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二在这年清明带全家人回乡祭祖,他邀公安局的吴泾一同回乡。吴泾的老家离曲二的老家还很远,只不过曲二回乡的小车要经过吴泾的老家。那是进天府之地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最近的高速路。曲二是个很感恩的人,他对吴家很是感谢,没有吴泾要他去照顾老头的机会就没有今天的护工协会,就没有曲二今天的发展。饮水思源、滴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曲二真把吴泾当成了老哥。人心是肉长的,朋友与同事以及有缘相逢之人都是个“缘”字,既然曲二这样真心对待吴泾。吴泾也把曲二当朋友,只要曲二请他帮什么忙他二话不说总是尽力而为。这次曲二邀他同回乡祭祖,他当然答应了。这回乡祭祖也是父亲小叔早就要他办的事,这父辈两弟兄儿女还有几个,只有吴泾还做是可以,做的是都让他们放心。自吴老头死后,他弟弟把回乡祭祖的事都交给了吴泾。这天,曲二搞了两辆面包车,一家一辆,吃过早餐就带两家人出发了,当到了吴泾老家时,吴泾做东请了曲二全家吃了惨农家饭后曲二继续赶路。吴泾带人直奔祖母墓地,还父辈们的不孝之罪。同时要把祖坟头的墓碑再立好,要同王家和好,共同保养好祖母那座孤坟。这怎么说起呢,这要从很早吴家墩与王家村的一件婚事说起。
吴泾老家是在吴家墩,他祖母就埋在吴家墩与王家村相连接的小路旁。那是一座很气派的孤坟,那墓碑总是被人在清明节前频繁的重立。立碑的是吴家人,是在城里久住的子孙们。为什么吴家人这样频繁地为这座坟立碑呢?原来,只要新碑一立,不久这墓碑就被人偷偷地凿改上的墓字。为这事,吴家子孙们多次与凿墓碑上字的人家评理,总是没结果。就是找乡里领导,他们也是爱莫能助。吴家都住在临江城里,一年只回来一次祭祖,只好在清明节快来时派人回来侦查、立新碑。立碑的、凿碑的,不管怎么改,那上面总是“母亲大人柳荷”这几个字不变。改的是开头的吴府,变的是落款立碑人的姓名。旧墓碑、新墓碑,不管怎么改,让路过的人都知道,这里安葬着一位高龄老妇人,而且是儿孙满堂,福人一位啊!到底是谁做这缺德的事呢?这就引出一个女人的一生辛酸,她的名字叫柳荷,一个苦难的母亲。
柳荷十六岁了,已是一个丰满结实、美丽大方的大姑娘。这年小日本鬼子从关东杀进了长城,战火让人们离家失所。更可怕的是日本兵到一处就是****烧杀,有快成人女孩的人家都要早点把姑娘嫁出去。就这样,柳荷十六岁嫁给了打鱼的王五。
出嫁那天,柳荷头盖着红头布由表妹陪她上船,父亲驾船向湖汊中划去,到了一条旧渔船边,并向那船靠拢。那条船上站着个猴精样青年人,穿着一套成旧了的布衣裤,忙点燃一挂鞭。那不上百响的鞭,如同那青年样没精打采。柳荷父亲看了看这眼前的女婿,摇了摇头,然后由表侄女把柳荷扶过船去。 表妹让柳荷在船舱坐好,然后又回到送柳荷来的船上。这时柳荷掀开盖头,哭道:“爹爹呀,您就这样狠心啊!”柳荷父亲流出了泪水。男儿不流泪,那是没到伤心处,他看到女儿就这样嫁给了身无分文的穷渔民,除了流泪还能怎么样?这亲是从小定的,不能反悔埃何况,柳荷晚母早就希望这女儿出嫁。更何况那时正值日本人进入了他们家乡,邻村就有几个大姑娘被小日本鬼子强暴过。在战火中已是大姑娘的柳荷也想赶快出嫁,就是不想嫁给王五都不行。那时都为了逃命,国民党又抓壮丁,哪有称心如意的青年男子埃战火中的女人比男人更惨,柳荷父亲担心女儿的安全,也就认了王五家这亲事。
柳荷父亲对女儿说了句,“女儿,你就认命了吧,与王五好好过日子。”然后带着在船上哭泣的小表妹返回去了。
船舱内,王五看着哭泣的柳荷,安慰她自己一定对她好的。柳荷收住了眼泪,这才看到眼前的丈夫,是个瘦弱、面目清秀的小伙子。
王五原是王家村一位在街上做鱼行老板的独子,从小被父母宠爱着、娇生惯养。王五的父母老来得子,见生了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当然会把他当个活宝。虽说王五的父母晚年得子而娇惯儿子也是人之常情,但却把王五养成了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懒惰。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不测祸福,当王五到十四五岁时父母先后逝去,家业也由此衰落下来。成人后的王五在王家村上无片瓦,下无立足之地,只好以打鱼为生。
可王五是个混蛋,把柳荷接进家后,把一个好好的姑娘折磨的面黄肌瘦。柳荷嫁到王家后,早先王五待她还可以。夫妻两早起晚睡,劳作在湖面上。辛勤的劳动换来了生活的安定,还有了一点结余。不久就在王家村建了一间茅草房,小日子比王五一人时红火多了。然而,王五见有了些钱后,那少年养成的恶习又复发了,总是抽空到街上去花销点。柳荷知道后,多次劝他要节省过日,夫妻俩齐心协力积累些钱,好以后再做间新房子。然而王五听不进去,不仅没改掉过去的恶习,还多了样坏花样,那就是吸鸦片。只要手上有钱,他就去街上去吸上几口。柳荷劝告王五不要吸那害人的鸦片,王五就是不听,还对她狠了起来。此后,总是三天打鱼五天晒网,有时干脆撒手不管,有机会就去街上鬼混。为了家里的生活,柳荷早起晚睡,勤勤恳恳的做事,把家治理得还是有条有理。 本来,只要王五能听柳荷的劝告,把那害人的鸦片戒了,王家说不定从次兴旺起来。然而吸毒成瘾的瘾君子那是明知会吸死,也不回头的。为了向柳荷要到那烟钱,王五让柳荷吃尽了苦头,打骂成了家常 便饭。
转眼一年后,柳荷生了个儿子。王五感谢柳荷为王家生了个接香火的儿子,又对柳荷好些。但毒瘾让王五断不了那害人的东西——鸦片,总是把过生活的钱拿去吸鸦片,以致成了烟鬼一个,成了废人一个。柳荷只好接替了王五要做的活,独自一人下湖捕鱼。一晃几年,王家只靠柳荷一个瘦女子打鱼来养活全家。
一天,柳荷在家给儿子缝衣服,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冲进家里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架起她就走。王家儿子哭娘叫,哀声惊动乡邻,那真是凄凄惨惨。乡亲们闻讯围住了光天化日之下抢柳荷的那帮人。那群人见乡里四邻围着上来,把住王家的茅草屋的大门,就是不放人。抢人的那伙人见激起了民愤,不敢在众人前行蛮,只好告诉乡亲与柳荷,王五把柳荷卖给了邻村的吴地主做偏房。原来王五吸鸦片欠了鸦片馆很多钱,鸦片馆逼他还钱。王五哪有钱还,父母留下的家产早就没了,那条旧船也不值什么钱。邻村吴地主想儿子都想地快要疯了,经鸦片铺的老板牵线,要王五把儿子卖给他。王五指望儿子传王家香火,不肯把儿子卖给吴地主。那些要钱的毒贩子又出高招,要王五把妻子卖给吴地主,为吴家去生儿子。那王五一想也行,自古老婆好比身上的衣服,既然可穿在身上,也可以脱掉呀。以后有钱了也可以换件新的、好的。儿子可是命根子,哪能随便卖掉、给人。于是,就同意把柳荷卖给吴地主做偏房。
那吴地主是见过柳荷的,早就对柳荷垂涎三尺。有一次,他在街上闲逛时遇到卖鱼的柳荷,见她是个清秀的少妇,虽面黄肌瘦,但风韵犹存,而且是个能生小孩的婆娘。如今王五要卖掉柳荷,给他当偏房他当然欣然地接受埃也同意多出几个钱给王五,立下买卖柳荷的文书。就这样吴地主正大光明地纳柳荷为偏房。这不,两好合一好,这交易就成了。正当王五到鸦片馆还了欠的毒品钱后,又躺在烟床上过鸦片瘾时,柳荷就这样被嫁到了吴地主家。
吴地主对柳荷还算心爱。他虽是大柳荷快二十岁,但也是个刚到四十的壮年人。然而,发妻却是个病怏怏的女人。他当然是喜欢柳荷壮、俊女子一个啊!吴地主的老婆,也可以说是大房吧,她疾病缠身连活命都困难,那管得了老公纳偏房。更何况她自进了吴家到只生了两个毛丫头,连个儿子都没生过,如今自己病入膏肓,不能再生小孩了,哪能再敢反对老公娶偏房埃她也是家境富裕家的女儿,知道无后为大的孝道之经。因此,柳荷进门后也没有遇到过为难,过起了像人样的日子也不算怪事。不到半年,柳荷人也胖了,貌也美了,肚子也大了。吴地主那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望着柳荷大起来的肚子,盼望柳荷为自己生个儿子。
柳荷摸着自己大起来的肚子,也盼给吴地主生个儿子,她要报答吴地主对她的恩情。她回报吴地主的“爱”,也只能是为吴家生个能接香火的儿子。当她盼肚子里儿子快出世时,也想起在王五身边的儿子。那是日里思念呀,夜里梦啊,梦见儿子王福追在她身后,大叫娘啊,娘啊!吴地主见她夜里惊醒,出虚汗,忙叫丫环端来木耳汤,亲自为柳荷喂下。柳荷只好说是怀孕期间女人常爱做些恶梦,是精血不足的原因。吴地主听进去了,马上请来中医老先生,为柳荷拿脉施药,做膏子培补柳荷有身孕的身子。
柳荷被吴地主无微不至的关怀,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她哪知道,儿子王福正沿街讨饭,养着在家奄奄一息的王五。王福已快六岁了,懂得了人间的无赖与世态,对奄奄一息的父亲既恨又可怜,对在别人家享福的母亲既思念又痛恨,他恨母亲忘记了苦难中的儿子。他更怕乡里左邻右舍那阴阳怪气的同情,那同情里包含着对他母亲的轻视,对他父亲的取笑。
然而柳荷在吴家得到吴地主的宠,气坏了大房快成年的大女儿。虽柳荷对多病的大房彬彬有礼,做到甘居第二,全心全意照顾大房。而且对前面的两个吴家小姐照顾周到,做到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但是嫉妒让大小姐认为柳荷是鸠占雀窝,在可怜母亲的同时,把嫉恨泼向了善良的柳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