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知州见审讯属实,遂派人将参将董昌叫来吩咐道:“靖安土司向肇荣有谋反嫌疑,请你带兵速去将他捕来!”
“遵命!”董昌答允一声,随即挑选一队官兵,骑了快马直向靖安飞奔而去。六太阳西沉,时近黄昏。
“哇!哇哇……”随着一阵凄厉的老鸦叫声,由董昌率领的一队执弩荷戟的元军官兵,骑着马象风一样顺着山道疾驰到了靖安安抚司衙门前。
“你们是哪路兵,要干什么?”两个门卫挡住门口问。
“我们是官军,找你们向爵主,请向爵主快出来!”为首的一个头领对门卫大声叫道。
“待我去禀报,请稍侯。”一个门卫匆忙进了内院。
“爵爷,外面来了一队官兵,指名要见你!”
“有多少人?”正在吃饭的安抚司使向肇荣闻报忙站身问。
“有四五十个人。”门卫回道,“他们骑着马,来得好快。”
“我去看看。’向肇荣放下碗,紧忙来到门口,对为首的官儿道:“你们是何处队伍,请问找向爵主干什么?”
“你是不是向爵主?我们要找向爵主。”
“我就是,你们找我干什么?”
“你就是向爵主呀?好,告诉你吧,我们是施州府的官军,我是参将董昌,我们奉知州令特来请你去施州府。”
“请我去施州府?行,等我把晚饭吃了再走吧!”
“不!马上跟我们走!”
董昌说罢,一挥手,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将向司主很快绑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让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你们不能乱捉人!”几个土司护卫拔出刀来欲要对抗。
接着有人吹响了牛角,瞬时,有数百土司兵执着刀剑纷纷赶来,双方顿时形成了剑拔弩张对峙态势。
“反了?你们吃了豹子胆了?”董昌举着剑大声叫道,“谁敢动手,我先把你杀了!”说罢,用剑指着向爵主的头道:“快下令,让你的士兵都闪开!”
向肇荣被逼无奈,只得喝令道:“你们撤开吧!不要管我,我去施州府走一趟,到时会回来的!”
众士兵听令不敢再逼。几个官兵遂将向爵主挟持到了一匹马上。
“爹爹,你不能去!你去会送死的!”向爵主的长子向大雅这时不顾一切,徒手走上前,两个官兵将他一把扯住了。
“大雅,你莫管我!好好留在家吧!我去了,这安抚使职暂由你代,你要把司事管好!”
向肇荣嘱咐了几句,众官兵就将他簇拥着向施州府押了去。
是晚,施州府里灯火通明。知州黄守仁在衙门内的一间厅内来回踱步。此时,他想治一治向肇荣的傲气。因向肇荣这个土司平时不大服他管。原来,元朝时土司的官职都有相对的独立性。土司一般都为世袭制,其职别分为宣慰司,从三品;宣抚司,从四品;安抚司,从五品;长官司,从六品,土司内的官职又有总理、家政、亲将、舍把、旗长、峒长、寨长之分。靖安土司虽为施州府所节制管辖,但安抚使向肇荣并不将黄知州放在眼里,不听他调遣,为此很使他烦恼。黄知州派捕快将向肇荣抓来,即连夜升堂,对向肇荣进行了一番审讯。
“向爵主,你知罪吗?”黄守仁拍着惊堂木厉声问。
“卑职不知犯了什么罪。”向肇荣抬起头道,“本安抚使一向谨顺小心,对朝廷忠心可鉴,不知知府大人为何将我拘捕。”
“你还假作镇静!我问你,明玉珍在三峡云集战舰,欲攻蜀地,朝廷下令各土司派兵征剿,施南土司都派兵去了,为何你司按兵不动?”
“我正在筹集粮饷,准备择日出兵!”
“你延误了这么久,还说什么筹集粮饷,明明是想拖延不动。”黄知州嘿嘿冷笑道:“你这种巴戏,我给你戳穿了吧!你按兵不动,是另有异谋。明玉珍派了使者来拉拢你,你竟私下与其结盟,准备策应举事,此等谋逆行径,你说该当何罪?”
“冤枉,这是无中生有!”向肇荣否认道。
“你还不承认?”黄知州又道:“为什么施南宣慰司、散毛司、忠司都发兵了,你却还不发一兵一卒?你暗中与明玉珍往来,有人早来告发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辨的?”
“谁告发的,我可以对证。”
“就让你对证吧!把金峒安抚使传来。”黄知州扬手吩咐道。
随即,从审讯室旁的侧门里走出一个穿黑布衣的汉子,他便是金峒安抚使覃邦彦。
“向司主,你就招了吧!”覃邦彦上前劝道。
“我招什么?”
“你和明玉珍勾结,商定了盟约,这是事实吧?”
“你怎么知道,有何证据?”
“明玉珍的使者熊飞从你这里回去时,已被我司士兵捉住,他现已招供,这不是铁证吗?”
“熊飞在哪里?你可别血口喷人!”
“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把熊飞叫来。”
一个矮墩壮汉立刻被人押了上来。
向肇荣见了这壮汉,心中不免暗暗一惊,原来这壮汉果然是熊飞,他确实是明玉珍的使者。
熊飞对向肇荣看了看道:”向司主,我路过金峒被他们捉住了,因受不住拷打,不得不招供了。我看你不妨也招认了,以免遭皮肉之苦!”
向肇荣道:“你这厮真是小人,你受明玉珍派遣,到我处游说,我又没答允你什么。”
熊飞道:“你亲口许诺,只要明玉珍封你宣慰司使,你就按兵不动,还准备伺机反元举兵,怎说没有允诺?”
“此乃捏造,单由你说,空口无凭,不足为证。”
“胡说!”黄知州这时一拍惊堂木又道,明玉珍的使者都招供了,你还狡辩空口无凭!明玉珍给你还写了一书信,是熊飞当面交给你的,有这回事吗?“向肇荣摇头道:”明玉珍没写什么书信,熊飞只是口头来游说我归降明玉珍,但我并没答允。”
熊飞道:“我确实当面给了你一份书信,是明玉珍亲笔写给你的,你怎能否认?”
“那份书信我看过,当时很生气,当面就撕毁了。”
“撕毁了?你想骗谁?”黄知州又道:“这书信一定是你收藏了,你还想抵赖!你要赶快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侍候。”
“那书信真的被撕毁了,信不信由你。”向肇荣回答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黄知州猛然厉声叫道,“来人呀,打他四十大板,看他招不招实话!”
两旁的行刑人举起木板,立刻对准向肇荣的屁股辟啪一阵乱打,直打得向肇荣皮开肉绽,呻吟不止。
“你招不招,是不是和明玉珍勾结谋反了?”
“我……我没有谋反!”
“还不招哇,给我再打!”
又一阵板子毒打,向肇荣渐渐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拖下去,给我严加看管!”黄知州吩咐道。
几个行刑汉子遂将向肇荣拖进牢狱关了起来。
七
同日夜里,在向肇荣被捕走之后,向大雅立刻召集家人和司内经历、总管等头目商议解救办法。
“如今天下混乱,群雄四起。陈友谅、徐寿辉、朱元璋都在逐鹿中原,明玉珍正攻占蜀地,元朝即将完蛋。我们应赶快举兵响应,攻进施州去救人,怎么样?”经历向毅武建议道。
“不行!我们兵力太少。时机尚不成熟。目前元军还有相当实力,我们应再观望一段。”向大雅摇了摇头,“现在施州城戒备必定很严,硬攻是打不进的。”
“那怎么办?要么组织人去劫狱?”
“这更危险,弄得不好还会送了爹的性命。”向肇荣的第三子向大亨建议道,“我看先派人去找黄知州,多带点银子,或可救爹一命。”
“亨儿说得有理!”向肇荣之妻扬老夫人道,“当官之人少有不受贿的。为今之计,只有破财消灾一法。大雅,你们八弟兄,可选两人拿一千银子去施州走一趟!把你们的爹爹救出来。”
向大雅想了想说:“也只有此法了!咱们八弟兄,让哪两个去呢?”
这八弟兄即大雅、大元、大亨、大利、大贞、大乾、大坤、大望。此时都争着去施州解救父亲。
“咱们还是抽签吧,谁抽到谁就去!”大坤建议道。
“对,就用这办法。”向大雅赞成。
抽的结果,向大亨和大乾中了签。两弟兄遂带着一千两银子,于第二天中午赶到了施州府。通过用银子打通狱卒,两人先在狱中探望了父亲。当看到父亲被毒打得奄奄一息时,弟兄俩都心痛之极。
“爹爹,他们为何这般毒打你呀?”向大亨气愤愤地问。
“他们说我勾结明玉珍谋反,罪名大啊。”向肇荣支着身子坐起来道,“你们不要管我,我没有承认这罪名才被拷打的。”
“爹,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大乾又道,“咱们筹了些银子,准备去找黄知州。”
“只怕银子少了不起作用啊!”向肇荣道。
“少了我们再想办法,咱一定要把你赎出去,你就好好等着吧!”
大亨说毕,即和大乾走出狱来,找到施州府黄知州的家里,与黄知州相见了。
“我们愿出钱保释我父亲出狱,请知州大人开开恩!”
向大亨把来意挑明了。
“你带了多少银子?”黄知州嘿嘿笑问。
“我带了一千两,怎么样?”向大亨把一包银子放在了桌上。
“一千两?太少了!”黄知州拈着胡须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银子道:“你爹犯了谋逆大罪,按律该处死。不过,有银子嘛可以赎罪。但钱少了不成。”
“你说要多少?”
“一千八吧!”
“还要800两?我的天!我们那有那么多银子?”向大贞惊叹道。
“没有银子?那就等着收你们爹的尸吧!”
“别急,我们去想办法再筹集!”向大亨忙道,“只是时间要宽容几天。”
“限你们三天时间送来,三天过了我可不侯。”
“就这样说定,我们交了银子来,你可要放人。”
“我说话向来算数!”
“那好,我们赶快去筹集。”
向大亨和大乾一起返回安抚司内。经与家人相商,决定在全司内紧急筹款,土民们听说交钱可以赎人,便纷纷捐出银两,过了两日,一千八百两银子总算凑齐了。
第三天上午,向大亨兄弟带了七八个侍从,抬着轿子到了施州府。在黄知州家里,向大亨当面把银子送上道:“黄大人,银子送来了,请放人吧!”
黄知州把银子点了点,刚好一千八百两,一纹不少。脸上遂现出笑容道:“好!你们去领人!”说罢,即提笔写了一张手令,交给向大亨。
向大亨持着条子,随即来到牢狱。狱卒见了黄知州的手令,即打开牢门。向大坤和随从们一起,将父亲扶出坐上轿子,然后迅速抬出施州,连夜赶回了安抚司内。
因为在狱中遭了毒打,向肇荣回到家后仍卧病不起。家人请来郎中治疗,病势不见好转。一天,向肇荣对长子向大雅道:“你去派人将大坤叫回来,我有话对他说……。”向大雅点点头,随即派六弟大乾连夜上了天平山去找向大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