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废都后院:道不尽的贾平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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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与人为善

一日,我陪解放军某部安德成政委去看望平凹,顺便请平凹为安政委远在深圳工作的妹夫写几幅字。

老安说:“见到贾老师很激动,我对你很崇拜,也算是一个追星族呢,你的很多作品我都拜读过。”

一听口音是陕西人,平凹就问:“你是哪里人?”

老安说:“我是渭南人。”

我说:“我姐夫就在渭南军分区工作过。”

正说着话,平凹说:“我先调好墨。”他径直走进画室。

我尾随而进,说:“按事先约定,款已在我的包里,你好好给写几幅字,是老安的妹夫送给深圳老板的,以诚为本,好好找些联句。”

平凹的确很认真,一页页翻看。找好联句,他先裁的条幅纸。可是,先写的是整张:“天半朱霞瞻气象,云中白鹤见精神”,“有为能自主,无事不可言”……平凹写好一幅,我让老安帮着挂一幅,我立即拍照一幅。此间,平凹多次问及刘玉章政委,葛学参谋长的情况,老安一一答对。

很快写完,平凹把毛笔洗了。我见状连忙问:“你不写了?我那字也不写了?”

平凹说:“我答应了,三天之内给你办。”

“我不信。”我说,“你要是不写,这一包钱你就别想要,我这次也要学着耍赖了。”说着,我把包提到客厅,放在茶几底下。

平凹跟着出来,他说:“你让建军给你把衔名联写好。”

我说:“早弄好了,就在你的书桌毛毡底下。”

平凹动手翻找,他拿出一个,不是;又拿出一个,还不是。

我帮着翻找,一边还说:“不是软纸,是用《军工报》的硬纸便函写的。”我一下子找着了,递给平凹。

平凹一看,说:“拙能补巧”,这“补”字不对,应该改“成’。”

我说:“我是编辑,你是作家,你想咋写就咋写。”

平凹还想改下句的“小狂”。我解释说:“你是大作家,干的是大事业。我是小编辑,做些小事情,‘风劲’的时候,就“旋”点儿‘小狂’么。”

平凹认可了“鲁拙成大巧,风劲旋小狂。”他又开始评论“与人为善”。平凹说:“你光让人‘善为人与’呢,让人人为你呢。”

我知道他是借题发挥,我想我今天该耍一回赖了,就反驳他:“我先‘与’你‘为善’,而后“善为”你“与”。你才让人人为你服务,为你干事呢。有谁像我这么“傻”?这么“瓜’?”

平凹说:“你聪明得很,傻人其实才是聪明人。像×××,看着聪明,实际上傻得很。”

我看说通了,这时才想起来把人家安政委在一边晾了半天。我说:“安政委,你看俺俩争过来争过去,把你都怠慢了,快来,我给你俩照个相。”

老安要“站着照,军人嘛!”

平凹说:“你个子大,魁伟,我个子小,坐着照相就看不出来。”说着,他俩坐在沙发上,我连拍两张。

随后,我又以“佛貌依山古,钟声带月长”为背景,给平凹照相。他一直把这幅字贴在客厅的博古柜上,可见平凹对这幅字喜爱有加。

平凹的神态很好。我说:“你严肃得很,我再给你照一张!”

老安说:“欢迎贾老师到兴平,我在那边宾馆看到贾老师的字,‘回家的感觉’,就经常和朋友去那里吃饭,就为看你的字,亲切得很。”

我说:“那我一定要抽时间去兴平,那里的军工厂多,咱也去找一找,回家的感觉”。

平凹说:“写得早了,好几年前的事,在那儿吃过一回饭,就没有多呆。”

老安起身,收拾好字,我又帮着轻轻叠了一下给他。他说:“车还在楼底下等着。”

平凹忙说:“咋不让人上来?喝口水么。”

老安说“几个人呢怕打搅你。我这就走谢谢贾师!”

平凹说:“慢走,有空儿再来。”

我也说:“有事打招呼,我就不送了。”

此刻,大堂里只有我和平凹,他说:“来,给你写。”

我一时激动,不知说啥好,急忙说:“感谢!感谢!”

平凹写的是横幅。“与人为善”是四个大字,又在下面写了“鲁拙成大巧,风劲旋小狂”十个小字。落款处还写了“木南为鲁风撰联庚辰年冬月,平凹书”。他写着说着:“你看,写得好得很!丰富得很!”

我激动不已连连“感谢!感谢!”

写毕,我把字放在佛像石下,晾着。平凹坐在传真机旁,我坐在对面佛像石旁的木凳上,拉起了家常话。

我说:“你这几天咋了,总说不舒服,是累了?还是创作进入了角色?”

平凹说:“累了,休息不好。”

我说:“你不能太劳累了,中午一定要睡午觉,保证精力。”

平凹说:“事太多,不由人么。”

“该推辞的,就得推辞,闲人闲事一多,啥都弄不成。”

“今天就有两三个要字的,浙江的,都推走了。”

“就不能和那号人打交道,烦人得很。去年有几拨人连续作战轮番上阵找你,送笔送纸送钟表,你看把你谋乱的,要不是我和见喜在这儿,还不知道要把你折腾成啥样子?”

“把人害的,现在都不敢跟那些人打交道了。”

后来,我俩说起成都《人世间》的冯传德,陕西乾县秦岭饭店的陈秦岭总经理,工程师杨德宇,林则徐的后裔……有人来电话,要见平凹。

我想请平凹吃搅团或是刀削面,平凹不去,还说:“给你把钱省下。”

我说:“那我就先走了,来人我又不认识。”我小心翼翼地卷好字,又连连“感谢!”

平凹送我出门,他笑着说:“与人为善。”

我回敬他:“善为人与”。

他又笑着说:“你是‘善为人与’。”

我也高兴:“我是‘与人为善’。”

我打的很快回家,记录了2000年12月25日这一天的经过,又反反复复欣赏平凹的题词:“与人为善”。

从比,我的红色名片的下面,“与人为善”四个字,改变为“与人为善,善为人与”八个字。“与人为善,善为人与”,已成为时时警策自己的人生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