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茶室里寂静的能听见三人自己的呼吸，其余两人尚算清浅，余漫自己的则显得有些狼狈凌乱。
这个问题，顾行楚也曾经问过，问她喜欢他是图他的什么，是人，钱，还是地位？
一样的问题，出自不同的人，各有不一样的味道。
话题挑开，她也释然了，啜了口已经半温的茶，“如果我说是感情，顾夫人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静静，你信不信？”梁美慧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甚至还偏头去问了这屋里的第三者。
“顾总青年才俊，是很多人希望的对象。我信。”文静回答，依旧公式化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一台电脑一样只是单纯的输出运算结果。
余漫很想翻白眼。既然这么说，那是不是也包括她文静？
“感情这东西，挺有意思。有的人是因为喜欢人所以喜欢那个人，也有的人是因为喜欢那个人所代表的东西所以喜欢那个人，还有的人因为喜欢那个人所拥有的所以喜欢那个人。行楚，他的人，他所代表的，他所拥有的，对于每一个女人而言，都有着致命吸引力。所以，余小姐说是因为感情才喜欢的行楚，我这当妈妈的，没有不信的道理。”
幽静的茶室里，茶香淡淡萦绕，三个女人围绕竹桌坐在软绵的蒲团上。
梁美慧一番关于“感情”的言论让余漫十分难堪，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既有侮辱，也有愤怒，交交杂杂，时间一久，就像是茶在水中泡久了，品出另一番苦味，不是甘甜馨香，而是无奈不可道出的委屈。
“余小姐，我相信你是喜欢我们行楚的。你可以继续待在行楚身边，我并不会阻止什么，只要行楚喜欢，我都不会有意见。但是有一点，余小姐，我必须提醒你。你可以利用行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比如说出名和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是没有我的点头，你永远都进不了顾家门。换句话说，除了得到名利，和我们行楚谈谈感情，余小姐如果想要更进一步，比方说结婚，是不可能的。行楚不能取一个曾经和他弟弟有染的女人，顾氏不能蒙上兄抢弟妻的丑闻，而我顾家更不会要一个会令家族蒙羞的媳妇。余小姐，我的意思，你明白？”
鸽蛋大小的紫砂小茶杯热气袅袅，迷了余漫的眼，眼里像是蒙上一层水雾，看什么都不真切，牙齿咬着下唇，不知不觉间已经渗出了血。
“余小姐是聪明人，既然这么看重感情，又何必执着于这么一段没有未来的感情？行楚，你要不起。我希望，当余小姐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名和利，可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不要再将时间浪费在行楚身上。与其成为人所不齿的情妇，还不如好好找个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平平凡凡才是真。”
“这里有一百万，就当是余小姐以后嫁人我们顾家预先支出的礼金。如果余小姐想通了，我会再追加九百万作为补偿。感情无价这个道理我也懂，我也理解要余小姐突然之间离开行楚肯定会受很大的伤害，这些物质上的金钱不足以弥补你所受到的伤害。但为了你自己和他，希望余小姐能想通，好自为之，我有生之年都会替行楚，替顾家感激不尽。”
“静静，我们走，给余小姐一点空间，好好想想。”
文静难得的脸上流露出一些情绪，有些不忍的瞥了一眼双手紧紧捏拳低头不吭声的余漫，点头，起身将梁美慧搀起，朝门而去。
“顾夫人。”当她们走到门口时，一直沉默的余漫开口了。
梁美慧转头，端庄的脸上流露出些许亲切。
余漫抹了两滴泪，拾起桌上那代表了一百万的支票，站起身，挺直腰板，走到她跟前，将支票塞给了一旁的文静。
梁美慧不动声色，“少了？”
余漫脸上有一抹僵硬的骄傲，深吸一口气，低头微微一笑，再抬头时，眸光坚定迎上她的审视，苍白的脸上写满义无反顾的执着，“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和他走到结婚那一步，也许以后我们会分手，也许也可能像夫人担心的那样会想结婚，这都是以后的事，很难说。可至少现在我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我们有机会修成正果相携到老。
如果现在就用一千万买断那种可能，将一生的伴侣就此远远推开，我想用生意人的话来说，这笔生意很划不来，是一笔很失败甚至可能会将自己都亏的一无所有的亏本生意。更重要的是，即使我们以后会分手，我也希望我们是好聚好散，不想他恨我，不想他失去自信，认为自己连一千万都不如。
顾夫人，一千万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确实几辈子都赚不来。可，我能遇到他，喜欢上他，却是修了千世万世的福。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珍惜这样的福气，不想自己因为一千万两千万而再遗憾千世万世。顾夫人，我想，我让你失望了。”
直到余漫消失在茶楼的转角，过道里的冷风凉飕飕的刮得梁美慧脸有些疼，她才醒悟过来，她被拒绝了，胸膛气的剧烈起伏。
“钟凡，你太磨叽了，舅妈的耐心快被你磨光了。”她自包中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只说了一句不等对方回答就掐掉，眼底掩饰不住的狠戾在跳动。
“静静，如果你喜欢行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再阻止。我不管你和娆娆用了什么手段，最终胜出的那一个我都会承认她是我顾家的媳妇儿。你明白该怎么做？”
“阿姨，我……”文静脸颊一片绯红，踟蹰不定，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犹如春风扑面生动了许多，神采飞扬，对于梁美慧突如其来的开恩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