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元杂剧本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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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元杂剧的体制、脚色与音律(15)

元杂剧净脚的身分十分复杂,既有市井下人和村野乡民,也有权豪势要和恶霸衙内,还有泼皮无赖和流氓恶棍等等。比较多见的衙内、武夫与奸臣的形象,衙内如《黑旋风欢献功》中的白衙内,《同乐院燕青博鱼》中的杨衙内,《包待制智赚生金阁》中的庞衙内,《望江亭中秋切烩》中的杨衙内,《包待制陈州集米》中的刘衙内等等;贪赃枉法的权豪势要、奸奸邪佞臣如《赵氏孤儿大报仇》中的屠岸贾,《邓夫人苦痛哭存孝》中的康君立,《承明殿霍光鬼谏》中的霍山、霍禹,《醉思乡王粲登楼》中的蒯越、蔡瑁,《破幽梦孤雁汉宫秋》中的毛延寿等等;武夫如《唐明皇秋夜梧桐雨》中的安禄山,《破符坚蒋神灵应》中的梁成、慕容垂,《说专诸伍员吹箫》中的费得雄,《洞庭湖柳毅传书》中的径河小龙,《薛仁贵荣归故里》中的张士贵,《虎牢关三战吕布》中的孙坚,《萧何月下追韩信》中的樊侩,《随何赚风魔蒯通》中的樊啥,《两军师隔江斗智》中的甘宁、刘封等等。

除以上三类外,净脚所扮演的还有庸医、无赖、和尚、财主、官员等,庸医如《感天动地窦娥冤》与《救孝子贤母不认尸》中的赛卢医;无赖如《杨氏女杀狗劝夫》中的柳隆卿、胡子传;和尚如《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中的法本等;官员如《包待制智赚灰阑记》中的赵令史等。此外,还有一些贪官和妖精也由净脚扮演,《相国寺公孙合汗衫》中的陈虎,《吕洞宾三度城南柳》中的柳树精等。

在同一场戏中,有时会出现几位净脚,分别扮演不同身份性格的人物,如李文蔚《同乐院燕青博鱼》第二折中,出现了杨衙内、王腊梅及同乐院中的店小二三个净脚。而且,净脚还可以扮演女性形象,如《梁山七虎闹铜台》中净扮贾氏、《谢金莲诗酒红梨花》中的嬷嬷、《清廉官长勘金环》中净扮王腊梅、《刘玄德醉走黄鹤楼》中的伴姑儿、《散家财天赐老生儿》中净扮卜儿李氏,《同乐院燕青博鱼》第二折中净扮害亲夫的妇女王腊梅等。这种净扮演女性脚色的情形在元刊本中大都注明净旦,而元曲选本净旦改为搽旦来扮演,故搽旦应该是扮演女性脚色的净脚。

净之外,还有副净,副净在宋金杂剧中本来占有重要的位置,宋杂剧中,“副净色发乔”,金院本中,副净有散说,有道念,有筋斗,又科泛”(《辍耕录》),但到了元杂剧中,副净变的极不重要,我们仅能从《窦娥冤》扮张驴儿的脚色中略窥一二。

外净、大净、二净在元杂剧中都非常少见,外净就是“净外之净”的意思,大致相当于末行中的“外末”和旦行中的“外旦”这种类型,如《相国寺公孙汗衫记》中净扮陈虎、外净赵兴孙,《西厢记》中有“外净一行扮卒子上”,无名氏《赤壁赋)也有“外净扮监押、家童上”等。大净、二净更加少见,一般也是指排行,如《吕蒙正风雪破窑记》中的左寻为大净,右躲为二净,《霍光鬼谏》与《王粲登楼》中也有“二净”出现。所谓“大”、“小”仅仅是为了区分相近或相关且地位相同的人物形象。至于贴净,更为稀见。

四、杂

杂在元杂剧中其实是一些似脚色而又非脚色的称呼,包括驾、孤、尊子、孛老、卜儿、徕儿、生、细酸、曳刺、都知、都子、邦老、院公、抵从等。这些称呼最初并不是脚色,而是一些俗称,原指对剧中人物身份或特征,但随着杂剧的发展与这类人物的增多,一部分使用范围较广的俗称便逐渐固定下来,成为了类似脚色的称谓。

孛老与卜儿是指扮演年龄较大的老头和老太太,孛老如《感天动地窦娥冤》中的张老儿,《摩利支飞刀对箭》中的薛父,《好酒赵元遇上皇》中的赵元岳丈,《殊砂担滴水浮沤记》中的王文用父等。卜儿,如《救孝子贤母不认尸》中的王婆婆,《降桑堪蔡顺奉母》中的蔡母,《诸宫调风月紫云亭》中的楚兰母,《李亚仙花酒曲江池》中的鸿母,《薛仁贵荣归故里》中的薛仁贵母,《相国寺公孙合汗衫》中的赵氏等。孛老与卜儿扮演者的行当并不固定,如《货郎担》中的孛老注明由净扮、《潇湘雨》中的孛老注明由外扮、《薛仁贵》中的孛老注明由正末扮、《朱砂担》中的孛老注明由冲末扮。卜儿的扮演行当也不固定,如《金线池》中的卜儿注明用搽旦扮、《秋胡戏妻》中的卜儿注明用老旦扮、《合汗衫》中的卜儿注明用用净扮、《云窗梦》中的卜儿注明用冲末扮。但是,孛老与卜儿在表演过程中都有自己独特的表演行当,无论从言语、动作、妆扮上都有自己的各自的表演方式。

小孩子称徕、徕儿或小末,如《风雨像生货郎旦》中的春郎,《包待制智赚灰阑记》中的寿郎,《金水桥陈琳抱妆盒》中的太子,《翠红乡儿女两团圆》中的添添,《月明和尚度翠柳》中的善才童子等。

杂行中的很多分类是来自职业身份的不同,如驾、孤、都子、卒子、抵候、解子、曳刺、邦老等。

驾指皇帝或君王,宋金杂剧有“驾头杂剧”,据《青楼集》记载,当时有很多演员善于此行,但到了元杂剧中,驾就显得很不重要了,但还是会出现,如《承明殿霍光鬼谏》中的汉宣帝、《尉迟恭三夺朔》中的唐高祖、《李太白贬夜郎》中的唐明皇、《金水桥陈琳抱妆盒》中的宋真宗》、苏子瞻风雪贬黄州》中的宋神宗、《辅成王周公摄政》中的周武王、周成王、《晋文公火烧介子推》中的晋献公、重耳,《诸葛亮博望烧屯》中的刘备等。其中,如果帝王年龄小,则称小驾,如《辅成王周公摄政》中的周成王。

孤指扮演官员,孤其实是一个比较早的行当,在宋金杂剧中就有“装孤”,后来就成为了元杂剧中官员的代称了,一般由“外”或者“冲末”来扮演。如《汉钟离度脱蓝采和》中的吕洞宾,《郑月莲秋夜云窗梦》中的李敬,《闺怨佳人拜月亭》中的王镇。孤还有老孤、外孤之分,外孤即“孤外之孤”,老孤指年老之孤。如《诈妮子调风月》中有“老孤、正末一折”、“外孤一折”、“老孤、外孤上”,另外,《诸宫调风月紫云亭》中的灵春父为老孤。

“解子”和“曳刺”在杂剧中之那些公差走卒,是衙门或军队中胥役之名,如李直夫《便宜行事虎头牌》中:“(外扮经历上,云)小宫完颜女直人氏,……他倚仗是元帅的叔父,相公甚是烦恼,今番又着人勾去,不来时,直着几个关西曳刺,将元帅府印信文书勾去,也不怕他不来……”再如:《苏子瞻醉写赤壁赋》中:“(外净扮监押、家童上,云)自家是个解子,上司命着我监押着苏子瞻上黄州去。……(家童云)解子哥哥,俺大人骑着马在后面来也。我和你先走到这前头等俺大人。(解子云)你也说的是……

都子是乞丐的意思,《散家财天赐老生儿》中有“(净大都子领刘九儿、小都子上,云)刘九儿,开元寺里散钱哩,咱去那里请钞去来……”《赵礼让肥》中也有“(都子倈儿上)云:这个庄户人家吃饭哩,我叫化些儿咱!”

邦老一般指强盗或杀人贼,如《相国寺公孙合汗衫》中“(净邦老扮陈虎上,云)哥也,叫我做甚么?”可见,邦老是由净脚来扮演。此外,《邯郸道醒悟黄粱梦》中的强盗,《朱砂担滴水浮沤记》中的白正,《钱大尹智勘排衣梦》中的裴炎都属于邦老。邦老一般都以凶恶心狠,图财害命为特点。

元杂剧有生,但特别罕见,仅为《晋陶母剪发待宾》中的陶侃,《老庄周一枕蝴蝶梦》中的庄周,《功臣宴敬德不伏老》中的房玄龄。如《晋陶母剪发待宾》中有“(生扮陶侃上,云)黄卷青灯苦业儒,九经三史腹中居。”

五、丑

丑行带有浓厚的滑稽调笑,诙谐幽默的成分。但从元刊本来看,元人杂剧中并无丑这一角色,插诨打科一般由净来完成。但后来受南戏的影响,名刊本中就有了丑这一行当。丑在元杂剧中可以扮男,也可以扮女。如《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中的张小闲,《包待制三勘蝴蝶梦》中的王三,《同乐院燕青博鱼》中的店小二,大多属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其性格、语言和行为跟净很相似,地位却比净更低。

元杂剧的脚色体制其实远不止这些,还有很多种,以上只是就最常见的一些略作说明,并不能囊括多种多样,异彩纷呈的元杂剧脚色体制。而元杂剧中的众脚色,在自己的行当中,巧妙地演绎了社会百态,准确摹写众生世相,不但把社会各色人等搬上了舞台,而且也在表演中揭示了人生、社会悲欢离合、兴衰更替的本质,并为后世的戏曲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元杂剧的音乐结构

§§§第一节元杂剧的宫调与曲牌

古代的音乐把调称为宫调,乐曲由五音或七音所组成,归纳其音列就叫调式。隋唐燕乐一般用二十八调,南宋词曲比较复杂一些,但也只用七官十二调。宋元时所用的宫调学界一般认为是出于隋唐燕乐,相对来说要比北曲杂剧中所用宫调多,据周德清《中原音韵》记载,金、元时期通行的宫调有12种,即所谓“五宫七调”;据《北词广正谱》载,宋元宫调共有17个,分别是:【黄钟】、【正宫】、【仙吕】、【南吕】、【中吕】、【道宫】、【大石】、【小石】、【般涉】、【商角】、【高平】、【揭指】、【宫调】、【商调】、【角调】、【越调】、【双调】。其中【揭指】、【宫调】、【角调】三个宫调有其名而无独立之曲牌,【道宫】、【小石】、【您沙】、【商角】、【高平】五个宫调不用于杂剧而只用于散曲或诸宫调,除去以上这八个宫调,元杂剧所用的官调一般就是余下的九个,即所谓“北九宫”,分别是:【仙吕】、【双调】、【越调】、【大石调】、【中吕】、【正宫】、【南吕】、【商调】和【黄钟】,这九个宫调中,【黄钟】、【正官】、【仙吕】、【中吕】、【南吕】为“宫”,【大石】、【商调】、【越调】、【双调】为“调”,即我们通常所谓的“五宫四调”。如果与现代调名做一个对照:

【仙吕】:D、C、G

【双调】:A、G

【越调】:F、bE

【中吕】:D、C、F

【正宫】:D、C、bB

【南吕】:bE、D、C

【商调】:F、bE、D、C

【黄钟】:F、bE、G

【大石调】:D、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