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被封印的心
“这座森林怎么好像永远都走不完啊？”
丛林的深处，小狐妖汤远抱怨地挤出最后一句话，终于累得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们在这座森林里走了整整一夜了，眼看天都要亮了，但依旧没走出去。
“真是没用。”杨妤敲了下小狐妖的脑袋，抱起了它，“你这才走几步路啊？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呆在别人的肩膀上。”
小狐妖吐吐舌，不敢再做声。
“不过，这座树林真的有些问题。”师宴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蹙眉沉思。从踏进这里开始，她和降灵就都没有感到什么异样的气息。而且，他们一开始就是一直朝东面走的，并没有绕过什么弯路，但这条路却像是永远也没尽头似的。
“这里被高人下了结界。”
降灵终于得出了结论，但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什么？竟被下了结界吗？”杨妤闻言顿时跳了起来，冲到降灵面前摇晃着他的双肩，“降灵，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不早说？”
降灵很无辜地看着杨妤，似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杨妤摇得一阵头晕目眩，“啊，快想办法啊，我们得赶紧出去。”
似乎被弄痛了，降灵微微蹙起了双眉。
“喂，小丫头——”师宴再也看不过去，拉回了降灵，“不要这样摇晃他。降灵身上还有伤。”
“啊——对不起——”杨妤沮丧地垂下头，她实在太担心真珠了。
师宴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杨妤的肩，“小丫头，这么垂头丧气可不像你啊！”
“可以出去的。”降灵忽然淡淡地说。
杨妤顿时眼前一亮，“快说，有什么办法？”
“马上就可以出去了。”降灵看向丛林深处，“因为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话音方落，丛树的那一边忽然飘来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降灵啊，你真不愧是法力高深的阴阳师啊！”
随着笑声落下，一道红色的身影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娘！”杨妤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言湘，连忙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言湘看了杨妤一眼，“小丫头，都说你是半吊子，应该跟降灵好好学学。”
杨妤暗暗吐了吐舌，“好啦，我是半吊子，是半吊子。娘你有没有办法带我们出去？”
看着四周众人殷切的眼神，言湘长长叹了一口气，最后，摇了摇头。
“没有。”
篝火已经燃起，温暖而高涨的火焰，驱走了秋夜的寒意。
众人坐在火堆旁，一边吸取着温暖，一边商讨着如何走出这座森林。
“娘，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杨妤往篝火丢了些干柴随口问。
“当然是跟着你们留下的记号来的呀！”言湘轻笑，又拿起酒壶自斟自饮着。
“呵呵，娘真不愧是高手啊，我们在林子里转了半天，早忘记要留下记号了。娘竟然也会找到我们。”杨妤说者无心，但听者却是有意。
师宴细心地捕捉到言湘拿着酒壶的手顿了顿，但脸上却依旧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小丫头，你以为娘是你吗？”
“我当然知道啊！”杨妤轻耸了耸肩，“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比不上娘啊！我有这自知之明。”
言湘失笑，“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没志气啊！专灭自己威风吗？”
“我们真的走不出去了吗？”一旁烤火烤得很舒服的小狐妖终于忍不住插嘴，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在这座林子里转悠啊！
“这是无为之界。”降灵忽然淡淡地说，但他的眼睛却看着言湘，“你是法力很高明的女巫。”
杨妤怔了怔，她知道她娘是深藏不露的女巫，但降灵这两句话明显前言不搭后语。
师宴看了言湘一眼，挑了挑眉，她已经明白了降灵的意思。
她笑着，托腮看向言湘，“杨夫人，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你们在说什么？”小狐妖左看看，右瞧瞧，显然也跟杨妤一样一头雾水。
言湘轻笑，“其实降灵真的很聪明啊！”一边说着，她一边漫不经心地饮着酒，风中酒香四溢，扑鼻而来。
“我不聪明。”降灵摇了摇头，“师宴说的。”
言湘忽然扔了酒壶，从树下站了起来。
“看来想瞒住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她挑眉笑了笑，“不过，我也并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你应该知道真珠在哪里吧？”师宴的脸上并没有愤怒之色，也是一副温柔含笑的模样，眼睛里却有慑人的光芒掠过。
“娘，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杨妤的心底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错，这无为之界，是我下的。”
言湘的话让杨妤震惊地呆在了原地。
“娘，为什么？”
言湘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杨妤，而是看向降灵和师宴。
“真珠去封神谷了。”
“封神谷？”降灵闻言微微蹙眉，“封神谷是封印放逐之神的地方，真珠不能去。”
真珠身上拥有的，是鬼之灵魂。
去封神谷，他会死。
言湘眼底掠过一丝愧疚与抱歉，“我必须让他去。因为——”她顿了顿，目光又落在了杨妤身上，“只有他才可以帮小妤化去这一劫。”
“什么？”杨妤蓦地睁大了眼，“我、我有什么劫？”
“死劫。”言湘眉宇间带上了一丝凝重之色。
“死劫是化不去的，只有他人代受。”降灵的这一句话，顿时让杨妤变了脸色。
“降灵，你——你是说——”杨妤浑身不住颤抖起来，心底似有什么碎了，“真珠将会代我受过死劫。”降灵点头。
“娘？”杨妤不敢置信地望向言湘，她不相信，她娘会做出这种事，她让真珠代自己受过死劫。
言湘微垂下眼帘，“真珠不是人。若是他去了，并不一定会承受不住这个死劫。但若是你去了，必死无疑。”
那****那卜出的卦象显示，小妤死劫难逃，唯有三界六道之外的人才是个契机。
所以，取舍之下，她唯有让真珠去冒险。
“不可以。”杨妤站了起来，激动地道：“娘，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让真珠去受死？你也只是说不一定，那就是说，真珠还有可能会死。”
“是他自己愿意的。”言湘眼中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我承认我很自私，但我只是不想我的女儿白白去送死。我只想赌一把。”
“若赌输了呢？”师宴忽然冷冷地问了一句。
“这是我和真珠之间的约定。”言湘轻闭起双目，“因为，他也不希望小妤死。”其实，她的内心深处也在天人交战着，若是真珠不答应，她也不会强求。
但真珠却是答应了，而且毫不犹豫。
“看来真珠也是喜欢小丫头的吧？”师宴轻叹了口气。
杨妤浑身一颤，沉默了良久良久，半晌，她淡淡说了一句：“娘，放我们出去。”
言湘摇头，“小妤，原谅娘这一次吧。我不能放你出去。”
心，痛得像火烧一般，杨妤忍不住大喊：“娘，如果真珠真的死了，我也没有存活的意义了。”
“是吗？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吗？”言湘露出了悲伤的笑容，“那在你的眼里，爹和娘呢？你又放在哪里？”
杨妤怔在那里，心里像是被利刀刺进一般。
她该如何取舍呢？
她不想失去真珠，但她也不想爹娘伤心。
就这样，呆呆等着吗？等着真珠打破那个劫数？但若是打不破怎么办？
……怎么办？
杨妤轻闭上双眼，泪水已禁不住流了下来。
一言不发的降灵忽然站了起来，师宴连忙跟上去。
“降灵，你们去哪？”小狐妖忍不住问。
“去找真珠。”降灵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他是不会任由真珠就这样承受死劫的。
“降灵。”杨妤忽然唤住了他，“我也一起去。”
言湘大惊，想要阻止，“小妤——你——”
“娘，我不想你和爹伤心，但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真珠为我承受死劫，那样的话——我会痛苦一辈子。我宁愿现在放手一搏。”
看着杨妤眼中的坚决，言湘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
也许，这个劫数真的躲不开吧？
那么，他们就同老天拼一次！
封神谷里，云雾缭绕，却是一片荒凉。
据说，这里封印着一名放逐之神——隗渊。
天帝在谷中所下的结界，是各界众生无法接近的，包括那些几乎无所不能的神。
而只有真珠，不属于三界六道，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妖更不是神，所以，在这个世上，可能也只有他才可以踏进这封神谷。
封神谷外的结界因为岁月的流失，已经渐渐变得薄弱，隗渊才能踏出封神谷为恶吧？
真珠并不知道言湘是如何得知一直在操纵炀的神之气，就是这封神谷中的放逐之神。
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唯一在意的一件事——就是言湘所说的——杨妤的死劫。
“如果不彻底封印隗渊，小妤就只有死路一条。”
刚才在树林里，言湘就那样带着恳求地跪在地上。
他答应了，帮杨妤渡过这个死劫。并不是因为言湘的苦苦恳求，而是心底的深处，他并不希望杨妤死。
手中紧握着言湘给自己的法宝——那是一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宝珠，言湘告诉自己，只有这颗七彩珠可以压抑住隗渊身上的神之气，然后，接近他，再彻底地用符咒封印。
而他，也只有一次机会。
这个机会若是丢失了，他可能连自己都保不住。
其实，在他的心底深处，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吧？这世上没有人会为他而伤心，没有人会为他而哭泣，就算他消失了，也只是世间少了一个存在而已。
谁，又会在意呢？
越走近封神谷，真珠越感到不舒服。
谷里那强烈的神之气，正是他鬼之灵魂的克星。如果不是手中的那颗七彩珠，他怕是早已倒下了。
“竟然给你找到这里来了啊！”
谷里，忽然响起了一道飘渺的笑声，似东似西，让人摸不清方向。
真珠停下了步伐，站在那里。
“隗渊，枉为神身，竟然胆怯到只会藏头露尾吗？”
散去黑雾的山谷，忽然间弥漫起了神之气，但神圣之中，却又掺杂着一丝邪气。
神，不应该有着这样的邪气吧？
真珠微微蹙眉。
“呵呵——”隐藏在暗处的隗渊终于渐渐现出了身形，那只是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飘浮在空中，看起来更像只幽灵。
“真珠，你只是一只被神遗弃的玩偶，竟也敢如此放肆吗？”
隗渊冷冷地盯着真珠。
“炀那个废物竟然还是死在你的手里了！不过，这样也好，让他早点超生。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你果然是幕后操纵的黑手。”真珠手中的七彩珠又握紧了一分。
隗渊大笑了起来，“只有炀那个白痴的家伙才相信，我会帮他成为神。如果不是我被封印在这里，有很多事都不能做，我又何需与那种丑恶的东西合作？”他停下了笑，眼中有异光在流动，“成为神又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以身化魔呢。”
身为神，竟然说这样的话吗？
真珠唇角轻扬。
隗渊忽然上下打量着真珠，“看起来，你倒是一具不错的躯体。”他朝真珠飘近了一步，“这副属于三界六道之外的身躯，倒是可以帮助我自由地出入封神谷啊！”
隗渊怪笑了起来，眼底露出了贪婪之色。
“真珠，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这样，才可以少受些痛苦。”
他笑着，不断地逼近真珠。身上散发出来的神之气，让真珠的眉心微蹙了起来。
似乎察觉到真珠的不适，隗渊笑得越发得意。
天注定了要帮他的，平白为他送上一副这样好的身躯啊！
眼看他一步步地逼近，真珠忽然冷冷一笑，抓准时机，将手中的七彩珠投掷了过去。
隗渊猝不及防，被那颗灵珠打个正着，七彩珠顿时散发出了强烈的七彩光芒。
“嗤”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七彩珠散发出来的光芒牢牢地缚住。
隗渊一声厉呼，原本半透明的人形，竟变得越发薄弱起来。
“七彩珠？”隗渊喘息着，目光中露出了骇人的神色，厉声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与你无关。”真珠冷冷地举起银刀，就要给他最后一击，却听隗渊大笑了起来，“湘，我因你而被困在这封神谷，现在你竟让人用七彩珠对付我吗？哈哈哈——”
真珠一怔，不知隗渊口中所说的湘，是不是就是言湘？
他这一怔之下，却失了最好的良机。
只见“轰”的一声，原本制住隗渊的七彩珠忽然碎了开来。
隗渊露出了狞笑，“真珠，你以为仅用这颗七彩珠便能制住我吗？现在，我已经吞噬了六个阴阳师的灵魂，只要吞噬最后一个，再以红枫镇镇民的鲜血为祭，我就可以成为真正的魔。七彩珠，只是对付神的东西。”
魔！
真珠没料到隗渊堂堂一介神灵，竟是想成为魔。
他挥刀劈下，但已是来不及，巨大的压力已逼近。
“真珠，就让你先成为我的身体吧？这样，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封神谷了。而你，也可以就此摆脱寂寞的痛苦。”
隗渊狂笑着，扑向了真珠。
“虽然是一个傀儡，但也是一个不错的实体呢！”
真珠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一寒，整个身体似被什么东西给牢牢缚住了，但他仍然极力挣扎着。
他怎么可以输呢？
“其实，你是寂寞的吧？”
心底深处，忽然响起了隗渊带着盅惑的声音。
“一直以来，你就是独自一人。没有人会为你悲伤，没有人会为你哭泣，更没有人会真正把你放在心上。”
“与其这样寂寞地活着，不如彻底消失吧！”
……
是啊，很寂寞啊！
他的心，寂寞得几乎要荒凉了。
胸前的伤口忽然剧烈疼痛起来，空荡荡的刺痛，刺激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处，就仿佛他已不再是傀儡，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但这样的痛，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即使你成为了人，有了心，你依然孤独一人啊！”隗渊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荡着，“看见了吗？你胸前的那个伤口，那是你所爱的人留下的吧？在她的心底，永远都只装着另一个人。”
“而你真珠，又算什么呢？”
自己……所爱的人吗？
真珠的神志逐渐模糊了起来。
他是没有心的，又怎么懂得爱？但为什么，他却会感觉到痛？那种灼烧的疼痛，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吞噬进去。
他……竟是喜欢杨妤的吗？
意识，一点一滴地消失，他忽然间觉得浑身冰冷，最后的意识里，他只听见了隗渊的冷笑。
“就让我彻底地封印你的心吧！真珠——”
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却似乎看见了杨妤的笑脸……
封神谷外，杨妤等人正焦急地想着入谷的办法。
师宴和降灵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踏进谷里一步。
“没用的。”一直坐在他们身后喝酒的言湘，轻轻叹了口气，“这里是天帝所下的结界。三道六界的众生是进不了的。”说着，她看了眼降灵，“如果降灵还是以前的降灵，那现在就可以进去了，但现在，降灵已经成为了人。”
“那真珠怎么办？”杨妤无声地握紧了双拳，“我不会让他死的，绝不会。”
“放心吧，真珠身上有我给的七彩珠，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言湘说着，拿出了怀中的小木盒。
“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先卜一卦看看。”
拿出里面的钱币，言湘朝地上一掷，地面上显示的卦象让她面色顿时一变。
“不可能。”言湘面色惨白地站了起来，“隗渊他——”
“娘，怎么了？”
杨妤心底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正想问个究竟，忽然，“轰”的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谷里涌了出来。
言湘面色一变，糟了，结界竟被完全破坏了。
“大家快退后。”
言湘双手合十，口中低念，顿时一道金光从她掌中暴射而出，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光圈，包围住杨妤、降灵等人，拖着他们往后退了两步。
谷里，那狂涌而出的强大力量瞬间便摧毁了谷外的枫林，将一切，都夷为了平地。
杨妤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言湘施出的这层金光，他们的下场怕跟谷外的这片枫林一样吧！
狂风中，一道人影缓缓从谷中走了出来。
衣袂纷飞，乌发飞扬，隐隐中风里还传来“叮当叮当”的脆响。
“真珠！”
看着风中那手握银刀，一身邪气的男子，杨妤呆住了。
不，那不是真珠！
真珠的目光虽妖异却不会如此邪恶！
“啊——那真是真珠吗？”小狐妖已被那股妖异的邪气吓得毛发倒竖，“嗖”的一声，跳入了师宴的怀中。
“他被隗渊附身了。”言湘神色凝重地走上前一步，护在了杨妤的身前。
“附身？”杨妤怔然望着狂风中神色狰狞的真珠，一颗心顿时结成了冰。
“哈哈哈——”手执银刀的“真珠”忽然狂笑了起来，“不错，真珠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存在的，只是我的傀儡而已。”
蓦地，他停下了笑，目光紧紧地盯着言湘，眼底爱恨交织。
“湘，果然是你。”
他这一句话，让杨妤等人吃了一惊，皆看向言湘。
“娘？”杨妤诧异地惊呼，娘竟然跟这个隗渊是认识的吗？
“娘？！”附身在真珠身上的隗渊目光徒然一沉，语气冰寒如刀，“言湘，这丫头竟是你的女儿吗？她是你跟谁的女儿？”
言湘轻叹了口气，又缓缓上前走了一步，迎上隗渊那惊痛的眼眸。
“渊，不要再错下去了。”
“错？”隗渊冷哼，“我哪里做错了？千万年前，我是为了你，才被天帝封印在此，但你竟然跟别人有了孽种。不是说神不可以有七情六欲吗？但你，为什么——”
“我已经不是神了。”言湘苦笑，眼底掠过一丝落寞，“跟你一样，千万年前，我也被天帝放逐，只是，我与你不一样的，你被封印在封神谷，而我，则是被放逐人间，永世不得回天界。”
言湘和隗渊的这一番对话，已让众人吃惊地怔在一旁。
谁也没想到，言湘竟然会是神。
“这一场没有结果的追逐已经够久了。”言湘走到隗渊面前，目光中露出了哀求之色，“渊，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对于你，我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我爱的只是越风而已。当年，你设计将越风杀死，让他魂飞魄散，在那一刻，从前的言湘也已经死了。”
那一场纠缠了千万年的爱恋，一直是言湘心底深处最深的痛。
隗渊的执着，越风的退让，还有自己的坚持。
结果，造成了谁也无法挽救的结局。
当年，隗渊因为得不到自己而设计将越风打得魂飞魄散，她心灰意冷之下，便让天帝将自己放逐人间界。
她厌倦了天界的一切，厌倦了自己留在天界对越风永无止境的思念，所以，她选择放逐了自己。
在人间界的这一段岁月里，为了忘记越风，她让自己爱上人间界的男子，跟着他们一起生老病死，然后再一起轮回，接受另一场感情。
千万年的岁月就这样过去了，她心中深埋的那份情感虽然是永远无法抹灭，但她却不介意分出一点，来爱这一世爱护自己的男人。
她知道，越风也一定希望自己快乐，而不是永远地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之中。
只是，如此漫长的岁月过去了，隗渊却一如当年一般执迷不悟。
“哈哈哈——”隗渊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苦苦痴恋了你千万年，竟还不如一介普通的凡人。你宁愿将爱分给凡人，也不愿分给我吗？”
隗渊的眼里露出了凄绝的神色，“我为了寻回实体，为了可以在人间界找你。我宁愿渡身成魔，宁愿放弃神藉，但你——却连一丝机会都不肯给我——”
“因为你是杀死越风的人啊！”言湘叹息，目光无奈而悲伤，“无论你为我做多少事，你手上的血腥是永远也无法洗清了。”她盯着隗渊，一字字道：“隗渊，放弃这无谓的纠缠吧。也请你放了真珠。”
“哈哈哈——”隗渊凄厉的大笑，让天地都为之变色，“湘，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死。也许，到了地府，你就会爱我了。”
他竟还是这般执着吗？
言湘张开了双臂，护在杨妤他们的面前。
“如果你要杀，就杀我吧？与他们这些晚辈无关。”
隗渊冷冷盯着言湘，“湘，看来你神力尽失了吧？你给真珠的那颗七彩灵珠，里面注满了你的神力。现在，你还有什么力量保护他们？”
隗渊的话让言湘面色顿时惨白。
他说得并没有错。她给真珠的那颗七彩灵珠，其实是由自己的神力凝练而成的。虽然，她想救自己的女儿，但也不希望真珠无辜受死，所以，她用了自己全部的神力做赌注。
而刚才，为了保护杨妤和降灵他们，她用尽了最后一点力量。
现在，她真的是神力耗尽了。
“快走。”言湘推了一把杨妤，低声道：“你跟降灵他们往西边逃，我来拖住他。”
“娘，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独自走的。”杨妤倔强地道：“而且，我还要救真珠。”
“小妤——”言湘目中露出焦急之色，“隗渊并不是一般的妖魔，他原是天界的斗神，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耳边，忽然掠过“叮当”一声脆响。
言湘诧异地回过头，就见降灵正一步步朝前走去。
“降灵，快回来。”
言湘想要阻止，但降灵却恍若未闻般继续前进。
“真珠只是真珠，谁也不是。”降灵很认真地看着隗渊，双手开始结印，“精炎式降。”
一股白光朝隗渊笼罩而去，封住了隗渊的行动。
隗渊不以为然地冷笑，“小小一个阴阳师，竟也敢用这样的术数对付我吗？”话落，他举臂一挥，降灵的封印瞬间便被化解。
他狞笑着，手中银刀一挥，就朝降灵砍下去。
“灵火。”
耳畔响起一道带着颤音的大喝声，是小狐妖汤远。
只见他双爪一扑，紧接着，眼前有一道绿色的火焰升腾了起来，迅速形成了一股火墙。
本能地，隗渊收刀后退了一步。
而另一厢，师宴也已经出手，拉着降灵往后就跑。
“先离开这里。”师宴一边带着降灵跑回言湘和杨妤身边，一边喊：“汤远，快回来。”
“嗖”的一声，汤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逃了回来。
“乾坤移。”
师宴急忙低声念出真言，众人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隗渊怒极，挥出银刀就朝汤远布下的灵火砍去，然而，“哔”的一声，银刀还未触碰到灵火，就见那绿色的火焰扭曲起来。
隗渊微一蹙眉，伸手往那灵火中探去，才发现这所谓的“灵火”根本没有丝毫热度，甚至没有任何杀伤力。
该死的，他竟然被一只小狐狸给骗了！
隗渊的面容顿时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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