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赢了一次,却不够光彩。
甚至她可能根本就没把他当对手。
司苏杭端着洛神红茶推门而进,却看到那个被议论中的女人呈“大”字状,毫无形象地趴躺在沙发上大睡。
她……应该不会流口水吧?
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还在想她会如何质问自己。因为经过这一次,以白歆瞳的精明肯定知道她有在中间通风报信。
想好了很多的话要坦白,却不料她竟然倒在沙发上大睡特睡。
司苏杭……郁闷了。
不得不承认,此生自己想猜透白歆瞳,还需要一段火候。
把红茶搁置在一边,轻手轻脚地收拾那些凌乱放着的文件。她熟悉白歆瞳的习惯,收拾起来也不难。眼角瞥见被文件压着的纸条,困惑了。
“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期。”沙发上的人,慵懒地说。
懒懒的声音,充满了初醒时的魅惑。
司苏杭看过去,也愣了半刻。低头再看看手里的纸条就是人事部统一使用的假条没错。
可是秋季订货会就开始了,她放得下心吗?
“女人是水做的,要经常滋润一下,否则很容易蒸发干净的。”白歆瞳淡淡地道,戏谑地朝司苏杭笑,“我走了,还有你。我放心。”
司苏杭不问,她都知道好友顾虑什么。
“可是我搞砸了你交代的事情。”司苏杭主动说。
“哦……”白歆瞳拖了长长的一个尾音,才道:“你跟我这么久才疏忽一次,实在难得。”她起身去拿洛神红茶。
温度刚刚好,味道依旧。
“如果不是这次事件,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多么的可贵。”一句话把司苏杭原本想说的话都全数打落,想说也说不出来。
白歆瞳的反应比她想的迟钝。
红茶一口一口地抿着,白歆瞳的心思也飘到了远处。
忽然兴起的一个念头,想要出去散散心。
不知总经办那边批不批。
总经办自然是不批的。
经理秘书直接把请假条退给了白歆瞳。现在秋季订货会迫在眉睫,如此重要的人物怎能不出现。
白歆瞳看着假条就风风火火地闯入总经办找陈景裴。
“你什么意思?”她明明有十五天的年假,现在不过是请七天而已,这样也不行?根本没有道理。
陈景裴正在开视讯会议,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食指轻盈地放在双唇中间,示意她先坐一下。
空气里弥漫了一股咖啡的味道,她闻着舒心。虽只喝洛神红茶,但不排斥其他饮料的香味,这种夹杂了牛奶味的咖啡,一闻像是卡布奇诺。
这么娘的咖啡……她的眸光忽闪。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遇见他,也以为他就是个漂亮的女孩。
他的外形越长越俊逸,从精致的五官慢慢转化为男性的阳刚。深邃的轮廓看起来很混血儿,她最喜欢看他的眼睛。
清澈的眸子偶尔会似如大海。她看着他此刻的表情,稍显严肃,在阳光里的他,眼神特别清明,可以看见很细的光芒。淡淡的,笼罩在周围。
陈景裴关掉视讯,慢慢开口:“我脸上很干净,没脏东西。”
意思是她不需要看他这么久。
白歆瞳有些被逮到的心虚,但随即想到自己的目的,“为什么不批我的年假?”
她也有人权的!
“什么年假?”他冷然地问,已经不看她,径自处理文件。
难道他的秘书助理自己处理掉了?她不介意再多说一次,“我要请假一个星期,从明天开始。”
“不行。”想也不想就驳回。
“……”她气馁。
这说与不说,还有区别吗?
陈景裴沉静的眸子微微起了涟漪,不久之前司晨栩说要过来请他吃饭,顺便也叫上他的女友,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步。正巧司晨栩的公司现在也不是旺季,难道两人还想来个二人世界游?
笔在手里握紧。
窗都没有!
“因为秋季订货会吗?”她问,这个事情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书,一个星期的假期不会影响进度。
而且有事发生,司苏杭也会告诉她,根本不用担心。
他皱眉不语。
她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可能,“莫不是你与小情人还没和好吧?”
女生失恋会内分泌失调,可能男的也同样?这几天忙着生产的事情,也无暇听说他的八卦。上次闹别扭还没好?
“呃,你不会自己情场不顺,牵连我吧?”她有点不爽。
商场的冷静与睿智,每当遇见他都只会化为愤怒。
看他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眉心皱得那么紧,几乎都可以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如果不是有很大困惑的事情,他的脸上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那个何离真有这么好?
她想着,脚步已朝他迈去。站立在他旁边。
“如果是,又怎样?”他就是自己的感情不顺,也不想看别人逍遥快活怎么了。
她隐隐的怒气转接到指尖,扬起的手快速落在他的脸上,却在接近的时候,放慢了速度。指尖很轻柔地,碰触着他的脸,他的眉心。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股冲动,想帮他抚平眉间的那份怨气。
淡淡的,轻轻一抚。
让他舒展眉心。
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微愣,眼神片刻怔忡。呆呆地看着她本要拍在脸上的五掌印,变成轻抚。她……是在调戏他吗?
因为此刻她的手指慢慢地由眉心下滑,一点一点地轻触着他的脸,从眉心到鼻翼再到……唇角。
让他想起过去,他们一起住在她家的时候,她在书房就是这样,趁他睡着的时候,她习惯的动作。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她的动作是这般的轻柔与温婉。
少了平日的凌厉与从容,多了一份只属于女性的温柔。
“陈景裴,不要这样生活。”不要见不得别人幸福。
如果他不能给予,就让她得到自己追求的幸福。
“怎样?”他已经完全迷惑,深深沉浸在凌乱的思绪里。
他的眼里只倒映着她温和的脸庞,她的玲珑细致,她的婉约清华。
她收回手,“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倏地失去了温度,他的心不自禁地一沉,望见她的眼,也多了几分冷清,“把假条批给你,就是让你快乐吗?”
当然,她可以去报两个旅行团,好好玩一玩,不受任何人打扰的。
也要静下心来想清楚,近期的事情以及将来的打算。
总是要在期限前,好好决定清楚的。
他低垂了眼睑,“假条你再打一张吧。”
她:“……”
她的眼神越来越明亮,一扫之前的阴霾。怀柔政策这招无论是军事还是商场,屡试不爽啊!
古人真有先见之明!
“但是……”你不能和司晨栩一起旅行。后面的话在仰起头的同时,被她的唇……紧密封住。
她亲吻着他,第一次主动地搂上他的肩,学着以前看过的那些女子如何攀附在他的身上。此刻不要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在旅行前的一种告别仪式。
因为可能回来之后,她会想清楚。
想清楚放下他,才是明智之举。
让他去和何离结婚,才是合理。
让自己放弃喜欢他的心思,才是正道。
“陈,吃饭……”门无声息地被推开,司晨栩最后的一个尾音“了”哽咽在了喉咙里。他是眼花吗?为什么他看到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居然上演着甜蜜亲吻的一幕?
白歆瞳已经反应过来,“晨栩……”
该……如何解释?
司晨栩看她盈盈的眼,竟无勇气听她讲完,“我走错门了,再见。”
不等他们反应,他就快步离开。
胸闷窒息。
他的女友与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们竟然亲吻了!在他的面前,是梦吗?
狠狠地踢了一脚电梯边的铝合金垃圾桶,疼的却是自己的脚,“******,什么世道啊!”
办公室里,还可以听见那一声怒嚎。
白歆瞳却笑了,原来再温和开朗的人,也会有发火的时候。
“对不起。”她向陈景裴道歉。
陈景裴坐在椅子里,身子僵着,“为什么向我道歉?”
偷腥被抓到不是应该向男友道歉吗?
她无比认真地说:“因为刚才我当着你朋友的面,占了你便宜。”
他的眸光微闪。
退了一步,她指着门口的泪人说:“而且还让你亲亲小女友看到了。”
只是这一瞬间,居然当事人都到齐了,还真精彩的人生。
陈景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门口抽泣的何离。
雪白的雪纺纱连衣裙,如初见时的清纯。一脸的梨花雨,与她的名字更为贴切。
“你怎么来了?”他的眉头微皱。
白歆瞳叹了口气,识相地离开,“好好谈谈,只是误会一场。”
经过门口的时候,她对何离点了点头,微笑里含了些许的歉意。可她却在何离的眼里找到了憎恨。
憎恨?不至于吧?!她没杀人犯火,更没抢她老公!呃……刚才那个吻,算是意外吧。
内心无力地翻翻白眼,白歆瞳越过她走向电梯。
关机。
关机。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司晨栩关机了。
白歆瞳仰卧在皮椅上,搁下了电话。
他应该很生气吧。
忽然想,这样也好。反正她也打算跟他说清楚了。
她喜欢的人……是陈景裴。
与他交往,只是想让自己忘却那个人。可是她发现办不到,因为心灵一直渴望朝他靠近。本想在期限前与他划清界限,可是越想到那个结果,越是悲伤。
悲伤到借用工作来忘记那个事实。
他不要与她结婚,他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然后再和那个人结婚,比如,何离。
何离的模样真的很清纯,像她初中的时候,长裙飘飘,发色亮泽。只可惜那样的影子,离自己太遥远。
“司晨栩出事了。”司苏杭推门进来,急匆匆地道,“我刚接到他秘书的电话,说他出车祸住院了。”
“什么?”白歆瞳从椅子上摔下来,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情吗?
司苏杭看着记录本道:“我抄了医院地址,我们现在去找吧。”
“好。”不假思索地起身。
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亲吻而导致他的车祸,白歆瞳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重,脚步匆忙的人到处都在擦肩而过。
白歆瞳任护士带着走进病房,不由得一愣。
司晨栩的头被包得像颗粽子,远远地看像穿着淡蓝色病服的木乃伊。
“哇哈哈哈哈,司晨栩,你也有今天啊!”司苏杭一见那个样子,就捧腹大笑不止。
难得有一次可以挖苦他,不过真的有这样严重吗?
“你怎样?”白歆瞳问。
“没什么,就是追尾扭到了点脖子。”司晨栩低叹。
骗人的吧,只是扭到脖子需要包扎得如此夸张吗?
白歆瞳疑惑地看他的样子,“怎么被追尾了?”
说到这个更是郁闷。司晨栩用手指着旁边在充电的手机说,“我手机没电了,本要拿充电器在车里充电,却在低头那一刻忘记看前面的红绿灯了。”
车子就这样撞上了,他也不想的。
众人闻言,“……”无语状。
“你的头怎么包成这样?”白歆瞳看那个头,分明伤得很严重。
“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我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他也很无语。
“谁?”
“我。”白大褂的人,如沐春风地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他没事了,去把手续费缴交,拿点药就可以出院了。”
司晨栩恨恨地瞪着皇和,都是他的君子报仇啊。
“这是……”司苏杭愣住。
回去的路上,司晨栩告诉她们,那是大学时候的学长。因为当初陈景裴泡了他表妹后又分手,让她伤心哭诉。他却直接当掉了司晨栩的课程,因为他是教授的助教。再后来陈景裴又把他的论文给黑了,一来二去结下了梁子。
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是受伤害的那个人,永远是司晨栩。
“对不起。”白歆瞳温然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了哪件事情道歉,只是很想这样说,“对不起,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