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如此说着,不觉来到一农家住户外。向大坤问农家主妇道:“大嫂,把你家的柑子买几个吧!”
农妇道:“这柑子还没太熟,是酸的。”
向大坤道:“酸的正好,我夫人只要吃酸的。”
“那行,我给你摘几个。”农妇说着,即爬上柑子树,选那大些的青皮柑子摘了三四个。摘下后,当即用刀剥皮,让玉莲先试吃。
玉莲连吃了几瓣道:“好吃,好吃,就买这柑子。”
向大坤给了农妇几个铜板,然后用蔑条串着几个柑子,接着用手提着,伴着玉莲,又游玩了半日,到下午才又慢慢走回城内。
又是数月过去,玉莲的身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九个多月后的一天夜里,玉莲忽然感觉肚子疼痛难忍,向大坤忙叫人请接生婆来帮助接生。不一会,接生婆来了,经过一阵紧张的助产,猛听到一声婴儿啼哭,孩子生下来了。接生婆大声叫道:“恭喜官人,你得了贵子。”
向大坤从屋外跑进去一看,见接生婆已剪断孩子脐带。正在找衣服进行包裹。那孩子赤裸裸一团粉红,身躯邹邹折折,头部偏大,面相可爱,眉、眼、鼻口、耳朵生得都很端正,头发青黑,两腿间一只小鸡鸡格外显眼。接生婆手脚麻利地将孩子包好后递给了大坤,大坤手抱孩子,欢喜地叫着:“好哇,咱有了宝贝儿子。你可别哭哇!男子汉不准哭哩!”哄了一阵,就把孩子放在了玉莲身边。
玉莲将奶头塞进孩子嘴里,孩子随即安静下来,不再哭了。
三天之后,按照土民们的风俗习惯,向大坤又请接生婆给儿子“洗三”,“洗三”既给孩子洗澡。孩子满七天时,又办了一桌宴席进行庆贺,此谓“挖周”。这一天,向大坤为孩子正式命名为至德。白玉莲问他取此名有何含意?向大坤解释道:“建成一个至德至善的理想国家,是我最大的期望,所以我给孩子取名至德,如果再生儿子,就叫至善。”白玉莲觉得这名字饱含深意,于是也很赞成。
有了孩子之后,向大坤和白玉莲的感情更加深厚了。夫妇俩相互恩爱,悉心照料呵护孩子,不到一岁,小至德就能蹒跚走路了。此时,向大坤在明玉珍的帅府中也没有任职,他协助三哥只管自己的土司队伍,因为蜀地战事基本结束,队伍也没有多事,向大坤便与妻儿过了一段很休闲的日子。
又过了一段时日。且说有天上午,住在帅府的明玉珍正办理公事,忽有侍卫进门禀报道:“大帅,门前有一人称是皇室来的侍从黄保保,说有要事特来拜见。”
“啊,传他进来!”
一个长得胡子拉碴显得疲惫不堪的小伙子走进来行礼道:“明大帅,不好了,我们的皇上徐氏被陈友谅谋杀了!”
“什么?陈友谅竟敢弑主!”明玉珍闻讯大吃一惊道,“他是如何谋剌的?”
黄保保道:“陈友谅早就有了野心,他在江南夺得龙兴之后,皇上欲迁都江州。陈友谅表面应允,暗中却埋下伏兵,待皇上入江州城后,突然闭了城门,将皇上部属悉数杀掉,接着挟持皇上东下,攻下太平。进驻采石矶后,派武士用铁挝击头将皇上杀死。接着,陈友谅便以采石五通庙为行殿,登了皇帝位,改了国号曰汉,改元大义,他登基那日,风雨大作,其部下在沙岸庆贺不能成礼。可见老天都不容他坐皇位哩!如今,陈友谅正率兵与朱元璋的兵马大战,我料他必定会被打败!”
“如此说来,此人真是心黑手狠。我与友谅俱臣徐氏,没想到他悖逆如此,我们从现在起决不能同他通往来。”明玉珍说罢,又唤身边一幕僚道:“传我之令,命吴友仁守住瞿塘,并以铁链拦住江心,防止陈友谅的兵船通过。”
“是!”幕僚答允着,即派人传令去了。
明玉珍接着又问黄保保道:“你是怎么逃脱的,陈友谅没追杀你吗?”
“我是侥幸才逃脱啊!”黄保保道,“在江州时,皇上部属被包围,我拚死杀开一条血路,凭了一身轻功翻上城墙才逃出命来,后来想去救皇上,却因其看守严密无法接近,皇上被杀后,我才逃来蜀地,特来投奔大帅,如蒙大帅不弃,吾当尽力效劳,并请大帅发兵湖广,剿灭陈友谅,为皇上报此大仇。”
“好!你且留在我处。我与友谅势不两立,报仇之事,可慢慢图之。”明玉珍说毕,就叫人安排黄保保。接着又吩咐人将参谋刘桢叫来,两人在密室商议了许久。
明玉珍道:“今得可靠消息,徐寿辉已被陈友谅谋杀,陈友谅业已称帝。现在陈氏声势浩大,他与朱元璋的兵马正打得火热。你看我部应如何行动?”
刘桢道:“如此局面甚好。陈友谅杀了徐寿辉,他在道义上已输了人心,其兵力虽然强大,我料他难与朱元璋的兵马角逐。而大王现拥有蜀地天险胜地,据此可以休养伤残,用贤治兵,乘机早建国号,登基称帝,可立万世之业。不然,一旦将士思念乡土,瓦解星散,就难成大事了。大王称帝之后,可坐山观虎斗,待各路豪杰两败俱伤,再出兵去逐鹿中原,那时便可争雄天下!”
听了这番献计,明玉珍不禁点头赞道:“汝不愧为有识之士,堪称我的高参。”
原来,那刘桢是四川泸州人,原为元朝进士,当过大名路经历,明玉珍攻重庆时降顺归附当了谋士。刘桢劝他在西蜀称帝登基,明玉珍对他的话十分相信,于是决定采纳。
经过一年多的悉心准备,明玉珍终在元至正二十二年春在重庆称了皇帝,国号夏,建元天统,并立妻彭氏为皇后,子升为太子。又效仿周制,设立六卿,以刘桢为宗伯,戴寿为冢宰,万胜为司马,向大亨为司寇,张文炳为司空,邹兴为司徒。并分蜀地为八道,更置府、州、县官名。夏国建立不久,明玉珍分派万胜、邹兴、李荥等分道进攻云南,三路人马皆无功而返。此后,明玉珍又更六卿为中书省枢密院,改冢宰戴胜、司马万胜为左、右丞相,司寇向大亨、司空张文炳为知枢密院事,司徒邹兴、吴友仁,司寇黄仁寿皆平章事,分别镇守成都、保宁和夔关。
十五
元至正二十三年冬,鄱阳湖。一场惨烈的水师决战已持续了三天。决战的一方是雄据长江上游武汉一带的红巾军首领陈友谅;另一方是占据长江下游应天一带的霸主朱元璋。到第三日深夜。在一只刷有红漆的高大指挥舰中,主帅陈友谅焦躁地在甲板上来回踱步。围在他身边的一班幕僚和战将,一个个显得垂头丧气,狼狈不堪,因为当晚朱元璋一场火攻,使得陈友谅蒙受了巨大损失。陈友谅怎么也没想到,这日傍晚会刮起大风,朱元璋那厮竟借风助火势破了他的巨舰连锁阵。陈友谅的巨舰本来造得高大坚固,每只舰有几丈高,上下有三重,内置走马棚,上下人语声不相闻,橹箱都用铁皮包裹,船与船又紧密连锁相扣。朱元璋的兵船很矮小,双方决战三日,朱元璋的水师不仅未能攻破陈友谅的巨舰,相反几乎已到损失殆尽的地步。就在这胜负即将决出的节骨眼上,陈友谅没料到朱元璋竟乘傍晚突发火攻。此前,朱元璋也曾用火攻过却被扑灭。这一次只因大风骤起,风仗火势,着火的巨舰一下烧成了火海,那巨舰又因连环相扣,转不动身,几十艘战舰包括1500余将士就这样被大火吞噬了。连他的勇猛善战的兄弟友仁、友贵都烧死了。幸亏陈友谅及时下令,其余舰只解开连锁才转动避开,经过一番死战方才击退对方进攻,到夜幕降临后,陈部水师才退至康郎山一侧岸边会聚。
此时,夜已很深,寒风仍在凄厉地狂吹着,湖中弥漫的硫磺、火药味已消失。陈友谅站在船首,任凭寒风吹着长发和胡须,脑海仍在一团团解不开的乱麻般的思绪中发呆。这位统兵六十万的乱世袅雄,他的雄心是要战胜所有对手建立自己的一统天下。可是,他毕竟从打鱼郎一步步起家,为人志大才疏,性又偏狭多疑,好弄权术,不善用人,统兵打仗,缺少战略眼光。所以,他起兵后,尽管占得多,却难以巩固。在拥有湖广地域之后,他谋弑了徐寿辉,自封了皇位,接着,统兵数十万与朱元璋部激战,第一次交手失利后,他集结兵马本可以率几百巨舰顺江而下,长驱直入应天,去捣朱元璋的老巢,那时朱元璋出兵支援韩林儿、应天正好空虚。如果陈友谅直入金陵,必定会攻下此城,但他却没有那样做,致使坐失了良机。他把自己的主要兵力用到了南昌,他是计划攻下南昌后,再去攻应天与朱元璋主力决战。结果,在南昌他却被守将李文正所牵制,攻了85天还未能破城。而这时,朱元璋已从容回到应天,得知南昌告急的消息后,他即率水师来增援,陈友谅不得不撤围,两军于是在鄱阳湖康郎山相遇,这样双方就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战。实际上,此时的陈友谅在战局上已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局面。但陈友谅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他决不会轻易认输退劫。所以,火攻之后,尽管受了重大损失,他还是决心要重整旗鼓,准备与朱元璋再作决战。
在船首沉思一会后,陈友谅再踱步回舱内,即招诸将商定道:“明日辰时我们再与朱元璋决一死战!大家记着,一起对准那白色的舟樯进攻,这白色的船是朱元璋的坐船,我已观察许久。朱元璋的小名又叫朱重八,这家伙鬼得很,他的坐船涂了白色标记,他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只要把他干掉,其部群龙无首了,就必败无疑。”
“好!这是着棋妙!我们一定遵令。”众将纷纷表态,然后各作准备去了。
是夜,在康郎山的另一侧湖上,朱元璋坐在指挥船内,与谋士刘基也在紧张商议着对策。
朱元璋道:“今日火攻很有效,陈友谅损兵不少。这都是先生出的计策好。”
刘基道:“此计其实你也用过。前两日火攻,只是没有风助,故而难燃成势。而我这次来,带了铁冠道人张中和僧人周颠,两人能知天象,又算定天晚将刮大风,所以一战就胜了。”
朱元璋道:“正是,正是。我用火攻没掌握风势哪能成功,久战对我不利,我才命徐达星夜回应天来接你。没想到你一来就打了胜仗,改变了我部被动局面。看来先生真的是神机妙算,不愧我的子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