想要开口说话，却又说不出……那种欲辩不能言的感觉，煞是难受。“嘘……安静。”他似是可以感觉得到，它体内的躁动，那声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它便也跟着静了下来……
“身入红尘，要小心……莫动情……”只一扬手，一道银白色的光晕，直直摄入它的体内……那一日，她得了伏羲的上万年修行，再睁眼，白衣的男子早已不再，它便又这样，浑浑噩噩的沉寂了万年之久……吸天地之灵气，却未曾忘却那颜……为何那颜似是烙在了身体的每一处，挥之不去……
安期生醉酒与此，墨洒生桃花……那传说如此的美，她却痛恨，若此生都未生那什么桃花，是否……也不会遇见他……
“可恶……”一样的台词，一样的白衣，一样的男子……便那样又一次，跌在了它的身上。
她被惊醒，入眼……便是这样的男子，风华绝代，衣袂飘飘……“你……来了。”它一惊，那声音难道是自己说出？
“谁……”男子警觉的四处张望，只有风声入耳……
“我……是……”那声音弱下去，它似是怕惊动了这男子。
“嗯？桃花……”指尖轻捻，从它石上而生的桃花枝上摘下一朵，它只觉得有些轻痒，不仅笑出了声……
“原来是你呀……你这石头，修为不浅呢……”那含笑的声音，格外的温柔……那眸子，只消第一眼，便永生难忘，澄澈如玉，不染尘埃，那抹温润……亘古不变。
“你……怎么来的？”它不知自己的声音，比那男子的声音差上多少，只是觉得……男子的声音，犹如玉佩的撞击之声，入耳煞是好听。
男子阖上眸子，眉间满是疲惫，唇却微微的勾起，不仅心底激起片片涟漪……“是被你那桃花吸引来的。”
第二次……又是这种感觉，砰然一动，似是身体的某一处，被牵动。
“你为何上次说，不让我动情？”
“上次？”男子微一蹙眉，似是在回忆，许久终于放弃，却仍是温润如玉的笑……“情乃毒，爱乃蛊，多少凡人深陷其中，终是被****所累，不如舍去……”
不如……舍去……
它似懂非懂的支吾了一声，不再言语……“你这石头……真是古怪。”
“你……流血了。”它只觉得，身上满是粘糊糊的温热的液体，粘稠的红色，好生刺眼……“呵呵……真是对不起，弄脏了你。”他虽是这么说，却还是虚弱的倚在它的身上，不动分毫，它也乐得这姿势……似是可以让他依靠，这感觉……不错。
“嗯，遭人暗算了而已。”
“谁……”
“水神苍然，共工大人……”他费力的动了动胳膊，揉了揉额角，只觉得昏昏欲睡……“这里是哪里？”
“你忘记了吗？这里是苍梧山下。”
苍梧山？当年传说伏羲葬于此山，难道……我也要命丧于此么？
“忘记了，许是……忘记了吧。”他终是沉沉睡去……睡梦中，似是有人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碧华……”碧华……她闭上眼，又一次刻骨铭心。
那颜，黯淡了日月星辰，夺尽了大千世界的色彩，唯有那一张颜，日月沉沦，天地失色……
“碧华，你动过情么？”
他疲惫的快要睡着，只隐隐约约听闻这话，虚弱的答道……“未曾。”
“哦……”许久，没有了声音，耳畔只传来他微弱的呼吸声，不急促，很是缓慢……
“原来动情很难呢……”
这一次，睁开眼来，并非他先行一步，而是那阴石，不见了踪影。碧华心中纳罕，却也并未在意。
微微一动，才猛然发现，身上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复合，白色的衣衫也是犹如初雪，只是徒留了一地落花……那石头，有疗伤的功效么？
传闻伏羲琴，可净化人心，只一朝令修为俱损的人恢复修为，倒是不知这石头也有这种力量。
拢了拢并不凌乱的发丝，毫不留恋的纵身飞去……
“那便是新来的寒肃上仙？”
“她……她的容貌，果真羡煞九天。”
“嗳，她背后背的是伏羲琴！”
引路的仙子叫苦不迭，示意一旁的人闭嘴，要知道这寒肃上仙莫说性格如何，便是光看那脸……便会让人心底都冻结。“寒肃上仙，大家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她心底冷笑一声，依旧不言语，却蓦地，眸子里出现一雪色的人影，不顾身后引路的仙子，她不知要做什么，只一步冲上去，那人显然吓了一跳。
“碧华？”第一次听她开口，果然至阴，便是那声音出口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碧华大量了一下眼前这女子冰肌雪肤，似乎从未见过这如雪一般的女子……眉目如画，他却也只是淡淡一笑：“正是在下。”
寒肃怔住，想必身后的目光都注视着这里，闻碧华又道：“仙子识得我？”
识得？还记得……你两次倚着的石头么？她忽然想笑，想必这种人，早就忘了。摇了摇头，漠然道：“只是曾有耳闻罢了。”
碧华并不怪罪她的唐突，温柔的笑意泛起，道：“不敢当，今日与仙子有缘，敢问仙子名讳。”
“寒肃。”
“寒搀若怜碧辉清，肃雪遥落不知年。此乃昨日在下兴起所作的诗，不想竟如此凑巧，今日便赠于仙子。”说罢，行礼退去。
独留寒肃蹙眉站在原地，寒蝉若怜碧辉清，肃雪遥落不知年……今日便赠与仙子……
引路仙子看着她的模样，有些颤抖的上前，道：“方才那是碧华上仙，乃是掌管人心，上古之神……”
“知道了。”冷漠的三个字，成功的让她住了嘴。却见寒肃又回眸问道：“碧华上仙住在哪里？”
那仙子忙回道：“缈尘幻境。”
她颔首，只一震袖，离了众人的视线……她许本该如此吧，不羁、洒脱，犹如那纷飞的桃花一般……却被尘土束缚，便是再纷乱，终是零落成泥碾作尘……
莲池便，素白色的莲开得正灿……水榭上，一银白色的身影与一桃色的身影，对坐下来。
只见碧华将袖子一挥，那棋盘赫然出现在桌上，白子通透，黑子如墨。
许久，执黑子的寒肃，蹙了眉，看着局势久久举棋不定……
“肃肃，你的棋太霸气，甚至带着戾气，锋芒毕露，不知收敛。”碧华看着她的模样，风轻云淡，柔柔的笑着……
“碧华，你的棋何尝不是？”她蓦地一笑……那笑，独独碧华知道，是何等的动人心魂，九天之上只会有他，才可以看到……她盈盈放下棋，背转过身去……“你看似外表淡然，实则内心固执，看似步步缓让，实则步步紧逼，也是步步为营。”
“肃肃看得出？”碧华不以为然的勾起一抹淡笑……
她却阖了眸子……世事如棋，输赢皆是命，便是步步为营，费尽心机的人，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碧华，你这莲池里种的到底是何物……”她有意转移话题，垂眸扫过那残局，笑容中竟浓重了几分蜜意……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那淡雅如莲的笑，使天地变色。
他只将手掌一个翻转，一朵莲悄然绽放在指尖……“这朵莲，是肃肃的。”说罢，抬起眸子，笑意犹在，却五味杂陈……肃肃的，莲。
寒肃眉间稍有些动容，此刻只故要缓解，飞身欲要扑上前去抢夺，却扑了个空，碧华笑吟吟的一个转身，轻轻巧巧的碰了碰她的鼻尖，笑骂道：“你这丫头……”
“碧华！既是我的，你为何不还与我？”
为何不还？肃肃……我换不起。他苦涩一笑，不再言语……只又坐回了棋盘边，一手执起寒肃的黑子，放于一处，寒肃眸子一亮……“肃肃，你说的不错，世事如棋，可执棋的人才是主宰，而棋子终归是棋子……”
那话颇有深意，寒肃眸子又阴沈下来，微微颔首……
觥筹交错，唯她似是与世隔绝一般，并不再是初来时一袭白衣，可那桃色并不平添妖媚，反而愈发的凛冽……
许是无人知道，那一天，碧华蓦地笑道……“你穿桃色的衣物，定是犹如桃花般娇艳吧。”
桃花……那词，犹如心底最经不起触碰的地方，他们的相遇，与桃花结缘……便又结怨。
碧华并不甚在意，仿佛她的存在原就是如此，本不愿夺人目光，却又那般的光彩照人……只见一仙子端来琉璃盏，斟酒与其中，动作轻缓，酒的香醇弥漫出来，煞是醉人。
“寒肃上仙，小仙敬您一杯。”说话的人，正是桃花仙人，桃色的衣物交织，墨发被吹起的风交缠……那画面，醉了众人。
碧华那时以为，他们在一起，天经地义……只是那感觉，却不知为何，有些若有似无的苦涩。
“不必了。”她只轻一挥手，将琉璃盏放置了一遍，冷然道，看着碧华看过来，蓦地，心一缩……急急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
碧华新下纳罕……怎生那感觉，就像是个小媳妇被郎君偷看到与别人有染似的……想到这里，自己脸上都禁不住有些泛起红晕，摇了摇头，似是要将什么东西甩出去似的。
看着桃花仙人眸中神色复杂，不仅有些责怪寒肃的不懂礼数，只上前执起方才寒肃落下的琉璃盏，放置唇畔，嫣然一笑……“桃花仙人，好久未见。”
说罢，一饮而尽……
只觉入口的那一刹，体内犹如火烧一般，要将他焚身似的……胸口犹如一团火在猛烈的烧着，煞是难耐。
寒肃见他神色颇有些痛苦，慌忙站起身欲要扶过他，却见碧华摆了摆手，终是忍住，道：“你怎么了？”
“无碍，许是这酒太烈了……”
“怎么会，这是……”
碧华又悄然的瞟了一眼桃花仙的眸子，似是明白了什么，打断道：“我说了，无碍。”
寒肃只得不再做声，反倒是桃花仙蹙了眉，神色愈发的复杂……碧华却觉得视线模糊，不知那酡红色浮现在他那颜上，妖娆的令众人都忘记了呼吸……
碧华愈发觉得身体灼烧一般，踉跄的欲要离开，却见寒肃上前搀扶，他也不知是谁，只觉得碰触他的煞是清凉，甚至带着冰冷……只一回身，却不想重心不稳，二人跌在了地上……寒肃便这般无辜的被压在身下。
他神志不清，一时间只觉得这姿势煞是难耐，便起身，不想得衣带被寒肃压在身下，起身时，只闻簌簌之声，衣襟露出了大半个胸膛……
那肌肤吹弹可破，犹如初雪，此刻想是那酒的作用，一片妖娆妩媚的红色，白玉发冠也跌落在地上，青丝散下……
妖精，一定是妖精……众人只觉得气血翻涌，修为老练者提前捂住了鼻子……
他强撑着睁开眸子，却也只是狭长的模样，纤长的睫毛投下两片蝶翼……瞎了！眼睛一定瞎了！诸仙一时间只觉得身体莫名的发热，然后似是什么闹着心口……
“碧华上仙。”后土匆匆赶来，方才那桃花仙说什么大乱，此刻见得这景象……当真大乱，只一人便可以祸害世间。
碧华听闻有人叫，强撑着从寒肃的身体上离开，寒肃心中远不如表面那般风平浪静，谁又知道不是惊涛骇浪欲要裂岸……
诸仙见得后土娘娘来，一一行礼，不敢再瞧……只觉心跳得快要出来，方才那画面当真美好的挥之不去……
待后土将碧华带回缈尘幻境，碧华径直从腾云下跌落，后土一惊，忙将衣袖一甩，欲要缠住他的腰身，却不想碧华神志不清，控制不好手力，一掌打在后土的胸口，后土猝不及防，衣袖被扯断，一口血喷了出来……
碧华直直的下落，跌落在一片莲池之中……
通身冰冷彻骨，却尚未清醒……“好热……”他呢喃一声，只觉得双眸都快要被火吞没。
“碧华。”一声平稳却又隐约透露出焦急的声音传来，后土一怔，只立于云端看着那遥遥飞来的桃色。
见那身影径直奔着莲池而去，毫不犹豫，只纵身一跃……那桃色的衣裙在那碧水之中似是开除了一片莲……“碧华……”她低低唤了一声，潜入水中。
一片银白色，在水中悠然绽放，那青丝缱绻着……妖娆的唇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似的，胸口大敞，一片美好尽显……她却无心观赏。
只游到他的身边，碧华似是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不由自主的涌了上去，那人同声冰凉，好舒服……他咕哝了一声，整张脸都贴在了她的胸前。
寒肃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后土站在云端，见得这场景冷哼一声，决然而去……双拳不由得握紧，可恶！寒肃……
碧华只觉得，那感觉似曾相识……通身冰冷的感觉，真是惹人喜欢……起码此时他爱得紧，欲要说什么，只那炙热的温度，愈发让他昏昏欲睡……终是忍不住，晕厥过去。
再睁眼，似是什么都颠覆……唯有她，美好如初。
“肃肃！你没有事吧……”
执手，凝眸……那动作，恍若隔世，千年来的期盼……
“碧华，你……”寒肃想要抽回手，却又始终舍不下那温度。
“肃肃，你没事就好。”说罢，他抚了抚她的发，那动作宠溺不似平日……寒肃只一惊，退开几步。
碧华奇道：“肃肃，你怎么了？”
她呆滞的摇了摇头……碧华，这是碧华么？当她急迫的去看他的眸子，怔住……不可能，那犹如明镜的眸子，只会折射出人影，何时会将人铭记！那影子……分明便是自己！
“碧华，你……你有没有哪里难受？”她心中五味杂陈，怎么会这样……
“我好多了，反倒是你，怎么也跳入了那莲池，你哪里受得了？”他一脸的懊恼与疼惜，直将她拥入怀中……假的吧，都是假的吧……
她有些战栗，这梦来得太真实……好怕梦醒时分，故人去……
“肃肃，我碧华今日对天发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寒肃似是惊醒，慌忙欲要捂住他的唇……“好端端的，胡说什么！”
碧华似是看出她颇有些怒气，只宠溺的笑，将她搂得更紧……“不，不是胡说，是真的。”
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脸颊上，痒痒的……直甜到心里，如果是梦……那么我只求，做的长一点，哪怕死在这梦中，也不足惜！
我只年少轻狂这一次，还请允我遍体鳞伤一回……
无人知，这一梦便是万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