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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乐果然开始背起公主的台词。
大家都觉得奇怪,任廉治问她:“你是不是因为伤心过头坏了脑子?你又不演公主,背台词干吗?”
常乐乐得意地说:“我这是在预备,懂不懂?”
她现在很相信梅茜说的话,因为越是多背一点台词,她越觉得自己适合公主这个角色。梅茜的这个公主,又勇敢又坚强,为了自己的梦想,爬山涉水努力拼搏。这不就是她的写照吗?
“你预备起来有用吗?你这个样子哪点像公主呢?要我娶你,不如娶头猪。”
常乐乐气得用剧本砸他,“那你就去娶猪啊!公主要嫁的是王子,又不是你!有没有用关你什么事!”
除了背剧本,她还做道具。
原本被她看轻的道具制作其实也相当不简单,粗枝大叶的常乐乐总是错误百出,不是钉子钉歪了,就是正反搞错了。好在周宏细心,帮她一一改正过来。不过她的马虎劲实在猛,一次钉一个活动门,她“当当当”几锤下去,搞定,要搬动时才发现拿不起来,原来她不小心把门跟地板钉一块了。从那以后周宏不让她再碰道具,说:与其老是替她善后,不如自己做还省事些。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元旦汇演越来越近了。
各班也开始排练一些简单的文艺节目,校园里偶尔会出现几个同学聚在一堆,笑笑闹闹地商量节目的情景,也渐或听得到个别教室里传出的音乐声。一股和着年轻笑声的清新空气在这个校园里荡漾开来,让压抑太久的面孔为之舒展。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校园,终于有了读书声以外的声音了,虽然它是短暂的,但也是宝贵的。
剧团的排练更加紧张,作为学生会会长的梅茜却无法像以前一样长时间待在剧团。她既要排戏,又要审查各班的报演节目,还要安排汇演的各种事项,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挤不出来。
当胡涛将签名簿摆到她面前时,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打开簿子,第一页是二年2班的才子陈松北撰写的请愿书。
该书情感真挚地讲述了常乐乐艰难创办舞台剧一事,对常乐乐勇敢追求梦想的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然后笔锋一转,针对处罚一事进行了强烈的抨击,指出创办文艺类活动也是素质教育的一环,学校用任何借口和手段打压学生的创作欲望都是不正确的。文中不无讽刺地说:“您(指教导主任)替我们铺好了路,如果可以,您是否还会把您的脚接到我们脚上替我们走呢?”文章最后呼吁全校师生,只要是还有理智、梦想的人都应该站出来,对这种不正常、不民主的家长制教学说“不!”
该书文词并茂,慷慨激昂,扬清激浊,读后令人热血沸腾,拍案而起,不愧出自才子之手。
此后几页均是学生们的签名,有的在签名上还写上了“反对专制”、“常乐乐是无辜的”、“我们不是学习机器”之类的话。钟老师也在上面签了名。
“把这个复印一份和这封信用挂号寄到教育局去。”梅茜拿出一封写着“教育局局长亲启”字样的信说。
“教育局?”
胡涛吓一跳,怎么请愿书还跟教育局局长有关系?
“演出那天,局长可是我们重要的礼宾,没有他,这台戏怕压不住脚呢。”梅茜眼里闪过一丝狡狯的光芒。
胡涛有点懂了,“你是要使杀手锏吗?”
梅茜丢过一本书去砸到他头上,“废话那么多,还不快去办事!”
胡涛嘿嘿笑了,他拿着信飞快地奔向邮局。而梅茜拿着节目单敲开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
她先汇报了文艺汇演相关工作的进展,然后说:“按照您的指示,学生会认为如果像往年一样把演出时间定在下午的话,一是影响上午的学习,二是要浪费半天的时间,不如改为晚上,白天照常上课,您觉得怎样?”
教导主任当然很感兴趣,但他又皱了皱眉头,“把白天的时间全部用来上课是很好,但是晚上演出的话,这个场地……”
“场地问题您不用担心。”梅茜赶紧道,“老干部活动中心的负责人已经答应,用最低的价格把礼堂租给我们。”
“是吗?”教导主任喜出望外。
“只要您在这上面签字就行了。”
梅茜递上一份简易租赁合同。教导主任略看看,大笔一挥,签上了名字,还不住夸梅茜头脑灵活,会动脑筋,能把他的教育精神活学活用,将来必成可造之材。
事情办完,梅茜退出办公室,关上大门,看着手里的合同,嘴角扬起一抹笑。
“头脑灵活?活学活用?哈!”
就这样,舞台剧的演出地点落实了。
时光飞逝,随着日历上的天数一天天增加,常乐乐的心也逐渐加快。她小心翼翼地揭下日历,她的手都在发抖,12月30日!再揭一张就是演出日期了。
不行,现在就这么紧张,到了演出时岂不心跳而死。别抖,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演出嘛,都练了那么久,紧张啥?
虽然这样不停地安慰自己,但是那天晚上,她还是睁着眼数着绵羊到凌晨。
演出当天,顶着两只熊猫眼的常乐乐,在课堂上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她的心飞向了舞台。虽然她并不能亲自上台演出,但是对演出却比谁都更兴奋、更担心。
其实,无法集中精力上课这种情况并不只出现在她一人身上,大多数人都坐不住,因为今天本来就是假日嘛,好好的休息时间被占用,谁会心廿情愿地坐在教室里?
梅茜料到会这样,早就和当天任课的各科老师取得了共识,把一些并不重要的课程调到这天。而当大部分的课成了同学们排练、化装的“自习课”时,教导主任还蒙在鼓里呢。
高二·6班从第三堂课起就是自习课,教室里除了留守的任课老师和一些没事可干的同学外,其他人早跑到礼堂去了。
常乐乐刚到礼堂门口,就被小萍死拽着往回跑。
“你发羊癫疯啦?拉我去哪儿?”常乐乐莫名其妙。
小萍涨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管拉着她跑。别看小萍平常温温吞吞的,紧要关头也会有些蛮力。常乐乐心里奇怪,但看她紧张的样子,也担心是不是剧团出了事,所以不由自主地随她跑去。
目的地是学生会。
一推开门,常乐乐看到一屋子的人,全是剧团成员,个个脸色凝重。她心里喀噔一下,难道剧团又被人告密了?
“秋曼姣罢演了!”
梅茜替她解开谜团。不过这个答案同样让她跳起来,“什么?”
“这都是任廉治惹的祸,是他刺激秋曼姣,秋曼姣才不演的。”周宏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梅茜瞪他一眼,他在高兴什么?秋曼姣罢演可是很严重的事情,没了公主这剧还怎么演?又不是什么宫女、卫兵之类的龙套角色,随便抓个人来就能演。这可是主角啊,有那么多戏份,那么多台词,用了那么长时间排练出来的主角,谁能替代得了?
替代?!梅茜突然灵光一现,目光扫向了另一边。
另一边,常乐乐扑向任廉治,“嘭”地把他按在墙上,两手叉住他的脖子,“该死的!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想害我的剧开天窗?为什么要惹怒秋曼姣?说!”
任廉治脖子被掐住,憋着声道:“谁惹她了,是她自己发神经要走。”
“她一天到晚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你屁股后头转,你不惹她,她会跑?你给我老实交代!”
说着手劲加重,任廉治几乎喘不过气。
“是我……我向他告……告白,曼姣才……”小萍道。
一言惊起千层浪,众人均倒抽一口气。向任廉治告白的女生太多了,众人见怪不怪。但是连小萍也……这实难想象,胆小如鼠的小萍居然告白,她哪来的勇气?
常乐乐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小萍,突然想起任廉治跷掉第二节课,是因为他要去试穿小萍做的戏服。
“你不是在跟他试穿戏服吗,怎么会突然告白?你短路了?”
“我是在帮他试戏服……”被大家一起关注的小萍很紧张,但是还是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开口,也许是受了你的影响吧?”
“我的影响?”常乐乐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明白小萍的告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自从办舞台剧后,变得好勇敢、好大胆,而我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我。我想,如果我再不改变,可能就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了。所以我就……告白了。”
这是什么逻辑?众人因为太过吃惊,下巴几乎掉到地上。
小萍绯红着脸,声音也不大,继续说下去:“我也知道不会有结果,但是,至少要试一下,作为你的朋友如果连这也做不到的话,就太丢脸了。”
常乐乐已经呆了。她跟小萍从高一起就是好朋友,她也很重视小萍的友谊,只是没想到小萍对这份友情竟珍惜到如此地步,这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动,酸酸的,甜甜的,软绵绵地塞满了胸腔、鼻头、眼眶。
“以这种方式来证明勇气是不是很愚蠢?”小萍担心问。
常乐乐拼命摇头,“才不会,你很勇敢,虽然对象选得不好,但是你真的好勇敢,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听了这话,小萍也笑了,笑里含着泪。众人也对这段友谊或感动或羡慕,只有一人不高兴。
任廉治冲常乐乐嚷:“你为什么要说对象选得不好?我有什么不好?”
常乐乐现在心情很好,就没跟他计较,问小萍:“秋曼姣就因为你跟他告白,所以就气走了?”
“不是,曼姣生气是因为他……他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啊——众人惊喜交加,这么说小萍的告白成功了?那个从没被任何女生套住的大情人拜在了小萍的石榴裙下,终于名草有主了?
众人正要向小萍道贺,却见常乐乐冷冷的眼光射向任廉治,“你为什么说小萍是你的女朋友?”
任廉治还在为刚刚那句话生气,赌气道:“秋曼姣剪了我的戏服,还硬要当我的女朋友,我都说她不配了她还缠着我哭。我想,如果我说已经有女朋友的话,她就会死心吧,所以……”
“所以你就拿小萍当挡箭牌了?”
常乐乐大怒,她就知道任廉治不是真心喜欢小萍的,这个自恋狂这辈子除了他自己是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喜欢上小萍。可怜的小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告白,就这样被这猪头毁了。
“是啊,当时就只有她在嘛。”
此言一出,小萍顿时脸色苍白,众人不由暗骂任廉治薄情寡义。从以上的只言片语中,众人已听出了事情的大概:小萍在帮任廉治试穿戏服时,一时激动告白了,不巧秋曼姣刚好听见。秋曼姣无法得到任廉治的许诺,一怒之下剪了他的戏服。这一举动惹恼了任廉治,就说要小萍作女朋友,气得秋曼姣赌气罢演,销声匿迹。
好像十一点钟的韩剧!只可惜小萍一片痴心,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常乐乐气得脸红脖子粗,冲任廉治破口大骂:“你是猪啊,还敢说这种话!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现代陈世美,总有一天会被你喜欢的女人甩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死了变成王八趴在地上被人踩一亿亿次!”
“喂喂喂,你说话太毒了吧,连死后的事都骂。成语也用错了,陈世美是抛弃原配妻子的大坏蛋,我又没有老婆,怎么能跟他比呢?”
“你还敢挑三拣四的,有得比就不错了……”
众人听得满头小鸟飞。唉,这个常乐乐爱打抱不平是好事,可是怎么就不多往肚子里灌点墨水呢?听她说话像坐云霄飞车,完全不知所云。
梅茜吩咐大家分头去找秋曼姣,尽力说服她回来。半个小时后,消息陆续传回,都不知秋曼姣到哪里去了,手机也是关机状态。由于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各班都乱糟糟的,没人注意到秋曼姣的去向。
难道舞台剧真的要开天窗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我再去找找。”常乐乐道。
她正要离去,梅茜突然道:“不用去找了,就你演公主吧。”
常乐乐吓了一跳,众人对这一决定也很吃惊。常乐乐演公主?这跟任廉治和小萍配对一样让人无法想象。
“我……我演公主?”
常乐乐自己也是完全不能想象。虽然她很想演,在背公主的台词时,就觉得公主的性格跟自己很像,挺适合自己的,也做过许多次当公主的白日梦,但是,从头到尾都是秋曼姣在演,她却一次也没排练过。还有,跟秋曼姣的娇小比起来,她太高大了,因为这个原因,任廉治最开始还不愿演男主角,非把她换下去后才同意演的。这样的自己能站上舞台吗?常乐乐没什么信心。
但是梅茜却另有打算。
“你不是一直在背公主的台词吗?我再给你做几个小时的特训,应该不会太离谱。”
“可是……我……”
“难道你想看舞台剧开天窗?你想看几个月的排练全都白费?你想向教导主任低头认错,承认你搞舞台剧果然是个大错误?”
梅茜是故意在激常乐乐,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却不包括常乐乐。她憋了半天气,把个脸涨得通红,浑身绷得像只大虾,粗声粗气地道:“好,我来演!”
“关上大门!挂出‘办公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梅茜迅速发出指令,“立刻开始排练,各人员做好相关准备!”
“是!”众人异口同声。
接下来,梅茜全力指导常乐乐排练。胡涛接下她在学生会的所有工作,其他人随时听候梅茜的吩咐,配合排练。钟老师知道后,为他们带来了面包、鸡蛋和牛奶,以补充体力。
小萍在同层楼的资料室里重新做任廉治的戏服,并把秋曼姣的戏服改成常乐乐的尺寸。办公室呆不下那么多人,资料室又很少有人去,因此梅茜安排她在那里干活儿。周宏替她送去食物时发现她在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端着食物呆站在门口。
小萍见有人来,忙擦去眼泪,接过食物向周宏道谢。
周宏看着她手里的戏服,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帮他做衣服?你不恨他吗?”
“什么?”小萍并没听清楚他的问题。
“任、廉、治,你不恨他吗?他给了你那么大的尴尬。”
小萍不解地望着周宏,对他说任廉治三个字时咬牙切齿的样子感到奇怪。
“我想……他也不是故意要那样,他只是说了他心里想的话。这本来就是我自己在暗恋,说不定还给他增添了麻烦,我怎么可能会恨他。”
小萍觉得别扭,她不习惯跟人讨论这种话题,何况对方还是个男生。
“那你恨秋曼姣吗?如果不是她,任廉治说不定会接受你。”周宏急忙问。
小萍瞪大了眼,“你……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从没恨过曼姣,任廉治接不接受我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说什么?”周宏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全身都抖动了一下。
“即使没有曼姣,任廉治也不会接受我,因为我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小萍平静地说,“这是我告白后才明白的。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如果我不告白的话就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样的话,也许我一辈子都会陷在暗恋的泥潭里,也许会因为这个原因错失本来该属于我的恋爱。”
她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对一个不熟的人说出这番话来,不由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心里想着周宏会不会笑自己的自以为是。等她抬起头时,眼前已经没有人了。
周宏踉跄着像逃跑似的离开资料室,他的手在抖,心在颤,小萍一番轻言细语的话,却让他的心灵受到极大震动。
一抬头看见梅茜站在走廊上,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梅茜却很轻松地打着招呼:“不错,还懂得关心人,看来你的良心还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周宏不敢看她。不知为什么他很怕看见梅茜的眼睛,那是一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每次一被它盯住,他就有种赤裸裸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
“小萍的恋情还没开始就失败了,的确蛮可悲的,不过她却从中得到了勇气和智慧,这可比获得爱情更重要。正如相对论的原理,事物都有正反两面,你说这件事不好,换个角度它却是好的。就像这个舞台剧,教导主任一直说它如何不好,但是身在其中的人却觉得它好,因为它让我们从中获得——至少比把这段时间花在上课、做习题上——更多的东西:友谊、团结、互助、勇气和智慧,这样怎会叫不好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不该因为害怕失败就失去勇气。失败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可怕,更没必要为此去铤而走险。那样做会有什么意义呢?能得到爱情吗?是问,谁会喜欢一个总是躲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阴险又懦弱的家伙呢?”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周宏恼羞成怒地叫道。
“没什么,说着玩的。”梅茜笑了笑,“我只是在担心乐乐的脚,不知道她撑不撑得过去,要是演到一半时突然又复发了怎么办?”
“不是早就好了……”话说一半,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住了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抬起头,眼里充满惊惧和慌乱。
梅茜露出那种常乐乐最不喜欢的笑,“你怎么会知道常乐乐脚受伤的事?我记得她从没对别人说过,为了不让人知道,还特地请我帮她编了一个到外地奔丧的故事。”
周宏开始发起抖来。
“你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吗?你喜欢秋曼姣是吧?”梅茜呵呵笑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暴露了很多痕迹呢,象皮夹上的照片啦、任何时候眼睛都跟着秋曼姣转啦,当然,大多时候你只是在偷瞄她。”
“你……你……”周宏脸白了。
梅茜没理他,自顾自地说:“因为你喜欢秋曼姣,而秋曼姣喜欢任廉治,你不仅不敢告白,还嫉妒任廉治。任廉治参加了舞台剧,你就用尽一切手段想让舞台剧流产。
“你先是写了第一封告密信,收信人是一直与剧团作对的学生会会长,也就是区区在下。但是这封信如石沉大海,没有反应。于是你又写了第二封告密信给教导主任,不过当时你不知道教导主任又去了成都,所以那封信一样没动静。无奈之下你只好加入剧团,伺机报复了。
“正好,音乐教室就在化学教室旁边。某天排练结束,你与大家分手后偷偷溜进化学教室,企图弄破实验瓶制造实验事故。你是理科班的尖子生,上月月考还考了全年第一名,做这个是轻而易举。我想你一定在调查任廉治,所以那么清楚地知道他做实验的时间和所用的桌子。啊,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任廉治的粉丝那么多,随便找一个来问问就能知道。只是你万万没想到常乐乐因为忘了英语笔记又倒回来拿,碰巧又听到了你不小心发出的声音。不过她人高马大,却是个怕鬼的胆小鬼,你利用这点假装猫叫,混过关,当然也看到了常乐乐被灯砸的一幕。这就是你为什么知道她脚受伤的原因。然后你为了怕别人发现是你干的,就借着常乐乐被处分一事,把那些事推到我头上。谁知常乐乐非但不信,还替我说话,这让你很不爽吧?”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吗?”梅茜笑意更深,眼里却仍然冰冷一片,“刚刚已说过了,你暴露了很多痕迹,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我还知道很多事,比如你正在策划的下一次阴谋。”
周宏不停地抖,全身抖得像片被狂风吹起的落叶。他的声音也在抖,像一个晚期的癌症病患一样,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根本没有证据!就算我知道常乐乐的脚伤也……也不能说明我到过化学教室。你的这些话只是推测,算不得数。我是恨任廉治,非常的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但那又……怎样,你没有证据!”
“我是没有证据,”梅茜冷冷道,“但就因为这样,你的良心就能安稳了吗?上次的实验事故还好没有人受伤,你也可以不用为常乐乐的脚伤感到不安——那毕竟是她自己犯蠢——但是就因为这样,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能确定继续报复下去,真的弄出个伤残、死亡什么的后,你还能抱着枕头快快乐乐地去睡觉?警察不抓你,噩梦都会把你毁了。良心是红的,如果你非要把它染黑,那你也只能承受一颗黑心带来的后果!”
她缓了口气,声音放软了:“其实,在你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到底对不对了,不是吗?否则,你早就可以把在礼堂排练的事写成信告到教导主任那里。你没写,说明你心里也在犹豫,你也被他们的精神感动了,正如我当初一样。”
她恢复了平常的笑,眼里也没了那股让周宏害怕的神色。
“我不是以学生会会长的身份来的,而是以剧团朋友的身份来提醒你:放弃还是继续,是当妖怪还是做人,就看你自己了。”
梅茜走了。
周宏在那里站了很久。他依然发着抖,抖到最后,他不得不双手交叉抱着胳膊,好像温度突然降了十几度,冷得他牙齿都在发颤,冷得背脊都发痛了。
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思绪如万千河流交相错叠,却无法找到一个汇入口。他的心如鼓,小萍和梅茜的话仿如鼓棰,不停地敲打着,重重地震荡着他的灵魂。
他该怎么办?他又该如何做?是放弃还是继续?他像哈姆·雷特一样喃喃自语。在那几个小时里,在走廊上,在风里,他的人生似乎起着某种化学般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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