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温度
是文字把时间留在了原地,当我重温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又重返时间的内部,只是我的容颜已经似是而非了。
我庆幸我能有文字这样的武器,让我的情感,文采以及那时的体温留在原地。物质的东西很强大,我们每个人很渺小地被物质所裹,被物质的强大所威逼,甚至是遭受挤压,很多的时候,我们用很多的时间和物质站在一起,目的是为了抵抗物质对我们的瓦解和消灭,于是物欲成了文采之外的一些主要内容,物欲在心中存留位置,并且统辖着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们的行走、交往与工作以及获得物质利益,离开了物欲的驱使,就会陷入被动,物欲的生活被搞得很糟。比如梵?高这样的艺术家,还有中国诗人海子,顾城等。艺术囚禁了流淌的时间,文学和艺术只拯救了灵魂和精神,却把肉体留在了冷漠的物质世界中。
文字很轻,灵魂很厚实。文字轻得换不来钱,换不来养家湖口的必需,当用大把的文字与时间置换时,我们便丢失了大把的时间去获得物质利益,获得生存的基本给予。文学和艺术往往把现实生活搞得一团糟,贫穷潦倒,生存和养家糊口是第一要务。当下的艺术和文学行走,跟随附和者太少了,是曲高和寡的无奈。
创作和现实矛盾着,一边在文字中行走,一边在物质的世界里打压,没有其他的路可走,首先必须是社会中的一员,其次才是形而上的作家、艺术家。被现实抛开是可怕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生存的威胁将把才华击碎,终将无成。只有处理好现实与创作的关系,才能稳住自己和自己的心,物质稳了,心慢慢地端正了,达到和谐与平衡,在自由中创作,其实经济的自由是一切自由的基础。
薄薄的一层伤寒,浓浓的一腔才华,披衣出门,遥望江山,落笔成章或胸中万千景象,书生意气,在于能纵横古今,跨越山水。一段时间留下一段文字,是生命的升华,是认同感是使命感。
金鱼
七天长假上班,同事办公室养的金鱼,为啥没有饿死,我奇怪。同事说“金鱼只有胀死的没有饿死的”。我望着净水里的几条小鱼优哉游哉地浮动,完全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好生自由逍遥,这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境界。
人生当如此,就应该知足,不可过分地升涨起贪欲。看媒体统计一年中又揪出多少贪官,查出了多少腐案;本来够用不差钱,偏偏贪欲翻了船,丢了唧唧小命,一周天天酒和肉,谁都会吃烦吃腻;还是柴米油盐的家常饭受用;低头哈腰,投机钻营只为钱,不如行的正做得端,不卑不亢地保全人格和官德,一条小鱼喂得太多就会撑死,不是鱼没有贪欲,而是鱼主人知晓这道理;一个官贪得太多,就会落马,走进囹圄,他知道,但他控制不了这个欲望。一个人的一生有许许多多的欲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够用就行,有的欲望可转化为美德,比如说爱心、慈善、艺术等;有的欲望却是毁灭人性乃至人生的,其中贪婪无底线时最可怕,掠夺、侵占、伤害、欺骗,不择手段时,人性必然就被扭曲了,人被一种无形的邪劲所牵着走了。
春天的消息
邮差的身影若有若无,那些日子,我活着的唯一渴盼,就是每周一邮差定期的到达。一切都变得机械而麻木,唯有邮差能带来天外的消息,我的这块天地已被层层世俗和落后的交通所包裹,我逐渐明白,我被一种说不明白的现实和时尚给抛弃了,我不是追赶时尚的那类人,但至少应该知晓这个世上最基本的信息,但我连这最低级的知情权都没有了。
我在一所偏僻的乡村学校任教,我对外界,对高层次的信息几乎处于封闭状态。八十年代末,一个思想刚刚开放的国度,多少种激越的声音在神州大地上传响,变革的脚步正向这个国度的深层迈进。在繁华都市中上完大学一下子落进这现实的残破中,我一下子失去了双眼,封闭了双耳。我对这个国度正在发生的一些剧烈变革,毫不知晓,就连大概的标题都不知道,我像是掉进水里的孩子,忽然间失聪失明,举着一双空洞无物茫然无措的眼睛,只有地面上的那些阳光才是属于我的,一切的奢望只能是徒劳。
一条蜿蜒曲折的唐徕渠,向北流淌而去,这条农耕文明辉煌的杰作,每年夏秋都把季节变化的消息随着浑浊的渠水带来。我站在校门口,一边望着渠水的流逝,一边等待着远处邮差那墨绿色的身影,青春也如那欢欢流动的渠水一样,飞快而逝。每次邮差的抵达,都是我心花怒放的时候。厚厚的一大叠刊报,成了我独享的财富,这是我每周一次的盛宴,在炎热的正午,当人们午休正酣时,我已经痛快淋漓地阅读这些文字所传承给我的各类信息,这是我与外部世界最为紧密的联系,这是我与身外世界接触的最直接途径。为了将这种快感持续得更长些,我先是分类检索,检索排列对我有用的刊报,再对无足轻重的刊报进行速览,等老师们陆续上班时,我已经吞食了大量的信息,并将我阅读的报刊分装在各自的信袋,留下最能让我品读的东西再来细细阅读。我与邮差无比地熟了,我与门卫投递分发员也是格外亲近,老分发员每天中午都回村子里去吃饭,他等不了邮递员的到来,我接替了他的所有工作,并且分毫不差,熟练并且有序。我在炎热的天气里,等着邮差的到来,就像等着春天到来的消息一样,那条古老大渠在阳光下是那样地灿烂,树荫下骑车而来的邮差总是那样地英俊潇洒,一切都那么美好,在那枯萎的岁月中,这些都组成了我最基本的阳光,把我的心照亮。我没有在禁锢的现实中枯萎,我寻找一切养分,努力生长。
狗狗
在网上见过一只猫守在一只被撞死的猫猫身边,不停地叫唤像是哀求诉说,影响着人的心渐渐地伤感。
近日我见到现实版的,狗狗趴在一条被撞得奄奄一息的狗狗旁哀鸣,汪汪地叫着,来来回回地跑动着,不离不弃;来往的轿车没有停下的;阳光很明媚,狗狗真实地存在于快车道上;车子都绕过它们而去,我隔着一层车窗的玻璃,再折回时一个农妇将它抱走,那个狗狗跟在脚边跑动着,心稍好受些。
生命面前万物平等是一句假话,只有强者对弱者进行掠杀,并且还心安理得,强者的法理至高无上,世界只是强与弱,富与穷的现场;没有温馨的舞台可供现实选择,残酷而又实在。温馨、平等的内心只存在于艺术和爱心的内核中。
再说人与人,猫与猫,狗与狗之间的情感,最深的表达语言就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以死相许”。狗狗被撞前,我无数次见过一群群的狗狗门,追逐、游戏、欢爱、亲吻,无忧无虑,比人的生存景况要好,人有太多的烦恼与苦闷,甚至是为生计而艰辛地前行,感觉狗狗比人要好,它们自在而欢乐,无忧且成群结队地游玩,即便是它们独处,也是清醒地假寐,晒着阳光,洞悉一切地趴俯在地上。狗狗之间的感情也是那样地忠诚。我仿佛看见了它们所有的优点,以及阳光彻照下的我的忧伤。
因为看见了这一幕,我就记住了这条道路,曾经有两只狗狗在这里给心灵上了一课;也许若干年后,我所乘坐的车辆无数次辗过这里,我都会记起,并记起它们的模样和神情,不会忘却并对人的日常有一种反思。
沙尘?桃花
桃花蕊陷于尘埃中,光亮的内容隐蔽在满天飞尘里,此时天空弥漫着不沉也不降,不飘也不动的沙尘。
西北的风季就这样提前闯进了我的家园,我们的村庄和树木仿佛在风中流浪一般,此时沙尘包裹着的却是我们的视野,视野之内的天空和大地,被一种细软干沙的东西所充塞着,满目挤涩。
我的呼吸被风声所覆盖,天空中没有一只鸟。没有什么能像一把剪刀一般剪破这浮尘扬沙的氛围,时间此时也被鼓胀得不知所措,在一种静静的死亡中等待支离破碎。我看见的只是近处的能够动弹的东西,彩色的塑料袋匆忙地穿越视野,飘在看不见的混浊处,面掩纱巾的女人,眼戴墨镜的男人,顶风前行用书包挡在头顶的学生,顺风奔跑的汉子,亮着灯小心翼翼往前驶去的车辆,一切都是匆忙的,包括那些养尊处优的宠物狗,紧紧地贴着主人的裤管不敢声张。沙尘弥漫中,一切情绪都灰灰暗暗地,包括上苍的眼睛,还有它们的啸叫。
桃花的苞极力挣脱这种禁锢,极力地要冲出来,看这世界,粉红色的娇嫩异常的身子,就站立在春天的沙尘中,这是对上苍的一种告白,还是别的什么意思,总之,对比强烈,尘埃中绽开的花,是我目光唯一的停留和歇息,更是一种忧郁和伤感。桃花开了的季节,我的心却是一片明净,桃花开时遭遇上这种沙尘天气,又是多么的无奈,而世间如愿如意的事,则少而又少,我能埋怨什么,只盼风早些流动,春雨早些淋沥而下,洗去这世间的尘垢,洗去满目的躁黄。
沙尘弥漫的时刻,静坐于一隔,望透玻璃茶杯中那枚枚绿叶,慢慢沉下来,沉到明净的远方,我的心头一片澄澈,其实风季正狂烈地开始,猎猎作动之后,是我盼望已久的春天盛宴。强烈的对比,让美伤着心。
花朵一样开放
我在最好的状态里存在着,我已经抵达,进入一种自尊和自由的状态。我的那些死忠们,清醒地总结着我当下的日子。优哉游哉的形容招摇过市,还有一种狂飙激进的思维创作模式,突然间登峰造极于各种报刊的版面,风里街面上酒宴的寒暄声中飘扬起我的芳名。我的确在近期抛出了几篇整版的文字,成万份报章走街穿巷,我的那些哥们,同学圈、文学圈,包括关系暧昧的一些人,被我的名字点亮了眼睛,细细盯着我的名字看上好半天。这家伙的笔又活了。我说是心活了起来。花朵在春风里开放了。
这就是我说的最好的状态。没有上下班的签到,我自个是自个的爹,不用看谁的脸色行事,几点创作几时社会交往,唤朋呼友,全由一个人掌控。创意和一些创新的工作常让上级赞叹称绝,打个招呼就可云游四方了,举臂一挥一群文明诗友便都参与采风和创作去了,从十几岁的文学少年到近八十岁的热衷文字者,纷纷归于我的部落,我的工作就是联络、服务、协调。有人说我是金庸笔下红花会总舵主,书法美术协会的头就是分堂主。我更确切地说是丐帮帮主。为了一群文人墨客的活动,我到处利用自己的声名,化缘找赞助。
其实对于我个人,一个正科的行政工资,足以养家糊口,体面地出门,用堂堂正正的身份去见人,见上级,与同级同僚们打哈哈,迎来送往,我在自由自在的状态里,为党和人民工作者,为自己的衣食劳动着,为那些因为文字,因为艺术文学而点燃了梦想的人服务着,为他们鼓着劲加着油,擦拭着他们心中那盏已越来越亮堂的灯盏。
其实我对自己也一样,文学艺术之灯早是心中理想,一种接近内心本质的一种活法,我走了那么久,心灵的历程又是那样地漫长,体验又是那样惨烈。乃至今日,已涉过沼泽,渐入佳境,渐入阳光灿烂,雨后彩虹的境地,我非幸运,我是在文学的苦水河里泅渡许久的人,许多人只是看见了我今日的容光焕发,英气逼人,才华横溢,而没有洞悉过我曾遍体鳞伤,伤口溃烂流脓,奄奄一息,被人鄙视,受人施舍。乃至我中途乞讨的惨痛经历,我像蛔虫一样活在过去肮脏腐臭的生活背景里,我与世隔绝地守在一个荒无人烟的乡下校园和它的假期里,我携妻漂泊,从一个出租房到另一个房东的视野里,生存巨大的追撵,迫使着我东奔西窜,像是被追撵得无力反抗的走狗。只是心中文学这团火,这种暖,家人陪伴来洗净伤口,擦拭泪水。痛定思痛,过去的那些依旧是深深的痛。
直到有一天,我像种子一样落入故乡的泥土,我才顺势成长,把所有奋进的记忆都化成努力的方向,终成亲人心中的模样,渐渐成为这个社会可用的人,成为这个社会正义良心的一员,并且为这种真,善,美而发言,举笔讨伐假,丑,恶,为活着的人提供一剂安慰的心药。
在大人们开始教育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自我教育了;在国家和亲人急切指引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自我指引了;在社会还没有使用我们才能的时候,我们已积淀了才华。我们起初是被母体赶入这个冷酷而无情,激烈角逐而有相互设防的社会,像是原野上的狐狼一类,稍稍大一点便被母狼驱出一样,我们狼崽子般练就本领和智慧,等着祖国的召唤。而祖国一直没有召唤我们,我们必须生存,最后在生存安稳后的境界里为理想而战斗。不为理想只为吃饭而活着的人,是多么的简单,我时常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但我们的心中偏偏有了理想这种东西,这种牵引人一生的东西。
当下是我最好的状态,我精心充沛,激情还一浪又一浪地涌涨,灵感的火苗,煽燃,勤奋地拿起笔,记录和叙述,抒发着感叹着呼吁着,担起一个男人对社会的责任,担起一个角色对国家和民众的义务,三十多的男人像花朵在春风里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