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人人都能梦的解析(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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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素材从哪来(1)

前面我曾提到过的两个梦的主要部分,都是就近取材。而实际上梦的取材千奇百怪,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做梦者的童年时期。不过那些遥远的记忆并非真实还原,而是曾经的经历给做梦者留下的印象——也就是说,必定是扭曲或者变形或者加上某种定义的。例如我曾梦到过自己小时候的生活环境,而当我对照那些梦中场景的现实照片时,发现其实偏差很大。

首先是视角问题,儿童的视角肯定低于成人,视野范围、观察角度、透视及物质外观认知上也就都会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哪怕仅仅是这一个“视角高低的变化”就足以造成印象与现实的巨大差异了,更何况不可能只有视角问题。比方说你记得小时候家门口的一棵树,并且对此留下了印象(当时视角的),日后听到别人对这棵树的描绘后极可能会在印象中进行了一些个性化修饰。这样,当你再次见到童年印象中那棵树的时候,你会发现印象场景和实际场景完全不同……我想了下,关于印象问题写个半本书都不见得写得完,所以我建议为了不影响进程,在客观原因造成的记忆、印象扭曲问题上,我们领会精神,能理解这点就足够了。所以接下来本书中对于这种“客观原因造成的印象与现实的差距”就不再深入探讨,而只作引用。

梦在素材选用上,会首选那些最近发生的、印象深刻的,同时还会融入其他不重要的因素并在其中进行“加工”。假如最近印象深刻的事情很多,那么梦则会用压缩及混合、类比的方式来呈现一些场景及物体。比方说在“恐怖诡异梦”中出现的那连绵不断的废屋的“门脸”,还有大部分外观取自我在做梦前不久看到的工棚,而细致的部分取自我曾经见到的拆迁废墟(见图1)。

这张照片是五年前从一个俯视角度拍下的,当时并没在意,只是随手一拍。后来拷贝到电脑上的时候,那些残垣断壁及厚厚的尘土让我多看了几眼,所以梦在废屋内部取材上重现了这一场景(这张照片是做梦前几天在整理旧移动硬盘的时候找到的)。还有,同在这个梦中神婆出镜时的教学楼外观,如果我的记忆无误,那栋教学楼的影像来自于一部日本动画片(片名我想不起来了,只是隐隐地有概念)。也就是说,梦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部分的选材上很随意,只要合乎要求的就可以,并不需要特殊含义(我坚信梦是有其含义的,但是并不认同梦复杂到可以从一根草的形状上分析出点儿什么来,除非那个梦里只有这根草没有任何其他物体)。

写到这要停一下,打个岔。

我还记得有一种观点认为:梦之所以会产生,完全是因为白天一些事件对大脑所造成的刺激。这个问题之所以放在这里来说,是因为想让读者们认识到这观点的片面性需要大量的篇幅。在这本书最初的时候假如写那么多,恐怕读者会对许多理论过于陌生,因此在前面我并没有提到。而现在把这个观点展示出来的话,想必读者已经具备独立辨析能力了。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放在这里最为适合——因为已经不需要我去着重说明了——很明显,那观点的确过于片面。

让我们回来继续关于素材的问题。

梦对于素材的使用具有一种强制性,强行把一些印象“合并表现”,也就是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所提出的:“原本精神步骤的凝缩作用”。但值得注意的是,梦不会随机地组合,而是有其目的性的。同时那些看似无关紧要或者看似没有联系的事物,也是为了一些目的而被采用并且组合起来。想说清这个问题,还是用我的一个梦来进行说明吧,这样最直观(不是前面提到的春梦,那个在后面的章节中)。

一 请家长的梦

这个梦大约是一年前做的,因为我第二天就把这个梦告诉给一个朋友,所以才会印象很深刻。

梦中我似乎回到小学时代,而我所讨厌的一位中学老师(我没写错,是中学老师。至于这位老师的名字、性别、所教授科目一律隐去,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正跷着腿神气活现地坐在一把可以旋转的电脑椅上(很明显,在我上小学的年代没有这种东西)。这位老师还是用ta惯有的那种傲慢表情看着我,同时用手敲着桌子以显示出我是多么令ta不耐烦,以及我又浪费了ta的时间。

沉默了一会儿后,ta严肃地告诉我:你的问题很严重,必须请家长。然后又摇头说:你不可救药了。

紧跟着,门被推开了,我的“家长”进来了(梦在这方面很简洁,直截了当)。而此时我惊奇地发现,进来的居然是我的助理。老师开始对我的助理倾诉自己是多么无奈,多么无辜,并且多么辛苦,而这一切完全是我给ta带来的。最后老师表示,我是一个不可教诲的学生,并且用了那句几乎所有学生都耳熟能详的定义:朽木不可雕。

此时梦中身为我“家长”的助理开始说一些反驳的话。回想起来很搞笑的是,助理所说的完全穿越了时空——她在说我的工作能力多强,带领团队怎么怎么厉害,都是有关我工作“先进光荣事迹”的。接下来的场面就变得很有趣:老师反复强调这不可能,并且说小时候假如不上进或者不听话,长大也不会有出息。而我的助理则不屑地告诉ta:事实证明你错了。

看着他们争吵我突然觉得很惬意,并且掏出香烟点上,悠闲地看着他们吵架。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似乎是礼花那样的爆裂声,我醒了。

这个梦非常直接,直接到很多读者恐怕现在在笑,并且轻易就能推断出:作者小时候一定学习成绩不好,并且被老师N次请过家长。这个梦的显意明摆着就是在报复,并且通过让助理出场来强化这种效果,以此来达成让那位老师亲眼见到自己预言的失败。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所以在梦的后半段我会感到惬意。

对于这个梦的显意和部分潜意我们就不再做分析了,大家都看到了。像辩论、公然在老师面前抽烟的反叛及不屑等都是很表面化的。而我要说的是这个梦所隐藏最深的东西,同时那也是我前面提到的“梦不会随机性地组合,而是有其目的性的”。

梦中所呈现出的穿越时空现象不仅仅有我的助理以及“工作先进光荣事迹”,还有我的中学某位老师出现在小学时代。很显然,在中学时期大多数老师不会选择“请家长”这一“教育方式”,即便有也很少,而小学时代这种事情则比较常见(至少我的小学时代是这样)。回想起来,在我小学时代最担心的就是老师告诉我:“明天请你家长来学校一趟。”因为老师这么说的目的,绝对不会是找来我家长后热情洋溢地夸我一顿,而是会向我父母告状:这孩子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怎么恶劣。

梦里的那位中学老师,是我非常讨厌的一个人。源头是:在初一的时候,年级组的老师们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搞了一次当时我所在年级的全体学生的投票调查,调查的目的是看看哪位老师最受欢迎,哪位老师最不受欢迎……梦中出现的那位老师,不幸当选了最不受欢迎的……这其中有我的努力……我猜这位老师是通过字迹认出我的那张投票的(我字迹比较好认),然后ta把我叫到办公室,连挖苦带损地足足“教育”了我一个多小时(我猜那次投票也许跟奖金什么的有关),最后,这位老师高声宣布了ta为我下的定义:你,这辈子完了。

ta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腔调,我至今记忆犹新,所以我更加厌恶ta,而ta也在这之后经常无故找我麻烦。

于是,梦里我把自己小学时代所最惧怕的事,和中学时代最厌恶的那位老师组合到了一起。但是这组合没完,还有一件道具:那把可以旋转的电脑椅。

前几年我看到条新闻,说的是劣质电脑椅的气压阀爆炸致伤致死事件,所以直到现在我对那种气压阀升降的电脑椅还心存顾忌。也就是说,那也是我所担心的。

就这样,我的梦把三样曾让我心神不宁并且担忧的事情组合到了一起:身处在请家长的小学时代,而面对着中学时代总是找我麻烦的老师,同时ta还坐着那种气压阀可能会爆炸的电脑椅。

说到这里,想必所有读者们都明白了吧?

看上去,这个梦只是穿越时空把我的助理弄到我的小学时代,替代我面对那位我所讨厌的中学老师用事实来反驳ta曾给我下的定义。而实际上,梦把那位让我厌恶的老师安排到了电脑椅上,同时还让ta处在最得意的状态下,嘴里说着我曾经所惧怕和厌恶的“请家长”。

现在无须我再多说就能知道,这个梦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电脑椅气压阀爆炸,而这种事故将发生在我所讨厌的那位老师身上。同时,也在ta正向我“家长”告状的时刻。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收拢对象后的集中打击”。而且,假如你还记得,这个梦是以一声巨响结束的……我承认,这是一个恶毒的梦,充满了报复心理。

这就是伪装性。

把更深层的报复,隐藏在一个“浅显的报复”中。由于这最深层的“愿望”过于“肮脏”,所以审查机制并没有让它通过,只用了一个带着悬念的爆裂声来满足我的报复心理,然后借此就让我醒来了。

老实说,在写下这个梦的时候我一如既往地纠结了下,因为这再一次暴露了我那不为人知,也不愿为人所知的想法——哪怕它是一闪而过的。但假如我不写或者有所隐瞒,那么这本书则必将失去其意义,成为满纸空谈和纯理论描述;若是我仅仅只采用《梦的解析》原著中弗洛伊德的梦例,恐怕首先是读者们对于一些梦例的亲近感和理解会大幅下降——毕竟那是一个世纪前的欧洲。无论从时代、政治、环境、人文方面看,都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之处(前面说过,超我的价值界限与所处社会及人文的价值观是有着直接关联的),而且那肯定也没有现身说法的讲述“人人都能梦的解析”来得清晰、明朗。

通过这个梦,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梦是如何把看似无关的事物,有目的性地组合到了一起,并且还玩了一把超现实主义。其实这个梦还有其他的构架元素,只是相比较之下那不太重要,我就没必要为此浪费篇幅逐一说明了。例如梦中我助理的人物构建在发型和语气上,也融合了一个客户公司副总(女性)的形象——当时那位副总在与我们公司的某个项目合作上,从最初接洽、制定方案,到中间执行的时候都十分善解人意,从不刁难,并且还拿出了很多自有资源来帮助我们等等。总之,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简而言之就是:梦在元素选择上,就好比我们用一些看似零碎的积木,搭建出漂亮的玩具大楼一样——有其目的性。

那么关于“深刻的印象”和“看似毫无联系的印象为什么联系到一起”的问题,没必要再在这里举更多的例子了(后面会有弗洛伊德所收集的,及我所收集的梦例来展示给读者)。我相信这本书的读者们的理解能力不会差到依旧没看明白的程度,那么让我们接下来说构建梦的其他主要元素吧。

二 最初的烙印

想必读过弗洛伊德著作的读者都会比较熟悉“受童年经历影响所形成的梦”这一理论。不过为了照顾那些并未读过弗洛伊德任何著作的朋友,让我们还是从基础说起吧。

很多人都有过“在清醒状态下忘记的童年经历重现于梦境中”的情况,但由于审查机制的原因,很多梦在人醒来后就会快速把梦的大部分细节完全忘记——假如你还记得前面所描绘过的审查机制,那么你一定很清楚为什么我们在醒来后会快速地忘掉一些梦。简单地说,因为梦的核心内容之所以出现在梦中,是因为它们无法通过审查机制而在最初就被干掉了,成为了潜意识。而梦为这种被压抑的念头提供了释放口(当然经过了伪装)。释放达成后,那部分达成的“愿望”又重新回到潜意识中(不见得是被再次压制,很可能仅仅是储存),但此时这种被压抑的情绪已经不那么强烈了,毕竟那是曾经得到满足过的——在梦里(也正是这样,我们所承受的很多压力都得以宣泄,而保障了我们精神状态的健康,即:稳定在常态)。而梦的很多素材又都取自于童年经历,所以要想确定这些童年经历进入梦的频率,那是相当地有难度。

在《梦的解析》中弗洛伊德曾举过一个例子:

“一个30多岁的医生告诉我,他从小到现在常梦到一只黄色的狮子,而那形象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描绘出来。但后来有一天他终于发现了‘实物’——一个已被他遗忘的瓷器狮子。他母亲告诉他,那是他儿时最喜欢的玩具,但他却一点也记不起来这东西曾存在过。”

为了强调这种现象,我特地收集了更多的例子,如下:

1.我曾有很多次梦到自己站在一个白色的地方,然后什么东西冲了过来撞到我的头上。那个疼痛感每次都能把我从梦中弄醒,当醒来后那个疼痛也就立刻消失了,也就是说——疼痛感仅仅出现在梦里。

后来我妈告诉我,在我两岁的时候,我曾在一大块倾斜的冰面上摔倒,头磕在一个水泥台子上流了很多血。至今假如细看我的额头仍能看到那个伤疤。但这件事我不记得了。

2.我一个朋友说他有那么一阵会梦到个很阴森的场景:那地方墙很高,并且仿佛有很多张人脸排列在墙上。几年前他终于明白这个场景的出处了,那是一个停放骨灰的地方。而家人说在他4岁那年爷爷去世后,家人曾带他去过某公共骨灰停放处(假如读者对北京很熟悉的话想必对“八宝山”这个地名一定不会陌生——就是那里)。这个经历令他很惊讶,因为他没有丝毫自己曾去过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