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阳光和煦的午后,一个震惊无比、犀利可怖的咆哮声,突然毫无预兆的从‘御书房’里面传了出来……
“王上饶命啊!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欺瞒!请王上明鉴!……”诺大的‘御书房’里面,紧跟着就响了一阵惊恐无比的求饶声——这阵声音的主人,是一团正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的黑夜身影。
“……”然而,面对如此这样的哀求声,那一向‘黯冥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殷煜,却只是颓然的倒在龙椅上面,默不作声的径自发起了呆来……
此刻,在他的脑海里面,正不断的回荡着之前才刚刚听闻的那个惊天噩耗:
“启禀王上,属下奉命率人赶到国丈大人的住……国丈大人的府上以后,并未曾得见王后娘娘本家的任何一位大人,而且国丈大人的府上,业已是房屋倒塌过半,到处皆都是一片狼籍了。后经属下等的多方查探,才终于得知国丈大人和夫人,以及国舅大人,均都已经在两个月以前……两个月以前,全部不幸仙逝了。”
“……全都死了吗?”不知过了多久,感到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的殷煜,突然毫无预兆的开了口,一边轻轻的喃喃自语着,一边一脸迷茫的眯起了眼睛来——而那不知飘到了何处去的思绪,也终于跟着那被暂时搁置在一旁的记忆,慢慢的飘回到了不久以前……
——“玉,拜托你啦!一定要帮我把信带到,亲自交给我的父母啊!”
——“玉,听说宫门查私带查得很严的,你在出宫的时候,可一定要小心啊!”
——“玉,我不要你冒两次险!你把这封信交给我的父母以后,记得告诉他们:不要给我写回信!”
那是位于‘黯冥城’以西二十里的一处贫民聚集地,低矮简陋的房屋、赤脚破衣的穷人、郁郁葱葱的草甸——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了南越国社会最下层的殷煜,还来不及对眼前的这一切,发出太多的感慨来,便就已经按照浮萍所绘制的那张简易地图,找到了那座他曾经不止一次听浮萍描述过的小破屋……
不能不说,殷煜来的很不是时候,当不知道‘穷人早上起得早’的他,自认为来得很早,正是时候的赶到那让浮萍念念不忘的家的时候,浮萍的父亲,早就已经外出奔生计去了。
于是,接待他的,便就只有两个人:一个鬓发全白、饱经沧桑的老妇人——浮萍的母亲;一个脸色苍白、身材削瘦的美少年——浮萍的弟弟。
至今,他犹自还清楚地记得:在见到浮萍的那封家信以后,浮萍的母亲和弟弟,脸上露出了怎样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神情!
然而,如今,那种难以言喻的幸福神情,却已经永远的成为了历史!
——“真是太谢谢大人啦!谢谢您帮我们这么大的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知道萍儿在宫里面一切安好,这下我就能够彻底的放心了!”
——“旭儿,赶快把你姐姐的信给娘念一下!”
当时,他没有等到那个乳名唤作‘旭儿’的少年,把浮萍的家信拆开,便不顾浮萍的母亲再三挽留,抢先一步匆匆的离开了浮萍家——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出来,要如何去跟浮萍的家人解释:为什么在浮萍的家信里面,会夹带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我姐姐她在宫里面过得好吗?没有被别人欺侮了吧?”
——“我姐姐进宫已经快五年了,五年期一满,是不是马上就能回来了?”
——“麻烦请帮我转告我姐姐一下,就说:旭儿很想念她!在等着她回来!”
那个长得简直就是跟浮萍用同一个磨子刻出来似的少年,有着丝毫不比浮萍逊色的悦耳嗓音,以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甚至就是说他是男版的浮萍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此时,这个惹人怜爱的少年,也随着他的父母一起,永远的成为了历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说清楚!”终于,飘远的思绪总算是又回到了现实中来的殷煜,一脸颓然的朝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那团儿黑色身影,颇有些无力的追问了起来。
“回禀王上,国丈大人是拿了一张官库的银票,到一家钱庄去兑换现银的时候,被‘黯冥令’(注)以‘偷盗官库银票’的罪名,给抄家灭门,连带国丈夫人一起被斩首于府衙门前的。”闻言,顿时便又被吓出了第N身冷汗的那团儿倒霉的黑色身影,立刻就忙不急帝迭的向殷煜回禀了起来——天杀的‘黯冥令’!你个老东西想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别他娘的累到老子啊!
???!!!“……”下一刻,乍一闻知真相的殷煜,脑海里面便就只剩下了一句话——‘偷盗官库银票’的罪名……以‘偷盗官库银票’的罪名……以‘偷盗官库银票’的罪名……
“王上,此事千真万确!那张作为了证物的官库银票,也被属下等在‘黯冥令’的府衙里面找到,并且专门找内行鉴别过了。”见状,急着想要择清自己的那团儿黑色身影,不禁大着胆子向殷煜做起了补充说明来。
“拟旨:‘黯冥令’满门抄斩,诛灭九族!”下一刻,殷煜那冰冷异常的声音,便平静异常的响了起来。
?!“……是,属下遵命!”闻言,被圣旨的内容给吓得心脏漏跳了好几下的那团儿黑色身影,在意识到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处境以后,忙不急迭的应完,不禁颇有些为难的请示了起来,“王上,只这罪名,该如何写啊?”
“罪名?……要罪名做什么?!难道我殷煜想要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于是,已经抓了狂的殷煜那满是杀气的咆哮声,便立刻回荡在了‘御书房’的上空……
“王上息怒!属下该死!王上息怒!……”被这一吼,才刚刚爬起来了一半的那团儿黑色身影,立刻就后悔不已的重新扑倒在地,胆战心惊的哀嚎了起来。
“行了,去吧!”见状,一脸不耐烦的殷煜,立刻就非常随意的打发了起来。
“是,属下告退!”于是,下一刻,话音未落,那团儿黑色身影,已经‘瞬间移动’到‘御书房’的大门口了。
“慢着!……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让王后知道!”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的殷煜,却眼神一凛,喝住他厉声命令了起来——浮萍……我,对不起你!
注:黯冥令,南越国国都‘黯冥城’的行政长官,主要负责城中的日常事物,大概相当于夜国的县令。因为身在达官显贵云集的国都,所以其拥有的实际权利非常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