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玉的据理力争在多铎的一句“拿心来换”中败下阵来。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反正她就是说不出太过决绝的话。懊恼之余只好装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听见了!
多铎看到她的反应后亦喜亦忧,喜的是她不再提出要走,优的是她对于拿心来换的提议选择了漠视。不过没关系,只要她不走就总会有机会。为了吸引住她,多铎开始琢磨帮她找玉珏了。抢先拿到玉珏或许会叫她的心再靠近自己多一些,他一向对自己有信心,绝不相信她会一直这样若即若离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十月初,多铎终于凯旋回京了。顺治帝亲自郊迎到南苑,大加褒奖的同时还在当场就封多铎为和硕德豫亲王——这当然是多尔衮的意思。
因为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睿亲王奏明了皇上让多铎在郊外整修一晚,明早进城。顺治帝自然不会有异议,现在的朝政是由多尔衮一手包办的,他是不可能也不敢有异议的。傍晚,年幼的皇帝早早的回宫去了,留下的全是王公贵族和一干大臣。
晚上,睿亲王就在南郊的驿馆给多铎举行了盛大的洗尘宴,连那些将士也都被赐宴了。
彩玉是不可能去参加这样的宴会的,不仅因为多铎不愿意,也因为自己实在不适宜在那种场合露面。那一头的红发实在是太耀眼了,不知道会不会惹上什么祸来。早知道就不染发了,唉。画好玉珏的样子,彩玉穿上多铎给她预备的亲兵服饰悄悄的出来往多铎的房间走去。
正堂,一屋子显贵重臣无不喝的酩酊大醉。筹光斛措之间,每个人的脸都喝的通红。这酒一盖了脸,就难免有顾不得体面的了。郑亲王济尔哈朗笑眯眯地对多铎道:“听说老弟这回在江南弄来不少汉人美女啊。”多铎哈哈一笑道:“是啊,济尔哈朗哥哥也有兴趣?”说着便挤了挤眼睛,惹得在座诸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豪格笑着道:“十五叔不可藏私,怎么着也得叫我们开开眼不是。”众人闻言连声叫妙。多铎哈哈一笑,“来人,把那些女人带出来。”
一阵换佩叮咚之中,数十个身着汉装的妙龄女子垂着头依次进来了。屋中顿时就安静下来了,这些见惯了满蒙女儿豪爽大气的男人一下子就被这些妖娆娇羞的汉女给吸引住了。那纤细的柳腰,雪样的肤色,又惊又怕的神态无不撩拨着这些原本就气血翻涌的粗豪汉子。
范文程的眉头一皱,对于这样的场合,他是很不愿意看见的。怎么说自己也是汉人,看着自己的同胞姊妹像奴隶一般被牵上殿来,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也很矛盾。环顾四周,几个王爷似乎都沉醉其中,唯有睿亲王多尔衮面带微笑却默然不语,豫亲王多铎的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算计的光芒。心里一怔,不知道这对兄弟在玩儿什么花样。济尔哈朗看了一阵便道:“十五弟,我听说你还得到了一个绝色美人儿。”众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过来了。大家都听说豫亲王在扬州得到了一个红发美女,不仅长的漂亮,还武艺高强。豫亲王把那女人宠的几乎上了天,在座的又有哪个不想见识一下这样奇特的女人呢。
多铎的脸色一变,心知他说的必然是彩玉。不过,他可不想叫人看见玉儿。因而面无表情地扫了郑亲王一眼含笑道:“哥哥就会打趣我,我哪里得什么美女了。所有的美女不是都在这里吗?”连罗红袖和柳如梅都站在这里了。
济尔哈朗闻言一怔,却也明白他是怎么也不肯叫出那个女人来了。可他越这样,大家就越好奇,屋中顿时就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多尔衮皱眉看了弟弟一眼,心里有些责怪他不该把那女人当宝贝一样。何洛会一回来就把有关那女人的事和他说了。多尔衮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那女子接近多铎是为了什么。若说想要杀他,在多铎受伤昏迷的时候就可以下手。可她不仅没有动手,还亲自照料他。
若说是看上了多铎,那就不该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据何洛会说,那女子似乎还没和弟弟在一起。这样看来,那个女人的目的就很奇怪了。难道是想借着多铎回到京城来图谋大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汉人对他们入关是抱有偏见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叫江南汉人对他们简直是恨之入骨了。多铎是首当其冲,这两件大事哪一样都跟他密不可分。当然也和自己有关系,六月下发的剃发令也是导火索之一。但他不愿苛责幼弟,只是暗恨那狐媚的汉女而已。
豪格见多铎避而不答,心里颇觉不满,又不好多说话开罪他和睿亲王,只好一味的灌酒,不一刻就觉头昏目眩,走了醉意。晃晃悠悠的被亲兵扶着出了大厅,豪格甩开亲兵摇摇晃晃的往后面去了。他就不信那个女人能那么好,好到多铎连看都舍不得叫他们看。
走到花园,酒往上涌,一个忍不住便扶着墙大吐特吐起来。吐完了顿觉眼冒金星,浑身发软,抬起头见前边朦朦胧胧有个人影,就大着舌头喊道:“你,过来。”那人闻言回头瞧了他一眼,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豪格心里大怒,看那人的装束不过是个亲兵,居然敢无视他的命令,这不是要造反吗?踉踉跄跄的赶了几步,伸手抓向那人的肩膀。不料,那人竟一叼的手腕一翻一转将他窝倒在地。豪格气急大骂:“你她娘的要造反不成?”
“滚!”一声清越的低喝,豪格被推的趴在了地上。肃亲王哪里吃过这样的亏,急忙爬起来抬腿踢向那人,“大胆奴才,活腻了你啊。”不想那人伸手十分灵敏,侧身一让顺手抄起他的脚腕一拽——肃亲王二次被掀翻在地!这回,豪格的酒劲儿下去了,觉得此人不简单,说不定是明朝的奸细也未可知。毕竟是马背上长大,又久经战阵,在初时的失利之后,豪格已然完全清醒了。眼见那人抬腿要跑,连忙追上去飞脚踢向那人的后腰。
彩玉心里这个气,打从遇到多铎开始,自己就没顺心过。刚把玉珏的图案搁在他房里,出门就遇到了这么个不讲理的混蛋,看衣着应该是个王爷。真是活见鬼,怎么躲都躲不掉呢?感到后面劲风袭来,彩玉飞快地旋身侧踢。两人的腿狠狠的击在了一起,疼的俩人都一阵皱眉。一时之间都停止了攻击,互相打量起来。
借着月光,豪格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上上下下的看了半天,豪格唯一的感觉就是:他要是女人就好了!实在是没有男人可以这般妖媚的,那太暴殄天物了。
彩玉也将豪格看清楚了,这人年纪比多铎要大。长相倒是英武不凡,唯一的缺憾便是眉眼间的傲气和跋扈。撇撇嘴,她可以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何人?”
“哼,狗奴才,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真不明白十五叔是怎么管教你们的。”终于从那艳丽容貌中回过神的豪格冷笑道。
彩玉一听就知道了,管多铎叫十五叔又如此高龄的只有一人——皇太极的长子,肃亲王豪格!轻蔑地撇撇嘴,彩玉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一抱拳道:“小人不知肃亲王大驾在此,适才多有冒犯,还望王爷恕罪。”不想在这里和他多相缠,找机会闪人是正经。反正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至于善后的问题就交由多铎去头疼吧。
豪格冷哼了一声,寒着脸道:“恕罪?你觉得一句恕罪就能解决了吗?”
彩玉强压着怒火看向他道:“那依王爷之意呢?”
“依本王之意嘛……”豪格抱着肩膀阴冷的一笑,“杖毙!”
“哈哈,好主意,那小人就等着王爷来杀了。”彩玉气急反笑,恨不得一脚踹死这家伙。
可她这一笑却叫豪格看出了问题。原因很简单,第一,彩玉的笑容一向很娇媚,无论是气还是喜。即便只是微笑也像极了在撒娇一般,这样的笑容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她是女人。第二就是,由于是盛怒之下,声音不再是刚才的低哑,而是恢复了原本的清脆。这样一来,要是豪格还看不出她是女人就太说不过去了。
豪格皱眉打量了她一番,也看出她是女扮男装了。多铎身边没有这样的女人,唯一一个可能就是……豪格笑了,多铎始终不肯叫她见人,却还是被自己阴差阳错的碰上了。相貌美丽还在其次,那异样的发色才是最叫他好奇的。想到这里便突然发难,抬手去抓她的帽子。彩玉的反应也快,见他来袭忙错后两步,怒喝道:“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