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廷礼道:“我就担心清军随时会来进攻长吉山,我们应在这里紧守。”
吴廷义道:“清军近来已在连云山扎了营,看样子一时不会进兵。现在年关在即,我看官兵也要过年,他们再玩命,也会等过了年才来。”
吴廷礼想了想道:“即如此,我们就回平拢去吧!”
第二天上午,吴廷义派人找来一乘竹轿,就将吴廷礼抬着回了家乡平拢寨。
在平拢休养了十余日,吴廷礼的病情仍在加重,尽管吴廷义请了附近几个苗郎中来诊治,吃药、扎针、拔火罐等各种手段都用过了,吴廷礼的病却一点未见好转。眼见治疗无效,吴廷义急得不知所措。吴廷礼反倒安慰他道:“你……你别急,医药只救长命汉,神医难救短命郎。我这病没治好不要紧,我死后,你要把吴王的旗帜继续打下去,要带领义军和官兵战到底,那样,我也就放心了。”
“我一定照你说的办!”吴廷义回道:“大哥,你安心休养,你的病会好的!”
“好……好不了啦,我……我要去了……”吴廷礼又一阵咳嗽挣扎,最后终撤手而逝了。
4福康安之死
吴廷礼病逝后,吴廷义为大哥主持了隆重的葬礼。三日后,丧事办毕,众义军首领齐聚平拢,一致推举吴廷义当了苗王。
“各位父老兄弟,清军扎营在连云山下,距平拢只有几十里路,我们要随时提防他们来征剿!”吴廷义在称王后与众首领商议道:“我想带队伍到长吉山去帮助防守,你们看如何?”
“我看不妥。”吴廷义的隔房兄长吴廷梁反对道:“你现在当了苗王,是义军主帅,应当坐镇平拢。”
“长吉山是清军进攻平陇、乾州的重要关口,那个地方能否守住我很担心!”吴廷义道。
“你放心吧!”石有山道:“长吉山有我镇守,我一定会尽力挡住清军进攻。”
“让我带一支义军去长吉山帮助防守,你看怎样!”吴廷梁主动道。
“你去也行!”吴廷义点头道:“石有山的兵力有限,你带支人马去,可以加强长吉山的防守能力。”石有山道:“现在我们主要缺的是粮食,义军的贮藏粮快吃完了。”
吴廷义道:“我这里给你支援几百石粮,可让廷梁带兵将粮送来。”
“那就太好了!”石有山感激道。
一番商议之后,吴廷梁即奉命带队运粮上了长吉山去。
嘉庆元年三月,天气乍暖欲寒之时,福康安在连云山大本营里,召集和琳、福宁、德楞泰、额勒登保、珠隆阿、花连布等将领开了一次议事会。福康安道:“自我大军进抵连云山以来,因山险峻,加之逆苗负固阻截,官兵滞阻于此已两个多月。现在年关已过,气候好转,皇上批旨从四川、云南、广东等省抽调的两万援兵也已到达。为此,本帅决定即日起开始新的征剿行动,首期目标是攻克长吉山,然后向乾州、平拢进击。各位对此次出征有何高见,请多谈谈。”
额勒登保道:“长吉山是通往平拢的主要关口,听说苗军在那里筑了很长的石墙进行防守。我们此次去攻,要靠劈山炮将其工事摧毁,然后集中兵力攻击,可一举占此山头。”
德楞泰道:“主帅尽管下令,我部巴图鲁侍卫随时愿作先锋!”
和琳道:“现在进攻时机已成熟,长吉山虽有石城阻截,只要我们的炮火发挥威力,此山不难攻克。破此关口后,我看我们应转攻乾州,那座城才是我们重点收复的地方。”
福康安点头道:“攻下了长吉山,下一步肯定要去拿下乾州,然后再捣毁平拢。”
福宁又道:“抓紧时机征剿很有必要,另外还要多注意安抚降苗,采用以苗制苗之策,是安边治苗的最好办法。我意可大胆使用吴拢登、滕姓公子、张廷仲、石大贵等降苗首领,让他们去诱捕逆苗贼首。”
福康安道:“剿抚结合很重要,你们抓紧督促降苗,只管去诱捕捉拿逆苗首领,朝廷对此可进行奖赏。眼下的重点,是进击长吉山,明天清晨,大军分路向长吉山挺进。珠隆阿、花连布各领兵从左、右路前进,中路由我与额勒登保、德泰楞率巴图鲁侍卫军直进。各位明确任务了吗?”
“明白了!”
“好,大家抓紧准备吧!”福康安点了点头。
长吉山石城内,石有山和吴廷梁正与义军们在一块坪塔中吃午餐。
一个探子匆匆跑来禀报道:“石寨长,清军大队人马进剿来了!”
“到了哪个地方?”石有山忙问。
“快到金鸡岭,距这里只有几里路了!”
“抓紧吃饭,吃了马上进各自阵地!”石有山下令道。
“敌人来得好快啊!”吴廷梁道。
“连云山距这里不过四五十里,半天可以赶到。清兵肯定是清晨就出发了,咱们赶紧准备迎击吧!梁兄,你的人马守西山头,可要坚守住啊!”
“没问题!”吴廷梁道:“我已经下了死守命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准撤退。”
“好,咱们分头行动吧!”石有山扒完最后一口饭,随即带人进入了东山防御阵地。
吴廷梁接着也放下碗,很快带人进入了西山防御阵地。
又过一会,大队清军果然从东、西、南三面包抄了过来。临近山脚附过,清兵停下来,开始安放炮位。接着,一颗颗密集的炮弹射向山头的石墙,倾刻间,大段大段的石墙被炸翻了。清军随即发起猛攻。中路将领德楞泰一马当先,带领三千多巴图鲁勇士向山腰发起猛扑,珠隆阿、花连布亦指挥清兵从东西两面同时向长吉山夹击。清军士兵,人人都有一杆火枪,巴图鲁士兵每人还配有一把长剑和弓箭。义军方面,士兵多半只有弓箭梭标和大刀,只有少数苗兵配有火枪。石有山将带火枪的士兵集中在一块,待敌军相隔三十余米远时,才下令齐放火枪还击。随着一阵射击,东面和南面冲锋的清军在死伤三十多人后,被迫撤回了山脚,西面吴廷梁指挥的义军,也用火枪集中施放的办法,打退了清兵的第一轮进攻。
福康安见第一次冲锋没能奏效,遂令炮兵再次进行狂射。一阵炮弹轰炸之后,步兵开始第二轮进攻。这一次,西面山头没能守住,吴廷梁在炮轰过后,竟悄然率几位随从撤出战斗跑回了平拢。清军珠隆阿部很快将西山高地占领了。
西山失守之后,清兵乘机从山头向长吉山的东、南方向猛攻,驻守在正面的石有山义军,被清军几面夹击后抵挡不住,经过一番激烈肉博后,石有山与上千义军全部壮烈战死。
傍晚时分,福康安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上山头进行视察,只见山腰城墙头上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苗军和清兵尸体。在南面一处岩石坝边,一位背部中弹的苗兵,至死还掐着一名受伤清兵的喉咙没有松手,两具尸体绞在一起,两人的鲜血流满了一地。福康安仔细一瞧,认出那清兵是一等侍卫塞灵顿,想不到这位勇猛善战的巴图鲁勇士,竟会死在这位苗兵的手里。
“塞灵顿、塞灵顿!”福康安大声叫着。塞灵顿没有回应,福康安痴痴地站了一会,突然,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栽倒在地就不省了人事。
当福康安被救醒过来时,他发觉自己已躺在了兵营中的大床上。额勒登保、德泰楞、花连布、珠隆阿等将领和军医正守在他的床前。
“福大人,你怎么样啊?”
“我……我的老毛病怕又犯了!”福康安有气无力地道:“这段时日常觉不舒服,你……你们快去请和大人来,我有话和他说。”
“是,我去请他!”额勒登保转身出去了。
过一会,总督和琳急匆匆跟着额勒登保到了福康安的床前。
“福帅,你好点了吗?”和琳蹲下身问道。
“我……这回怕是挺不过!”福康安吃力地回道:“我让他们叫你来,是想给你交代一下后事。”
“你会好的,别急嘛!”
“不,我有预感!”福康安又道:“我在苗疆水土不服,可能早感染了瘴气,前段过年时发烧多日,近来心跳又常过速,今日傍晚突然晕厥,幸亏郎中抢救及时才醒过来,我怕什么时候眼睛一闭就过去了,所以特要你来嘱托几句话。我死后,这大帅的重任你要担当起来,我将在遗嘱中向皇上推举你,你愿意答允我担当此任吗?”
“我答允你!”和琳点头道。
“好……这件事就算讲定了!”福康安又握着和琳的手道:“由你带兵,我也放了心。我这辈子你是了解的,出生入死,为皇上四处征战,多少大江大河都淌过来了,可……可万没想到,在苗疆这小溪小沟会把我淹灭。唉……这次出征一年多了,如今还陷在这山沟未能扫清逆苗,这真是我平生的最大遗憾!你当统帅后,我期望你一定认真料理军务,早靖苗疆!以不负我之嘱托!”
“我会用心带兵治军的,请放心。”和琳回道。
“好,你能早靖苗疆,我死亦瞑目了!”福康安说毕,眼里忽流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他接着让人找来纸笔,一面坐在床上颤抖着手向皇上写了一份简单遗嘱。
当日午夜过后,福康安写遗嘱不久,便溘然而逝了。福康安生前曾被封为贝子,所以,他死的地方后来即被称为贝子岩了。
5石三保被俘
福康安死后,和琳将福康安的遗嘱连同自已写的一份奏折火速送往了朝廷。太上皇乾隆披阅时,首先看了福康安的遗折,只见这折中略道:
“臣自小至今,受恩深重,而此次出师未能尽早竞事,仰得垂廑,实属有辜委任,吾死之后,谨荐和琳担任统帅一职,请皇上明鉴……”。
乾隆看罢此折,不觉震惊悲痛不已。再看和琳的奏折,又见其文略道:
“福总督悉积劳之体,用心太过,元气早亏,兼患时疫,表散滋补,俱难为力。他在呼吸顿微、四肢厥逆,自知不起时,曾紧握吾手,啼泣不能成声,只一再嘱我认真料理军务,早靖苗疆,勉酬圣慈高厚……”。
乾隆读毕,一时眼泪滂沱,痛惜涕泗,不能自己。他万没想到,平日他最宠爱的一员战将就这样病死在了苗疆。民间传闻,福康安是乾隆的私生子,此说是否属实,还无从考证。但福康安是孝贤皇后的侄儿,大学士傅恒之子,他以外戚受到宠信,从一个皇家的二等侍卫不断擢升,直到历任数任总督高官,这都是不争的事实。福康安作战勇猛凶悍,在征剿金川、远征西藏、平定台湾之乱中曾屡立战功。此次带兵征剿苗疆,眼看着胜券在握之际,却不料被病魔缠身击倒,这不能不使乾隆感到极大的震悼。一番悲痛过后,乾隆批旨,给福康安赠“郡王职衔”,并赏内帑银一万两办理丧事。准于伊家宗祠旁建盖专祠。其父傅恒亦追赠郡王爵衔,其子德麟著加恩晋袭贝勒。同时批旨由和琳接任征苗统帅,并令其“迅速蒇功,以副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