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真是的,每次都来云仙楼谈事。”洛云嘀咕着,脚下不紧不慢。
苏玄是苏家三少。苏家与洛家都是京城富商,但是洛云不是洛家的少爷,他是洛家家主洛尚贤的大哥的独子。
洛云的父亲洛尚华重病,母亲云柔早逝,无奈之下,洛云只好带着父亲来京城投奔二叔,洛尚贤膝下无子,又和洛尚华感情笃深,便接纳了他们,一方面聘名医医治洛尚华,一方面手把手教洛云行商之事,洛云感激,从不插手洛家事,只从旁协助。
这不,今天苏三少来约他谈事,还是老地方——云仙楼。
洛云躲过来“招待”他的莺莺燕燕,步上三楼,三楼较清静,都是贵客之处。
洛云想着,几日后就是春神日,苏玄大抵是要和他讨论谁家的姑娘美,好邀请来扮“春神”——今年轮到苏家主持春神日了。
廊上有红灯笼,不多,微弱的红光暧昧地亲吻着薄纱,淡淡的女子脂粉香味轻轻萦绕,楼下的欢声笑语时时飘上来。
窗外的风吹起洛云的乌发,引得洛云向窗外看去——乌云沉沉。
“要下雨了,”他呢喃,脚步加快,“得快些回。。”
老房间,“暗香”。
洛云抬起手,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女子的呻吟,微微喘息夹杂其中,不由得耳根微红,手下推开了门,暗暗责怪苏玄找的好地方。
门被里面的人猛一拉,室内漆黑一片,随即,洛云便被拽了进去,门“砰”地一声关了。
“苏。。呜——”洛云刚想出口,不料对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再下一瞬,他便被压到了榻上。
手下是冰凉的软缎手感,像女子的皮肤,凉而滑腻。
这不是苏玄!苏玄绝不会有这么大的手,而且还有茧。
不待洛云挣扎,压在他身上的人便用另一只手迅速解开他的外袍,探入他的内衣,滚烫而微粗糙的手顺着皮肤滑下去,洛云的上衣被扯开,裸露的皮肤在这冰凉的初春夜晚极为不适。
洛云伸手抵着那个人的胸膛,手下触感是上好的锦缎,他想推开他,不料却纹丝不动,他口中呜咽,想告诉上方的那位仁兄,他不是云仙楼的姑娘,他是男的。
奈何这个人一直捂着他的嘴,他又推不动他。
一只手顺着腰线来到下身。
洛云觉得脸上要烧起来,连手带脚地挣扎起来。
那个人摸到了不太好的东西,明显僵住了。
洛云不动了,虽然身上有些热,但所幸的是这人终于知道他是男的了,所以快放开他吧,他觉得他很重!
那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洛云身上,微热的呼吸吹动他的鬓发,他在犹豫。
犹豫什么呀?能把手拿开吗?
洛云适应了黑暗,看到那个人的眼睛,微蓝的光芒盛在他的眼睛里,好看得像石轩的宝石。
他闻到微微的酒气。这个人喝醉酒了吗?
那个人缓缓松开手,洛云深吸一口气,等着他起身,他好整理衣裳出去,不打扰这个人的美事。
衣料撕裂的声音尖利地像春雷,两片温软将洛云的惊呼咽在喉间。
他要做什么?!
洛云忽然听清了一切,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隔壁的娇喘与呻吟,廊间被风吹动的珠帘,楼下女人男人的嬉笑,还有,身上人的喘息,他被迫逼到喉间的呜咽,还有,衣料的索索屑屑,那是,他无力的挣扎。。
洛云叩开了洛府的门。
“公子,你这。。”秦总管迎面而来。
瘦弱的男子穿着一件稍显宽大的黑色锦衣,料峭的春雨将他的头发湿润,紧贴头皮,尽显狼狈,他的脸色很苍白,在洛府门口高悬的灯笼下,很有一种凄惨的味道。
“无事。。”
“公子,之前你走后不久,苏少爷派人来说苏小姐病了,他想陪陪她,今晚便不去了。老爷担心你,叫我在这候着。”总管面色犹豫了一会儿,又询问道,“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洛云抬起头,温和地笑,“半路下雨,我不小心跌了一跤,正好又遇上了熟人,”他伸手展开宽袖,衣料上的暗纹熠熠生辉,“这不,和他吃了些茶,借了套衣服回来的。”
洛云又垂首,声音低哑,“原来的衣服。。脏了。”
就不能和熟人借把伞吗?
秦总管按下疑问道:“公子,你淋了雨,我马上叫厨房熬些姜汤驱驱寒。”
洛云捏了捏身上的衣服。
他觉得要驱驱邪!
“麻烦总管再让人送些热水来,我想浴汤,对了,再置个火盆,今晚,有些冷。”
“我这就去。”
“有劳了。”
洛云目送秦总管离去,抬头看天。
天,乌鸦一般黑,耳边仍然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那线一样的雨在灯光下像蚕丝,在洛云眼中却像刀刃,一闪一闪地,直逼到眼前。
春天,也会下这么大雨吗?
他低头抖了抖衣服,那个男人施舍给他的衣服!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很,非常,尤其,十分地,厌恶黑色!
慢悠悠地来到房中,一切都已准备好,秦总管向来尽心尽力,不管是对洛府的小姐,还是对他这个洛姓“公子”。
他住的院子没有婢女,原本洛伯父想给他安排个婢女小厮什么的,但都以他爱清静为由给拒绝了。
笑话,他是寄人篱下,虽然洛伯父对他的确不错,但再如何,他也不是洛伯父的儿子,更何况,府中还有父亲需要洛府赡养,他还是安静点吧。
洛云褪去穿在外面的黑衣,信手扔进火盆,衣料烧灼,散发出奇特的味道,引得洛云心情又不好了几分。
此时他身上穿着他自己的。。布条衣。
洛云赞叹,那家伙撕得还是很有技术的,至少他能看出这是一件衣服,而非一条抹布。
洛云在自己房中空站了许久,最后觉得自己不适合讲笑话,比较适合当笑话,于是把身上那条抹布扒下来,也扔进了火盆里,一霎那,火星四溅,耀地洛云眼里发光,面上抹了一层温暖的橘色。
跨进浴桶,身上灼灼地疼,下身更不用提了,洛云的指甲都快嵌进木头里了。还用看吗?身上定是伤痕累累,不堪入目。
此仇不报,非。。罢了,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呢。
洛云耳根微微发红,学着苏玄的口气低声骂了一句:“杀千刀的。。”
房中哗哗水声,洛云猛地把头埋在了水里。
第二天,洛云就病倒了,大夫来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受惊伤寒,体弱需补,然后留下繁杂的药方,揣了银子出门。
只有洛云知道,那是心病。昨夜注定会成为他心中的阴影。
吃了两日的药,不知是药好还是洛云的心理承受能力好,他已经可以爬起床了。
这两****心绪不宁,总是怕人知晓。知晓什么?还不是那等肮脏事!幸而那夜下雨,外面并无多少人,这才收拾好心情,也等身上的痕迹消去才敢下床。
这天,洛云照例去看望父亲,这一年里,父亲的身体已有了起色,二人寒暄了会儿,洛云这才心情欢快些。回到院子便瞧见前两日的雨将红梅花打得遍地都是。昔日傲立枝头的娇花,如今在泥间跪伏。
“残花。。”洛云呢喃间,又想起了那件事,眉头紧蹙,心中又是一阵恼恨。
“云侄。”
洛云扭头一看,原来是洛尚贤带着他的小女儿洛雅兰进了院。
“见过叔叔,三堂妹。”洛云摆出笑脸,作礼。
“无妨,进屋说话。”
“叔叔请。”洛云将二人让进了屋。
“云侄啊,你的病可好些了?”
“叔叔挂心了,侄儿已好了。”洛云为二人斟茶。
“你好了便好,雅兰听说你病了,这才跟我一起来的呢。”洛尚贤抚着胡须,笑意吟吟。
“爹爹。。”洛雅兰软软地叫了一声,又红着脸看了洛云一眼。
“多谢三堂妹挂心了。”洛云有些不自在了。
二伯父很喜欢自己,这他是知道的,二伯父一直想把他划为“自己人”,比如说让他做他的女婿,这他也是知道的。
“不用谢,如今雅兰看云哥哥病好了,也就放心了。”洛雅兰红着脸,托着青色雕花杯吃茶。
“云侄,可是因为我给你的事务太多,积劳成疾了?”
“啊,不是不是,侄儿只是染了风寒而已。”
“要是太累了,尽管和叔叔说,我原本还未想到这一点,多亏了雅芝提醒。”
洛雅芝是洛尚贤的大女儿,从小随她爹征战商场,一直都忌惮着洛云。洛云想,洛雅芝提醒恐怕是怕他管的事太多,日后夺财产吧。天地可鉴,他洛云只想还了洛伯父的恩情。
“叔叔,侄儿不嫌事情多,侄儿还怕没有事情做,呆在家里闲得难受呢。”洛云微笑。
“洛云,你哪里难受了?”跨门而入的是放洛云鸽子的苏家三少苏玄。
“苏三,你怎么过来了?”
“见过洛伯伯,哎呀,还有貌美如花的雅兰小姐。”苏玄先嘻嘻哈哈地行了礼,又转身往洛云肩上拍了一巴掌,“还不是来看你小子病好了没,我家四妹病了,你小子也接着病了,现在病好啦?”
“托苏兄的福,洛某我自然是好了。”洛云笑起来,苍白的脸色平添了一份丽色。
“洛伯伯,今个儿要借你家洛云用一下,我在珠玉楼摆了一桌,专请洛云去呢。”
“自然是好的,他平日不爱与人交往,苏玄你要多照顾照顾他。”
“那是自然。洛伯伯,那我们这就走了。”
洛尚贤抚了抚胡须,“云侄早回,莫要在外贪玩。”
“侄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