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张普（6）
黎微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在上班，她说她回家一个星期之后会回上海来找我，所以我请了假到机场送她，才回去上班的。
那天下午下班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黎微离开上海之后不会再有人走在我旁边扯着我的手指吵着要我买冰淇淋给她吃。太阳火红火红地躲在半山腰上，它就好像黎微说的那样，像一个大大的红椎蘑菇，想吃却吃不到。
傍晚的景色格外温馨，好像走在暖暖的阳光道上，舒服至极。隐约中，我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那种味道好像奶奶炒菜时的香味。多久没有回去看过她了呢？就算只是一个照片，至少那也是她的一张脸，把我抚养长大的一张脸。
我进“多余”的时候，有如往常一样，只是不同的是我遇见了写海，那个我很久都没有见过的糜写海。她的打扮又换了一种风格，那种乖乖淑女型，她的长卷发没有了，剪成了BOBO头。不管她怎么变，我终究还是认出了她。
有好几个混混上前搭讪她，都被她把酒泼到了他们的身上，她一点都没有变。乐以珥和写海是认识的，不然她不会在写海被混混们动手的时候求那些酒吧里的常客阻止。这些场面我还未见到过的，乐以珥会了糜写海而主动跑去求那些男人帮忙，那些男人当然也为之而乐乎。
“你这丫头，看我今天不干掉你！”其中一个男生拿起一个啤酒瓶要向写海砸去。
“你活腻了是不是？”我走去写海前面挡住了，我用力地扭了那个男的手腕，听到筋骨的脆响，也听到了酒瓶子坠落到地板上的碎响声。
也许，在那一刻，我真的无法自欺欺人。我看见她，我就会忘记了很多东西，甚至我忘记了我在和黎微交往。
“张普。”写海一脸惊讶，她正眼看我的时候被乐以珥将她拉到了她的身后。
“张普？原来你叫张普！”乐以珥砸了她手里的吉他，分明是很生气的样子，她让我越来越不了解了，哦不，我从未了解过她。
灯光闪烁不停，我几乎看不到乐以珥身后的写海什么表情，我苦笑着说：“写海，好久不见。还好吗？”
“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你知道你多自私吗？”乐以珥根本不让我和她说话，对不起，我只好强求了。
我用力地拽着写海的手，把她拖出了酒吧，直到走到一条安静的巷子我才微微松开手，就在这个时候她用力地甩开了我的手。
“我疼！”她揉了揉她被我抓红的手腕。
“写海，这两年的时间你去哪里了？”我对她只有爱，没有很。只是这种爱突然间爆发了，我连自己也控制不了了。
她撇过头去不看我，冷冷地说：“其实我不应该到上海找你的！”
“你可以来找我？”我被惊住了，“那为什么来了又说不该来？”
“你不是有黎微了吗？”她转过脸注视着我，她的眼里充满忧伤和失望。
“Iamsorry！”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如果她知道了我和黎微交往的事情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能说上一句抱歉的话。
“别和我说英语，我虽然高一退学，但是起码我懂得的比你还要多！至少我不会伤一个人伤得那么彻底！”她的话完全出乎我的医疗，可是我并不知道我伤了她那么深。
我一直以为我还在原地徘徊，却从不知道我已经带领着她想痛苦的边缘前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你知道一种行为的单词是什么吗？”我逼近她问。
她倔强地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我把她按在了墙上，她用手打我，我便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将它们按在我的胸口处。
“你知道吗？是kiss.”我埋头吻了她，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她，可是她不懂，一直都是我迁就着她，她把我的迁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当成了试探品。
我吻了她很久才放开她，似乎这两年来的思念都倾注在了这一个吻上。我多想告诉她我有多么地爱她，多想紧紧地抱住她，不要让她在离开。只是，一切好像陌生了，我变了，她也变了。我们都变了吗？
直到她的眼泪滑下的那一刻，我才本能地松开了她，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这让我措手不及。
“你欠我两个解释。”她咬着嘴唇狠狠得瞪我。
“你问我答。”我用食指轻轻划过她的脸，倜傥地看着她。
“两年前，在古城的时候，你为什么和黎微在一起？”她不再哭，脸上明显有泪的痕迹。
“我没有！”我说。
“有！我明明看见你亲她！”我知道，她在吃醋，女人都爱这样。
“那是她主动亲吻我的，她喜欢我。”我把两只手按在了墙上，糜写海在我两只手臂之间。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问：“那现在呢？”
“我说过，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我可以喜欢她，一旦你出现，我还是会离开。”我并不欺骗她，纵使我答应过黎微我不会离开她，但是现在我见到了写海，我还是会很不厚道地离开，当作自己没有许下这样愚昧的承诺。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也管不了，我只要现在，能和她在一起。
写海慢慢闭上眼睛，她的修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眼泪再一次在眼角处滚了下来。箱子里只听到写海的呜咽声，我把唇贴在了她的右眼处，然后轻轻地移开了。
“高一，我亲了你的左眼，现在你不能再跑了。”我将她拥入怀里，我发现她瘦了很多。
她放肆地哭了起来，像个受了很多委屈的孩子。也许，这两年来，我一直都是那么自私，一直只想着自己，从未想过她会委屈，会难过。
我把写海带回了姑妈家，很晚了，他们都睡觉了。写海跟在我后面，一直都不说话，我发现她变得沉默了许多，又或许是很久不见的缘故，她并不知道和我说些什么。
“张普，我想洗澡，找件T恤给我。”我把她推进房间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嗯，好，我给你找！”说完，我就拿了我自己的一件白色T恤给她。
她洗澡出来的时候，穿着我的那件白色T恤显得特别的滑稽，可以当裙子穿了呢！我坐在床上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了看我，本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T恤，也笑了起来。
她拖着鞋子跳上我的床上，自顾自地说：“我要睡觉了。”
额，这是我的地盘，弄得我像是客人一样，就算我是客人也不应该这么不礼貌吧？
“写海，这是我的床，你要和我睡一起吗？”我躺在她旁边侧着身子问她，我看见她闭上的眼睛还在眼皮里转来转去。
她突然睁开眼睛，皱了一下眉毛，又很快恢复了原有的表情，她笑着说：“要是你想和我谁在一起也可以，但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以后你都要陪我去海边看日出日落。”
我轻轻地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说：“你先睡吧！我洗澡再睡，不然半夜你会踢我下床的。”
“好吧！”她听话地闭上眼睛，脸上有一丝丝的笑意。
待我洗澡出来的时候，写海已经睡着了，看来她真的很累。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抱着她显瘦的身子一直睡到天亮。
“张普，起床陪我看日出了啦！”
睁开眼睛的时候，写海坐在我旁边，她已经打扮好了。
“不起来我回去找黎佑了，他肯定担心我出事了。”她立即站起来，生气地看着我。
我只好乖乖起来，听她的话去洗脸刷牙，现在已经没日出看了，太阳都升得老高了，只好等着看落日。
没有和写海去看日出，我按时上了班，她也只好回到黎佑那里去。她不会像黎微舍不得走，但是我想不是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都是一样的，而写海就是那个始终坚持自己原则却不忘爱我的特别女生。
我下班的时候是下午五点钟，说实话我有点累。可是，我一出电脑公司的大门我就看到了写海，我也明白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带她去海边，然后一起看夕阳在海面上的璀璨。
上海的大海很蓝很蓝，风却没有家乡的狂野，柔柔地吹拂着写海的刘海。
“突然间好想黎微，她还好吧？”她脱了她自己的高跟鞋走到海边，让吹上来的海浪冲刷她的脚丫，她开心地回头对我笑。
“她回家了，五天后会回来吧！”我说，“你不抱怨她吗？”
“为什么要抱怨？很多人也喜欢你啊！”她低头找什么东西一样，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你找什么？”我问她。
“贝壳，捡贝壳。我要捡一只最特别的送给一个人。”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也俯下了身子和她一起找。
海风的腥味很淡，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响却从未停止过，沙滩上是一大一小的脚印，乱糟糟的没有整齐感。
“张普，我找到了，这个特别吧！”写海在不远处举着一只贝壳对我喊，“我好喜欢哦！”
那只是一只粉色的贝壳，却有白色的圆点点缀，我想也许那是人工制造的，可是我没有说出来。
写海说要把贝壳送给黎佑，她感谢他带她来上海找我。他们住在一件旅馆，黎佑看见我的时候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谢谢你把她带回来。”黎佑一把拉过写海，轻声说，“你现在该吃药了。”
写海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说：“张普，你回去吧！我肚子不舒服，吃药了会睡觉的。”
我没有留下，只是看写海的脸色不是很好，我也希望她可以睡上一觉。我想，这样她才不会累。
日复一日，我每次都会带写海去海边看日落，但都是在那个海边。她不会提出任何要求，她每天和我去同一个地方，她也说不乏味。我上班的时间她都会去找乐以珥，下班就会和我在一起。
周末，我不用上班，公司放假。
黎微会回上海了，对于这个我想我还是必须让她知道写海回到我身边了。不管她怎么恨我，那都不重要，我都认了，我始终还是对不起她。
“张普，我回到上海了。”黎微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
“嗯，知道了。”我说。
写海在我旁边，她问是谁，我捂着话筒和她说是黎微回上海了，写海却乐开了话，叫我带她去见她。
“张普，你在听我说话吗？”黎微又说。
我示意叫写海安静下来，然后对着话筒说：“黎微，我在听。”
“你来接我吧！我在机场。”她把电话挂了，我也只好如实告诉写海，她并不在意，只是她说她也要一起去。
我和写海去到机场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黎微，打她的手机也没有人接听。机场很多拉着行李箱的人，都是那些中年女生和中年男人占大部分，没有找到黎微的影子。
“张普，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吧？”写海很担心地看着我。
“应该不会吧！”机场并没有异样，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应该会有人群围观和讨论的。
过来一个多小时，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黎微，我和写海去了黎微以前租的那所房子那里，门是锁的，房东说她还没有回来，钥匙还放在她这里。
“张普，我们要不要报警啊？”写海捏着我的手，她的手心出了很多的汗。
“我们再找找。”我拉着写海离开了那个小区。
“我们分开找吧！这样比较快。”写海停住了脚步。
也许她说得对，分开找会比较快，上毕竟也不小。我们在十字路口分开了，往不同的方向开始去找黎微。
可是我找了很久，她的学校，她要我带她去过的那些地方，我都一一找过了，都没有看见黎微的影子。我再次拨打她的手机，这次是关机。我落寞地走回我姑妈家碰运气，她也不在，我似乎看到她站在那里对着我傻笑，可是那只是我的幻觉。
“张普，我找到黎微了。”写海在这时给我打了电话。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我带她去你姑妈家。”写海说。
“嗯，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我在姑妈家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才看见写海拉着一个卷发的女生走向我。那个女生是黎微，她把直发给弄卷了，染成了金黄色，看起来就像一个洋娃娃，很可爱。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黎微轻轻地抱着我，然后看看写海又放开了我。
“没事就好。”我说。
写海她说她要回旅馆了，不能呆那么久。我看着她的背影越变越小，直到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消失了。黎微便一个劲地扎进我的怀里，她哭了。
“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她像只没有了翅膀的小鸟，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可惜我给不了她那双翅膀。
“对不起，写海回来了，我克制不住我自己。”我轻轻得推开了黎微，我承认我是个猥琐的人，但是请你不要爱上猥琐的我。
黎微双手捧着我的脸，眼泪一直滑到她的下巴，然后滴落下去。她踮起脚尖，无助地把唇贴上我的唇，我没有回应她，只是我觉得自己真的太狠心。
感情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
第二天，我请了假，我不去上班。
写海很早就在门口等我了，她的脸色很不好，我看了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观察她，她的脸色真的让我有些担心。
“怎么了？”我问她。
“什么怎么了？我来找你去多余，你去不去？”她语出惊人，现在是早上，有谁会一大清早地跑去酒吧？
“你脸色很苍白，不舒服吗？”我摸了一下她苍白的脸，心疼地说，“你是不是生病了？一大清早去什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