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震撼心灵的感恩故事(青少年快乐阅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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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感天动地的心灵震撼(7)

虽然,五爷的眼睛瞎了那么多年,但脾气却一点不改。记得一九七五年的一天晚上,母亲搂着年龄还小的我睡到半夜,忽听到外边大喊救命,声音凄厉,吓得我们一动也不敢动。原来,我们队上的队长经常欺侮五爷瞎眼,给他送救济粮款时常克扣。那天晚上,那队长在队部下完棋后哼着小曲往回走,外边黑漆漆不见物,躲在黑暗中的五爷听着队长过来,朝着声音方向便打出一棍,一下子就把队长闷倒在地。第二天,公社来人就把五爷送进了“学习班”。

五爷的养子不孝,独立门户后便不再理他,五爷也不生气,便独自生活。眼睛盲了之后,他的听觉变得特别灵敏,别人一吭气,他就知道是谁,而且村里的大小巷道,谁家挨着谁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从不走错路。他会擀面,会烙锅盔馍。一九八八年,我回到家乡,那时五爷已经七十余岁了,但每天鸡叫三遍,他就会起身拄上拐杖到田野散步,所以他身板硬朗,气色也还不错,只是脸上的伤疤和深陷的眼眶让人害怕。

一九九零年,五爷死了。那是秋天的一个晚上,五爷心里烦乱,于是早早睡了。也怪,他屋里养的大公鸡在半夜莫名其妙地连叫三遍,五爷以为天亮了,就起身到田野散步。不知怎的,从来没有走错路的他竟懵懵懂懂地走到村西,掉到那个没水的旱涝地里。四周是土塄坎,喊也没人听见,他便向上爬,好似到了坡沿,不小心却又滚了下去,就晕了过去。等天亮人们发现了他,村里的医生给他推了几针葡萄糖,他醒了过来,向人们诉说这件事只觉得可笑。众人看着他吃完一碗玉米面糊糊和一个大蒸馍才放心离去。谁知过了三四天,仍不见他出门,大家便破门进去,发现五爷早已死了……

如今,我站着的柳树底下就是五爷的埋骨之处。五爷早已灰飞烟灭了,只是不知黄泉之下他的日子是否还像在人世那么凄凉。我想,以后清明、鬼节时我也应在那城市偏僻的十字路口烧些纸钱给他,但我竟不知道五爷的名字,而那不带名字的纸钱他又能否收得到?

五爷

◎文/宗利华

五爷核桃皮般的脸面倏然蹙成了一团,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又微微张开,脸上的笑容慢慢涌了上来,目光却少了许多锐意。

五爷的儿子六筐打电话来,说,你无论如何也得办成这事,要不,你五爷觉得死了也不安心。

我说,六筐叔,这事不好办,现在要找张惠妹唱的歌嘛好找。六筐说,张惠妹是哪个乡镇的?不要她的,就要刘兰芳的评书《杨家将》。

这个五爷。

这个快嘴五爷。

眼前就现出了一张脸,沟沟坎坎,纵纵横横,干瘪的两片嘴唇,紧街一柄油亮亮的烟袋杆儿,吸时,两腮塌陷,双目微眯,待那缭缭绕绕的一口弥漫开去,两眼登时射出两道光来。

五爷那张嘴,才真叫嘴。他说,沂蒙山的蝎子比别处的多两条腿,十条。你去一数,果然,二钳八足。他说,富裕家那头壳郎猪像是肚子里长了东西。后来那猪果然早死,富裕不舍得弃掉,想留点儿肉吃,开膛一看,果有一瘤如拳。五爷还说,国际局势,风云变幻,别看萨达姆人家那国家小,却是一点儿也不怕那飞毛腿导弹。

你肯定奇怪,五爷几乎不出老牛沟的沟口,他哪来这么多的学问?

五爷有一台收音机。

五爷有一台跟十四寸黑白电视机差不多大的收音机。

一次五爷奉五奶奶之命到镇上赶集购物,这种机会于五爷来说十分难得。五爷放着生产队里的一群牛,牛的活动区域在山上,所以五爷也不敢乱跑。五爷就到了镇上,到了镇上的五爷干了一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没有买回五奶奶所需之物却抱回一台收音机。为此,五奶奶下令五爷必须戒酒一个月。

五爷得了这宝贝,愈加神清气爽起来。那时山沟沟里有台收音机是真够高级的了,黑白电视机也只在山下村里书记家有一台。当时正播放刘兰芳说的评书《杨家将》,大家伙儿听得入迷,夜夜聚拢到五爷家。五爷亦早早赶牛入圈,洗把手,太师椅上一坐,手捻胡须,面带笑容,听至悬念处,搔首、搓腿,其状可掬。待听到句“要知后事如何,下回接着说”后,一声长叹,只恨不能一并听完。

且说,那天正说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穆桂英费了好大的劲才开始打天门阵,早把五爷给急得不行了。谁料这时,五爷竟得一疾,需入院。一病数日,待回了家,穆桂英已把天门阵给破了。

这事,五爷一直耿耿于怀。

五爷就问别人,那阵是怎么破的?别人就说了。别人怎么说,也抵不过刘兰芳呀!五爷就一直心痒难遏。

不久前,五爷旧病重犯,且已年迈,看来这次是要不行了。

眼看要不行了的五爷仍挂念着那桩牵肠挂肚十几年的事。

我找到了一个在广播电台工作的同学,说这事十万火急。同学又找了同学,辗辗转转,竟给搞到了几盘磁带!

我急切切赶回家时,五爷奄奄一息了。

磁带放进录音机,顿时铿铿锵锵的声音重又跳跃在了五爷房子的每个角落。

五爷核桃皮般的脸面倏然蹙成了一团,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又微微张开,脸上的笑容慢慢涌了上来,目光却少了许多锐意。

大伙儿了却了心愿,放下心来,静静听书,恍惚间,重又回到数年前聚拢来听书的景况。都入了神。

一盘磁带放完,大伙儿才醒转过来。

齐齐地去看五爷。

见五爷仍笑着,人却走了。

七奶

◎文/郑洪杰

不要埋怨生活的苦难,苦难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平静地接受苦难就是对苦难最好的回答。

七奶说,草落籽瓜落秧,那是寿限到了。

七奶说,你看天上那颗星星了吗?没准哪阵子就落了,拖着尾巴,那也是寿限。一颗星就是一个人,寿限一到,都得走,这事不由人。你说是这个理啵?

七奶还说,黄泉路上没老少,所以活要活得舒坦,死要死得舒坦。

七奶黑洞洞的嘴说话跑风,嗡嗡的,但那份坦然、那份自信,你听了准点头。

七奶无疾而终,享年九十又一。

七奶嫁七爷时才十七岁。那时七爷已二十五了。七爷十八岁就订了婚,女方是镇上绸布店掌柜的闺女。但后来那闺女上省城读书,就把七爷晾晒到二十五。七爷是戴楼的大户人家,有房子有地有牲畜,不愁亲事。但七爷没看中一个。那次七爷赶集,正逢学堂放学,三五成群的女生肩挨着肩走。下人说,少东家,挑一个吧。

七爷就指着一大家闺秀模样的姑娘说,就她吧。下人认准了,回去就禀报张罗。恰在这时七爷病了,病得下不了床。太爷太奶慌了,说快娶来那闺女冲冲喜,就瞒了真相,下了厚礼,催着完婚。完婚那天七爷强打精神爬起来,揭了盖头就愣了,心凉了——七奶是大家闺秀旁边的一个!长得大脸大眼、大手大脚。洞房里,等了半天的七奶见没动静,就拎起蔫巴巴的七爷吆喝,咋了你,不睡觉娶俺来干啥?七爷被呛了一口,就抖了一股精神,还魂似的折腾七奶。七爷大汗淋漓、肆意宣泄,那些淤积在体内、心窝里郁闷、苦恼、毒气都通过张开的汗毛孔排了出来。天亮,七爷像换了个人,精气神都上来了。

后来七爷偷偷对太奶说,是七奶救了他。

跟着七爷,在十五年时间里,七奶叉开腿一口气生了八个孩子,五男三女。全家就把七奶当神供。

七奶说,是七爷的本事。

在跟七爷的日子里,七奶不会享福。七奶说,吃荤的腻,生蛔虫;闲着累,心里堵。

七爷是留在太爷身边惟一的儿子,太爷整天拎着鸟笼不归家。家里地里都交给了七爷,其实太爷心里明镜似的,有七奶呢。七奶放开胆使家人、下人,把一个大户人家里里外外料理得井井有序,春耕秋播、夏收夏种,都显了七奶的能耐。七爷疼七奶,说,太苦了。七奶说,你懂啥,这就是福,就是舒坦。七爷说,我怕你老了没有好身子骨。七奶说,你懂啥,人就像锄头一样,搁两年就锈了,越使越好使。

除了忙这些外,七奶用心调教她的儿女,八个儿女都有了事做,该娶的娶了,该嫁的嫁了,该干事的都干了事,七奶的日月里都是丰年。

其实,在七奶风光的日子里,也有阴雨淫雪,七奶跟七爷也遭受了不少罪,那是在土改、“文革”期间。但戴着富农帽子的七奶没喊苦没喊怨,七奶说,一朝君王一朝臣,各有各的章法,咱老百姓跟着走就是了。天下还是老百姓多,人家能过,咱就能过……人生在经历无数次的大喜大悲之后,七奶老了。老了的七奶身边只留下春苗,七奶喊她七丫。

当然这时候七爷更老了。

七爷在七奶的谆谆教导下走完了人生之路。对于七爷的死,七奶说,是喜丧,八十四是殉头,该走的。

七奶没掉泪。

七奶还是不闲着,看家扫院,咕咕咕地养鸡,嗷嗷嗷地喂猪:七奶眼花了,背驼了,但还想干一件自己的事。

春苗问,娘,你哪去?七奶说,供销社,扯布。

春苗问,娘,扯啥布?你说一声我去得了。

七奶说,我自己的事,自个干。七奶拄着拐一步一步向供销社挪去,神态安然。

七奶扯了红布蓝布白布和青布,一块块地放在床上,摸着、看着。春苗吃惊地问,娘,你扯恁多布干啥?七奶说,死了穿。春苗说,娘你这样硬朗慌啥呢,现买也来得及。再说了,做也不用你做,交给我吧。

七奶说,我心里有数。趁胳膊腿还能动,我自个做,你忙你的。于是,七奶自个做,戴着花镜,坐在堂屋门外的暖阳里。七奶用白布做了一身内衣,用红布做了棉袄,用蓝布做了棉裤,用青布做了扎腿带子,又缝了一只绒布帽子,只有鞋不是七奶自个做的,她纳不动鞋底,但那鞋上的花儿是七奶剪的。七奶做好了寿衣,了却了一件大事,浑身轻松,就静静地等着死期的来临,像做了一番辛苦的耕种,只等待一个丰收的日子。

七奶做寿衣的事传到了镇里城里,都觉得是预兆,儿孙们都来了,七八十口子。七奶高兴,高兴之余又分外生气挥着手说,都忙去吧,我的事我自个来。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别说我没死,死了也不要你们来,那是我自己的事。家里有七丫就够了。

都看七奶还清醒,又没病,就三三两两地回去了。看着儿孙们走了,七奶忒高兴,就拄着拐送到大门外,又喊,别来了,忙你们自己的事吧!

七奶奶活着,养鸡喂猪。清明了,七丫带着全家去给七爷上坟,七奶留在家看门。天快晌午时回来,七丫进门就大惊失色,号啕大哭——七奶穿着寿衣正直挺挺地睡在她的床上。

都围了上来,哭声嘹亮。在一片哭声里,七奶睁开眼,左右看看,慢慢爬起来,说,都起来,都起来,看看,你看看……

这才止了哭,都虚惊一场。

这一年六月,风调雨顺,黄灿灿的麦子缎子一样在风中起伏。收割的日子,天没亮,全家就拎着水带着煎饼,顶着星星到地里忙去了。走时,七丫到堂屋对床上的娘说,娘,回来你烧点饭自个吃吧,俺们下地了。这一天,老老少少直干到月上柳梢才回来。又累又饿,都直奔锅屋。见七奶已烧好了一大锅凉稀饭,还鏊了一盆茄子。就拿了碗,围在院子里吃起来。吃饭时,七丫突然说,老娘咋还不出来,就对着堂屋喊,没回声,又起身去喊。到了堂屋,掌上灯,见七奶又仰睡在床上,一身寿衣,上上下下,穿戴整齐。七丫不再惊吓,仅仅愣一下,就推一推娘喊,娘,娘!你咋又试衣了?见没回声,再喊,娘,娘!你咋又吓唬俺了。仍没回声。摸一摸,七奶的身子已经凉了。

七奶说,草落籽瓜落秧,那是寿限到了。

七奶无疾而终,享年九十又一。

关于爷爷的一个传说

◎文/高波

人不能主宰一切,没有专制的权利。动物也有悲伤之情,也有面对不平的事敢于挑战的斗心。

爷爷死在五十年前的一个秋天。

在雷公山麓,爷爷的精神和经历已进入了民间文学。

关于爷爷的最后一个故事自然是他的死亡。

那年秋天的一个黄昏,爷爷提着几只野兔从故乡那片时有巨兽出没、没几个人敢独闯的老鸹林里钻了出来。爷爷的肩上挂着那支曾与他共创过无数辉煌传奇的快枪(即步枪)。

爷爷在老鸹林旁的一口井边坐下后,随后摘了张叶卷成斗状,一斗一斗地饮起水来!水清凉甘甜。

爷爷最后一次舀水时,发现井中突然映出了两个虎头。

爷爷屏住呼吸,缓缓抬起了头。爷爷看见距他不到五米的岩上站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巨虎,虎的目光直直地盯在爷爷的脸上。

据说爷爷是属于那种子弹打到了锅边也要把最后一碗酒喝完才动身的人。由此,可以断定两只巨虎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爷爷惊慌失措。

爷爷后来对奶奶说,虎是我们家族的崇拜物,所以他一开始就没产生对虎攻击的念头。

爷爷从腰袋掏出已经吃了一半的饭团,一粒一粒地嚼起了米饭。

在故乡,所有的成年人都知道,虎从不伤害正在就餐的人。

这时,夕阳没入了远处的山梁。群山在弱去的光线中变得朦胧、雄浑起来。

爷爷仍面对着虎一粒一粒地嚼着米饭,其间时不时斜一眼井中自己的身影。爷爷知道假如他的身影突然变成了羊的形状,就意味着虎打算吃掉他了。这经验是我爷爷的爷爷说的。

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一轮明月在空中破云而出。

爷爷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岩上静心呼吸的两只巨虎,缓缓咽下了最后一粒米饭。就在这时,爷爷突然感觉到月光下的井中有了一个长着巨角的大山羊头。

爷爷拾枪一个后滚翻站了起来。爷爷在站起的那一瞬间,几乎没有时间似的完成了枪栓、推弹上膛、扣动扳机的全部过程。

一只仍在静心呼吸的巨虎猛一仰头,从岩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这时,枪声还在山谷中回响。另一只巨虎被电击似的抖了一下,一路悲鸣着射进了老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