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看着多铎恋恋不舍的爬下床,再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彩玉笑的不行。待估摸着他走了之后,彩玉才懒洋洋的爬起来洗漱,找出一身男装换上,带上斗笠晃晃悠悠的出门了。因为答应了不出去,多铎才没叫那几个侍卫跟着。一个人出门很自在,这次,她没有在街面上溜达,而是去了城东的东岳庙。那里今日有庙会,踹上几锭碎银子,骑上多铎给她预备的马,彩玉打算逛逛这古代的庙会。
东岳庙供奉的是泰山之神东岳大帝,庙很大,前廊后厦的很壮观。门前的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买卖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显示着这庙的本神是多么的受敬仰。跟着摩肩接踵的香客挤进山门,走到角落里看着挨挨擦擦的香客虔诚地在大殿前磕头,彩玉心里只是觉得好玩儿。忽然,一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个男子,站在人群中的男子。虽然没有看她,却叫她觉得那人在刻意的吸引她的注意!银灰色的外氅,同色毛皮镶边的暖帽。白皙的侧脸轮廓清晰硬朗,卓然于天地之间,超脱于世俗之外。这人是谁?彩玉不觉出了神,而那男子却在这时缓缓地转过头朝她温和的一笑。那笑犹如冬日的暖阳,软软的,柔柔的,分外的迷人。而他旁边那个青衣男子却不断地散发着类似于排斥的气息。他在排斥谁?自己吗?
可惜,受者是彩玉。旁人的看法和眼光于她来说本就和清风一样,她除了拿多铎没办法以外,对多尔衮那俊逸的外表和迷人的笑晏都免疫。不过,那男子的目光似乎只是随意的经过,甚至没有停留就从她脸上滑过去了。彩玉暗自耸了耸肩,转身往后院走去。
越往后走,香客越少,待到后来,她发现除了她,似乎没什么人了。此刻的北京早已过了繁花似锦的春夏,连迎霜傲寒的枫叶都快要凋零了。东岳庙的后园恰巧有一片枫树林,寒风瑟瑟,吹落了一地的嫣红。透过重重的树影看向天空,片片红叶累累叠叠的像是漫天的红霞……
“日照枫林霜满天,
妩媚风流尽难言。
一腔热血赴烈火,
随风一舞化青烟。”
“呵呵,公子好雅兴。”温婉的声音伴随着两个身影自林间逶迤而出。彩玉定睛一看,竟似先前在大殿外看到的那两个人。微一皱眉,便淡淡地说:“信口胡驺,二位见笑了。”白衣男子信步而来,抱拳拱手道:“在下郑森,这是我结拜兄弟陈近南,敢问兄台贵姓?”
陈近南?彩玉吃惊地看着那个青衣男子,喃喃地说道:“为人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声音极低,却还是没逃过二人的耳朵。
郑森挑了挑眉毛看向陈近南:你这么有名?
陈近南的脸倏地一红,故作淡然的白了他一眼:不知道。
郑森忍着笑对彩玉道:“兄台是……”
“哦,我叫缮……玉!”意识到失态,彩玉脱口而出,却把那二人说的一怔——鳝鱼?
郑森暗自觉得好笑,只是表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缮兄好。”而陈近南原本紧绷着的脸也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眼中滑过一丝笑意。彩玉尴尬地嘿嘿两声,心说:该死的的老大,没事起这么个名字,可恶。
郑森见她窘的粉脸绯红,便换了话题,“缮兄是哪里人士?”
彩玉看了他一眼,声音平平地说:“在下是孤儿,不知道家住哪里,也不知道是否有家人。”
“哦,对不起,不该提起缮兄的伤心事。”郑森拱拱手,满脸的歉意。彩玉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古人怎么都一个样儿?一听她是孤儿都一脸的抱歉。见鬼,他们又不是她的爹娘,抱歉个屁啊?陈近南轻咳了一声,郑森又道:“缮兄在里作诗可真是会挑地方啊。”彩玉闻言不觉再次红了脸,那是信口胡说的,偏叫他们听见了。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近南,此人绝不简单,他可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啊。他们接近自己是有原因的吧?多半是为了小多!想到这里就突然说道:“地振高冈,一派西山千古绣!”
“……”二人不知所谓的对视了一眼,郑森迟疑地问道:“缮兄这是对联吗?”
“……”难道他们不知道?此陈近南非彼陈近南?“你们没听过这句话?”
“头次听说。”郑森不疑有他的点点头。彩玉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天地会的?“你们知道天地会吗?”二人一齐摇摇头。彩玉心底好笑,敢情自己是表错情了。摇摇头,她掩饰道:“我是随口说的。”看那二人的神色不似有假,她放下心看向远处。
郑森咬咬唇道:“缮兄的诗倒是勾起了我们的兴趣,在下虽不才却也有劣诗一首,请缮兄指教。”彩玉一听不禁满脸黑线,指教?谁指教谁?还没等她说话,就听郑森以然念了出来,
“轻歌一曲傲嫡仙,
指点江山若等闲。
深秋独我霜华显,
志为天下复青天。”
说完就拍拍陈近南的肩膀,“喂,小陈,你也来啊。”陈近南看了彩玉一眼道:“不会!”郑森被噎的一愣,彩玉则不觉微笑起来。可谁知陈近南见彩玉微笑,突然张嘴说道:
“我自迎风舞翩纤,
愿为苍生马卒前。
铁马金戈杀声震,
剑过之处敌胆寒。”
郑森大声叫起好来,彩玉却深思上了。听这二人的诗就知道他们非常人也,可他们明明对天地会一无所知啊,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吗?想了想就看向陈近南道:“陈兄的诗好霸气啊,不知兄台是做什么的?”陈近南呆了一下,不自然地说:“无所事事。”“哦?我看不然。”彩玉意味深长地笑了,“陈兄岂会是那等纨绔子弟?瞧陈兄龙行虎步,必定不是凡人。再者这卓然的气势也不像是普通人所能有的。”陈近南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向她道:“那敢问缮兄作何营生?”彩玉邪邪的一笑道:“吃软饭的!”不管二人是什么来路,但明显的是别有目的,而她对他们没有兴趣!
“……”
陈、郑二人顿时就哑口无言了。彩玉看的暗暗好笑,转过身落寞地说:“二位兄台想必在心里笑话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是吃软饭的……”
“我们……”郑森刚一开口就被彩玉打断了,“没关系,我行事一向信奉‘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信条。不好意思,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留下晕头转向的俩人,彩玉忍着笑大踏步而去。
“吃软饭的?”郑森嘟囔道。
“她说的不错。”陈近南点头。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嗯,很不错的主意。”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彩玉他就会失控,而看到明俨的样子,他就更失控了!
郑森拍了拍他淡淡的一笑,“走吧,我们去做我们的事。”陈近南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往庙外走去。
回到豫亲王府已经是傍晚了,想当然耳,多铎又一次等在了门口。见她回来,有些埋怨的迎上去道:“怎么自己就出去了,侍卫也不带,还这么晚回来。“彩玉笑了,我又不是泥捏的,你至于吗?”顿了一下又道:“不会又是一大家子等着我吃饭呢吧。”多铎闻言嘿嘿一笑,“她们吃不吃与我无关,我没吃倒是真的。”二人一边说笑,一边旁若无人地走过正厅甩下一干或艳羡或嫉妒的女人往熙兰苑去了。
吃完饭,多铎笑着问道:“冬至的时候,我哥设宴请一干朝臣和亲贵,你去不去?”彩玉皱眉道:“你不带她们去吗?”多铎咧嘴一笑,“那些女人太麻烦,何况这次并不是在睿亲王府,而是在我哥的别院。”
“他们都带女人吗?”
“我哪儿知道,他们带不带女人和我什么相干?”多铎懒洋洋地往床上一靠,“玉儿来,告诉我你今天去哪里了。”彩玉笑着走过去道:“我能去哪里,不过是瞎逛罢了。”不期然想起那两个奇怪的男人,彩玉皱了皱眉。
“怎么了,干嘛皱眉?”多铎揽着她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无聊。玉珏的事还没有下落,想起来就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