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停当,临出门的时候把沉重的包裹塞进了大衣深深的口袋里。
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多数都在快步走着,但他却没有,他缓慢从容地迈着步子,外面寒冷刺骨,尽管撑着伞,雨滴仍然落在他的脸上,他却似乎全不介怀。
他的住所离城里的商业区并不远;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走到了桥头——桥下是黑暗的河流,深邃宽广,水流湍急,隔出了两个州的界限。他上了桥,走到桥顶的中心。疾风凛冽。他就站在无法穿透的暗夜之中。在他离开的城市里,那万家灯火仿佛天空中聚集的星斗,沉入遥远神秘的地平线下,把他独自留在这黑暗的无边宇宙里。
他从口袋里拿出包裹,靠着桥边宽阔的石栏尽可能地探出身子,将它丢进了河里。那包裹飞快地脱离了他的手心,直直落下。在黑暗之中,他看不到它下落的轨迹,也听不到它沉入水中的响声。它静悄悄地消失了,仿佛消失在了深不可测的漆黑空间之中。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身边,去了她去的那个未知的世界。
叁
一两个小时过后,他和几个受他邀请共进晚餐的男人一同坐在桌边。他的心中压着一块大石,那是一个坚定的想法,确信能让女人至死不言的秘密只有一个。这个敏感警觉的念头萦绕着他,占据着他的大脑,让他满心猜疑。这念头攫住了他的心,一呼一吸都会徒增痛苦。
身边的男人们昨天还是他的朋友,今天已经不是了;每个人都被他当做可能的情敌。他们聊着天,他却一语不发。他想着她是怎么对待这个人,又是怎么对待那个人的;他努力回忆那些对话和微妙的表情,也许那平平无奇的社交礼仪之下饱含着深意,当时他却浑然不觉。
他把话题引向了女人方面,刺探着这些人的观点和经历。这些人讲的不过就是怎样万无一失地赢得心仪女子的芳心。他以前也从同一群人中听过这些空泛的自吹自擂,尽管不屑一顾,也好脾气地忍了下来。但今晚不同,这些空洞的话语如今承载了新的含义,展现出的是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
他们走了,他很高兴。他想一个人呆着,却不是因为困倦而渴望睡眠。他迫不及待要回到她的房间,在那里,她度过了人生的大半时光,也是在那里,他发现了那些信。肯定还有信在别的什么地方,他想;也许会有些落下的纸片,会有些写下来的想法和心情,而这些都不在她神圣命令的守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