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归晚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语气也缓和下来。
“以后,别做这种没轻没重的事了,万一下手太重,后果不堪设想!”她温言相劝,像大姐姐对小弟弟般。
陈正端着水碗,仰而尽欢,然后,狠狠将水碗顿在床边的矮几上,像是做出某种艰难决定,他低吼出声,双手抱住头,似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我喜欢你,我不想让他喜欢你!就是这个原因!”
说完,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床里,扯过被子蒙在脸上。
柳归晚怔了一下。
这个理由她有些惊异。
这小子什么时候对她有好感的?她自己都没发觉。
想了一会儿,有些哭笑不得,她扯下他脸上的被子。
陈正满脸通红,在灯光的映衬下,比女孩子的羞涩更娇艳可爱。
“你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原来就是这个原因?他不知道我是女人,喜欢不喜欢又能怎样?”
陈正瞪了她一眼,那一眼,包涵着无限哀怨和控诉。
“我喜欢你。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让他喜欢你。我明天就跟父亲说,我要娶你……”
反正话已经点破了,那就索性说开了。陈正严肃地望着她,眼底有两蹙小小的火苗在跳跃。
柳归晚爱怜地看着陈正,见他脸红脖子粗的,笑着问道:“你真喜欢我?”
“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能帮你验尸?”
“我都喜欢……”陈正咬着唇,回道。
他想了想,又说:为什么奶奶夸奖你,父亲赞扬你?为什么你是女人,竟然还会验尸?
你验尸比我强,你骑马比我强,你什么都比我强!
自从你来了,父亲和奶奶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过去了。他们没有一天不夸你的。
我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孙子,可他们对你,比对我还好!我不甘心……我要娶你……
“你想用娶我,证明给陈县令和陈老夫人看,让他们知道,柳归晚虽然会验尸,会骑马,可是,还是被陈正给娶回家了。再厉害的女人,嫁人了,还不都得夫唱妇随,是吧?你想用这种办法证明,你很优秀,很厉害,是不是?”
心思被柳归晚猜中,陈正更加郁闷,他一挺身,又躺下去,大声嚷道:“女人太聪明,很讨厌,知不知道?”
柳归晚呵呵笑出声,搬过一把椅子,又往床边靠了靠,在他身边坐下来,伸出手,道:“你看看……你看看我手心……”
说着,将手掌举在陈正面前,问他:“你会看手相吗?”
陈正有些跟不上她跳跃性的思维,疑惑不解地摇头。
“你看我这手相,我这手相叫断掌。女子断掌克六亲。我的爹爹就是被我克死的,所以,我娘和我被逐出家门……”
柳归晚端详着自己的掌心,觉得好诡异。前世她就是断掌,没想到,来到这里,柳小桃也是一个断掌。
对陈正,她在编故事。半真半假,真真假假。
柳归晚想开导陈正。
她不想跟陈家闹僵了,因为,他们毕竟是这里父母官,得罪了他们,自己和柳十娘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再者说,陈正这孩子,据她观察,本性并不坏,只是有些爱耍小性子。并且经常跟她耍。
思前想后,柳归晚明白了原因,原来他是暗恋自己,可又得不到回应而已。
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想自己那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偷偷暗恋过班里那个打篮球最好的男生吗?
可是,随着年纪的长大,那些暗恋都会变成美好记忆,珍藏在心底,青葱岁月里的那些人,那些事,最终都变成成长道路上的一道风景,他们都是过客。
“我是断掌,我不会嫁人的,我不想将亲爹克死以后,还克死相公和孩子……”柳归晚说得很真诚,这也是她心里话。但是,不嫁人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她不相信男人,她觉得,她有能力养活自己,不需要男人,仅此而已。
陈正拉过她的手,仔细摩挲着她掌心,心疼地说道:“那你一个人过日子,多苦呀?我不嫌弃你……”
似乎是柳归晚的言辞打动了他,他不再暴躁,也不再阴鸷。而是心疼地握着她的手。
柳归晚心底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被撞击一下,他的话,她似乎在另一个男人那里听过。
“我不嫌弃你……”这话,陆成也说过。
那时,知道她是孤儿,是断掌后,他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地说:“小晚,我不嫌弃你……”
自那以后,他是没说嫌弃的话,可是,他却用行动告诉了她,他还是嫌弃她了。不然,他为何跟别的女人去纠缠?
心,有丝丝缕缕的痛。
她不动声色抽回手,拍拍他手背,轻声反问道:“你不嫌弃,你父亲,你奶奶呢?他们会不嫌弃吗?他们能接受一个断掌的媳妇吗?他们允许一个外姓人把陈家人都克住吗?”
柳归晚承认,她在打赌。
她赌,陈正不会娶一个断掌的女人。
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发现,这里的人比现代人更加迷信。
尤其陈正还是个大孝子,他一定会考虑长辈的感受。
果真,陈正的身子僵硬一下,他叹口气,没说话。
柳归晚见陈正对自己的绮念打消得差不多了,她换了一个话题,问道:“这件事,你说怎么办吧?那个南歌还在大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