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玉病了,病的七荤八素。一连三天都在发高烧,时昏迷,时清醒。多铎几乎放下了所有的公事来照顾她,却意外的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多尔衮,你这……死的家伙,等……好了一定掐死你!”
“我不会失手,绝不……”
“玉……是我的……你答应的,只要我……就给我的……”
“还……亲热啊?小心精……而亡吧你!”
“玉珏,给我……”
“冻死我了,混蛋多、多尔滚……”
“呜呜,小多,你……欺负我,帮我揍、揍他……”
多铎懵了,彩玉说的是什么意思?哥哥怎么她了?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非常恨自己的哥哥。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回想这几日自己一直睡的很香甜,根本没什么异状。彩玉和哥哥见面都是自己在场的情况下,不可能单独会面了啊。何况哥哥的心里只有玉姐姐,他不会背叛玉姐姐,也不会背叛自己的。那玉儿是什么意思?玉珏?和玉珏有关吗?联想到之前看到手环上的信息,他不禁慌了。难道玉珏真的在哥哥手里?玉儿知道了吗?他们之间有约定吗?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尽管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可多铎还是飞快地往他哥哥多尔衮家里去了。
杏蕊和扶柳俩人守在彩玉的床边,听着她时有时无的梦语,相对苦笑了一下。主子的身体一向好,可这场大病还真是来势汹汹。三天了,还是昏迷不醒的,唉。一边小心地给她换额头上的手帕,一边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夜色渐浓……
陈近南小心的避过了豫王府的守卫,潜到熙兰苑。这几天,他一直暗中跟踪彩玉。眼见她每次拿药迷昏了多铎再更衣前往睿王府,他都不禁暗中捏了把汗。难道她也想刺杀多尔衮?可看那样子似乎又不像,若说不是,她三更半夜跑到人家窗户底下吹的哪门子的冷风?还把自己吹病了。
几日的跟踪,他越发的心惊了。多尔衮的家里戒备森严,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那彩玉的几次成功就显得有问题了,很可能是敌人故意放水。事实上,自打第一次之后,他就发现这个问题了。胆寒之下,他再也没有跟进去。彩玉的目的他不清楚,可多尔衮的意思恐怕是要一网打尽了!只是,得知她染上风寒大病不起之后,他有些坐立不安了。早知道该在第一次跟踪她的时候就拦住她,让她知难而退,省得这女人几次三番的去听人家窗根儿,还把自己吹的发了高烧。
拨开房门,他无声的闪了进去,两个丫头已经困的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点住了两人的昏睡穴,掀起了帐子。
床上,彩玉的双颊嫣红似火,看上去虚弱以及。陈近南坐到椅子上瞅着她出起了神。第一次知道她还是在多铎自扬州走了之后,手下的人来说多铎在扬州城抓了一个奇怪的女人。那女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背着个孩子明目张胆的往城外跑。还曾与多铎交手,但最终被他拿住了。原以为是和他们一样的反清志士,谁知梁山一役却叫他们大吃一惊。想起当时她先是无动于衷,后是帮多铎联手攻击他们,再之后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带着多铎跳到了悬崖之下,侥幸逃脱。
随后,在搜索的过程中,他发现了郑森的情绪似乎不对了。先是单独行动,后是支支吾吾。凭直觉,他知道这一切恐怕与那奇怪的红发女人有关。于是,他暗自下定决心要杀掉那个女人。他不能让郑森因为一个女人而误入歧途。可是,前几日,郑森的态度忽然改变了。而改变的原因是暗线来报,那女人已经委身于多铎了!郑森自那日起就恢复了正常,倒是他变得不正常了!
东岳庙后山枫林中,原本不打算开口的他却因为她一个笑容改变了注意。那首不该念出的诗就那样脱口而出了。
多尔衮的别院,意外的发现了她被豪格暗算后即将受辱。他几乎是凭直觉的跟了上去,并冒着风险将豪格打昏。为她运功疗伤更是让他烦躁不已,那一幕像梦魇一样缠着他。明知道不该,却依然听凭自己的心意,他还是那个陈近南吗?
“为人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
这是她说的,她认识自己吗?反正自己是真的不认识她。这两句话是她写的吗?她很敬仰自己?不会吧。还有,天地会是什么?
据他观察,不仅是他们对她很好奇,就是多尔衮等人对她也很好奇。多尔衮曾经派人去江南查她的底细,但结果和他们一样,一无所获。这女人倒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嗯……王八蛋……”一声呓语吓了陈近南一跳,却见床上的人依然在昏迷。浅浅一笑,他掏出一颗药丸搁在她的嘴边。她的唇已经呈粉白色了,和那嫣红的脸颊根本就不成正比。暗叹了一声,他慢慢的捏开看她的嘴,将药丸塞进她的口中……
“水、水,呃……”坏了,估计是被药丸卡住了。陈近南去桌上倒了一杯水,扶起她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的把水喂到她嘴里。
嗓子里的异物化开了,依然是熟悉的清凉感觉,和上次在多尔衮家“厕所”外头吃的是一样的。强撑着睁开眼睛朝上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黑巾蒙面的男子正傻呆呆地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
“咚”的一声,彩玉被扔在了床上。
“哎哟!”一声,她哀叫起来。
“怎样了?没事吧?”陈近南硬生生地刹住了即将迈出房门的脚步,回头急问道。
彩玉睁大了眼睛看了他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是陈、陈近南?”陈近南懊恼咬了咬嘴唇,低声道:“那药会很快生效,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睡觉吧。”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别再去睿王府了,小心中了埋伏。”说完拉开门蹿了出去,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两颗石子儿飞进来打开了两个丫头的穴道。一阵寒风将彩玉吹的机灵一下,扶柳睁开眼睛见她坐着,忙走过来道:“小姐醒了?您觉得怎样?喝水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一边说一边给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彩玉软软地靠上去问道:“多铎呢?”杏蕊也醒了,听她问忙回说:“王爷出去了。”
“哦。”彩玉应了一声,“别忙活了,我什么也不需要。”多铎去哪里了?难道是爬墙去了?噘起嘴,她低声嘟囔道:“你要是敢爬墙,我就整死你!”
“什么?”一身寒意的多铎适时的推门进来了,“怎么起来了?好点儿了吗?”将外氅脱下扔到扶柳的手里,他走到床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好冷,你干嘛去了?”彩玉哆嗦了一下,往回缩了缩。多铎笑道:“出去溜达了一圈儿,还是热啊,这帮子混账东西,一点儿都不尽心,都三天了,脑袋还这么热呢。”彩玉闻言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好多了吗?”陈近南给的药还真管用,吃下去的时候凉森森的,可很快就化成了一股热流,身上也不再那么冷了。只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上次在多尔衮家,若不是他,自己难逃被辱,今天,他又趁多铎不在的机会给自己送药。他想干什么?
“玉儿?玉儿,想什么呢?”多铎轻声叫道。彩玉忙回过神笑说:“没有,只是觉得累,脑子里反而一片空白。”多铎点点头,“是啊,病了三天,当然难受了。别说话了,赶紧躺下吧。”扶着她慢慢的躺好,多铎叫扶柳她们把火盆挪近了,待身上烤暖和了,才搂着她,多铎忽然问道:“玉儿,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嗯?什么话?”彩玉莫名其妙地问道。
“我是说,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