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糜写海（14）
一个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男人，还有什么能力去保护自己心爱的女生呢？
“她还有几天就高考了，我不想打扰她。”萧楚域说完就离开了酒吧，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高考？时间好快，一晃又一年了。黎微和张普也要高考了吧！乐以珥，你们一起加油吧！我糜写海为你们祈祷。
我刚要离开酒吧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我妈，她让我回家。
那是我记忆中家里出现的第三个男生。第一个是我的继父，第二个是易子林的父亲，被气跑的。第三个，我不知道他是谁。
“写海，他是你亲生父亲，我想我不应该再瞒你了。”我妈指着旁边那个男人说。
那个陌生的男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次也没有。我也没有任何感觉，就算是我妈指着他告诉我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也不作任何表情动作，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凭什么她指着哪个男人，哪个男人就是我父亲？
“写海。”那个男人开口叫我。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撇过头不再理会，我说：“你们谈，我上楼睡觉了。”
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是他们想干什么我也管不着，更加不想去管那么多。那么多年以来，我都是和我妈两个人过的，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闯进我们的世界就要乱了我的生活。
“写海，你不能任性！我们打算复婚。”我妈在后面喊我。
“那你们去办手续吧！你们复婚了再离也不关我的事。”丢了这句话给她我就真的不再逗留了。
我走进房间，突然注意到墙上、桌子、地板上的那些照片，多久了，我都没有撕掉。我的房间都是张普，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我终究忘记死掉这些与我无关的照片了。
当我记起有这么一回事的时候，我依然舍不得撕掉，我想留着，至少这是一个回忆。虽然，现在我依然是一个人。
但是，即使一个人，我也要活得很骄傲。
那是高考后的两个星期，乐以珥不知道怎么找到我家来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的。
“考得怎么样？”我问她。
她笑得很灿烂，说：“应该算好吧！”
我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扮，变了。不再是高跟鞋，不再是短裙，不再化浓浓的妆，那天她是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运动服来找我的，看上去真的很清纯的样子。那一刻，我才明白：好孩子永远都是好孩子。
“写海，我要去上海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乐以珥把我拥入怀里，有点舍不得的样子。
“那以后我可以去上海找你玩啊！小妮子，去上海以后要好好念大学。”我喜欢捏她的鼻子，所以我又热不住捏了一下。
分别，又有一个人要离开了。乐以珥，我该怎么说这个女孩呢？她真的很逊，她的张扬她的冷静，还有她乖乖女的形象，总能这么自然地展现出来。
“哦，对了！写海，上次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叫做黎微的？”乐以珥的样子很清纯，我比较喜欢不化妆的她。可以那么惹人喜欢，那么乖巧的样子。
只是，为什么突然间提起黎微这个人呢？不过，说实话，她的话让我很意外，意外地开心。
“嗯，她是叫黎微。你认识她？”我惊讶地看着她。
乐以珥摇摇头，她有些激动地告诉我：“写海，你知道吗？她考上了北大，可是她不去，她选择了上海。”
黎微，她真的考上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去呢？为什么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
“你见到她本人？”我急切地问。
“没有，我没有见过她。我是在教导处听那些领导说的。”乐以珥失望地说。
“也许你们会在上海遇见呢！去了上海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我发现我自己真的老了，我才十八岁，和乐以珥一样的年龄，但是我在她面前好像是个长辈一样。
乐以珥离开以后，我去找了萧楚域，他在酒吧里喝酒。
“喂！你老婆要离开这里了，你还在这里？”我拿过他手里的酒杯。
“我知道。”萧楚域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知道还在这里？”我急得跳了起来。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狼狈样，我说不出有多激动。彼时，他还悠哉悠哉地呆在这里喝酒，自取其乐，难道乐以珥对他来说，真的只是随便玩玩的而已吗？
“我早上去找过她，不过我没那个资格留下她。”萧楚域喝了一口酒，吞吞吐吐地嚼出几个字，“等我有出息再去上海找她吧！”
我同意萧楚域的话，他若是这样盲目地去留下乐以珥，无非就是毁了她。也许，真爱并非要在一起。
那天我离开了这间酒吧，我再也没有每天跑去那里了，仿佛一切都凭空消失了一样，那些人，那些事，都像过往云烟。当我发现萧楚域不再在酒吧的时候，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那个酒吧没有他，也依然那么热闹。
这是所有学生喜欢的暑假，不用上学，不用做寒假作业。可是我讨厌这个七月，热得要命。而我生命最让我难忘的时刻也是发生在夏天，冬季似乎与我无缘。
我去了海边，曾经和张普一起去过的那个海边，那里已经成了旅游开发区了，不像当年没有人烟，所有的感觉都变味了。沙滩上面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在捡贝壳，海风似乎不比以前干净舒服，但是还是很疯狂地吹着我的头发。
海浪声不断，浪花一朵接着一朵，漂亮极了。海浪冲刷上岸上来，直至冲到我的脚丫子上，我才感觉到海水的冰凉。而那些关于某些人的记忆，也如此之陌生，慢慢被海浪冲刷掉了本该属于它们的颜色。
我在沙滩上写下了“张普”两个字，不禁笑了。
“姐姐，你看那边有字和你的字一样的耶！”这是一个三四年级的小孩，他扯着我的袖子说。
那个小孩带我走过去，他指着“张普”两个字，抬起头对我咯咯地笑起来。那确实是“张普”，但是我看到了旁边还有“VS糜写海”几个字。
“这是谁写的你知道吗？”我蹲下身子问，期待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屁孩。
“不知道。”他摇摇头就跑掉了。
生活就像一出戏，那么假。所有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似乎都不在我身边了，我依然是一个人。一个孤独到我已经习惯了寂寞的人。
我没有去想那是谁留下的字迹，这些似乎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而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逃不掉。
我回到街上，很热闹，和海那头完全不一样的。
我无意间看到了一家叫做“漫港”的奶茶店，那是间绿色的雅致的奶茶店，里面坐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学生。我走了进去，里面很凉爽，毕竟是开着空调的。
“小姐，给我一杯西瓜沙冰。”我对着店里的小姐说，她很有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叫我稍等一下。
我自己坐在那里，自己一张桌子。所有人都是又便宜和情人在身边的，只有我是自己一个人。
“糜写海，你终于来了。”一个陌生的男音传进我耳膜。
我抬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生，但是我想不起他是谁，我有种感觉我真的见过这个人，很熟悉的一种感觉。但，我还是那么健忘的一个人。
“你是？”我张口问他，他拉开椅子坐在了我的对面。
他长得很秀气，我真的觉得我见过这个人。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了。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放假的之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等。我给你发过很多信息的。”他看着我一脸的疑惑，又说了一句，“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我越听越糊涂了我，我看了一下四周有说有笑的人，皱着眉头说：“我手机早就换号了，你认错人了吧？”
“换号？难怪你没有回我信息，害我等你那么久。”那个男生喝了一口饮料。
我没有说话，一直努力在回想以前的事情，那些零碎的画面在我脑海慢慢重叠起来。
“我是黎佑，在学校的时候有天早上你撞上了我，牛奶倒掉了。”他继续说。
黎佑？这个名字我看见过，我的记忆一点一点地被拾回，那天早上我去送牛奶给张普的时候我的确撞到了一个男生，可是我没有留意过。
“你是育华高中的学生？考上北大的那个才子？”我一下子什么都想起来了，原来我撞到的是北大的学子，哈哈！
黎佑点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怎么有我的号码？你在这里等我干什么啊？有什么事吗？”我的疑问一下子增多了，这简直就是相隔两世的事情了。
“你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他站起来，胸有成竹地看着我，然后转身离开。
我跟在他后面，跟着他走出了奶茶店，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在里面呆久了，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感觉热乎乎的。
黎佑带我去了墓地，那是很安静很安静的地方，树木遮住了阳光，有些凉凉的感觉。他转弯，径直走向一个坟墓前，他安静地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很久都不说话。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女人，大概和我妈一样年龄的女人，但是没有我妈看起来那么有精神。她在浅浅笑，安静地看着我们。墓前有好几束黄色的菊花，是新鲜的，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了些什么。
“是你母亲吗？”我觉得照片上的女人和黎佑有几分相像。
“嗯，上个月去世的。那时候我还在学校。”黎佑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一直注视着照片上的女人。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和黎佑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他来这里，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个傻子一样跟着他走来这个凄凉之地。
“我爸要复婚了，和你妈。”黎佑突然转身，吓了我一大跳，更多的是我被他的话吓到的。
思绪一下子乱了，我妈说那个男人是我爸爸，黎佑说他爸爸要和我妈复婚，这个世界太小，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一样。
如果是你，你会相信吗？这些东西我连做梦都不信。
“大学生，你是说我们是姐弟？还是兄妹啊？”我突然觉得很好笑，但是我笑得很勉强。
这里特别安静，让我极为不适应，我的声音显得特别洪亮。偶尔会听到几声鸟鸣声，却显得如此孤寂。
“你撞到我之后我就只到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了，是张普告诉我你叫写海的，那天他打了我。”黎佑伸出左腿，“那小子下手一点也不留情。让我瘸了一个多星期。”
夏风轻轻地吹过，我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种巧合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呢？又或许世界上的每一个真相都是由不同的巧合组合而成的。
发短信叫我好好念书的居然是我的哥哥，我糜写海居然有个哥哥，好神奇的一件事，做梦的吧？
“写海，你可不可以不为难我父亲？”黎佑担心地看着我。
“大人们的事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再说，他也是我爸，你当哥哥的就放心好了。”我拍了几拍他秀气的脸，咯咯笑起来。
他似乎很惊讶我的举动，可是他不了解我，这些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多一个哥哥和少一个哥哥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始终习惯了一个人。
“写海，你考上大学了？好不好？”黎佑带我下山的时候问。
“高一那年我早就退学了，没有再读书。”我说。
他一副很惊讶的表情，但是可能他看到我耳朵上两个大大的银色耳圈，表情又很快转为淡定了。
“你没有再和张普联系吗？”黎佑不知道为什么提起了张普，我总感觉他知道些什么。
我说：“没有，我们早就分手了！一年多的事情了还提他干什么？”
黎佑沉默了很久没有在说话，回到市中心的时候我跑掉了。哦，我是故意跑掉的，我想我需要时间去思考和整理某些事情。
“我的好哥哥，我先走一步了。”我边跑边喊。
“喂，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啊！”黎佑在我后面大喊。
我不回头，举起右手摆了摆，说：“下次吧！”
现在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是重要的了，那些疼痛的日子我都这样挨过来了，还有什么比我的快乐还要重要呢？
记忆里那些有的没的，都让我一起打包起来放好吧！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走走逛逛回来家。十八年来，我从来没有发觉我生活在这个无邻居的地方，我也从没有好好看过这幢美丽的楼房，它那么洁白无瑕，那么华丽那么高，可是它却那么的孤独，它也和我一样的，不是吗？
我站在那堵大铁门前看了很久都没有移开我的步子，仰望这别墅，再低头看看自己，我是那么的寂寞。
“写海？为什么不进去？”那个口口声声说是我父亲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
我傻望了他很久，他那么陌生，我不曾在他身上找到一点的温暖，但是为了我妈，我还是对他笑了。
“走吧，我们进去。”我拎过他手中的公文包。
他欣慰地看了一下我，然后低喃着什么，便笑了。黎佑是个懂事的孩子，黎佑也是一个好哥哥，所以这个男人也会是一个好爸爸的吧！可是为什么会有我这个坏女孩呢？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和除了我妈以外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很温馨的一种感觉。
“黎佑，你今天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我问。
“叫哥哥，叫什么黎佑？”我妈故意纠正我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