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业成感觉和这支书初次说话很不投机,心里便想,这地方的于群关系一定比较复杂。过不久,开学之后发生了一件意外的案子,果然证实了他的推测。
那是3月下旬的一天,甄业成与几个老师放学后正研究工作,一个名叫向绪月的家长忽然找来哭诉道:“甄老师,你看我这只手被庹支书的叔娘打肿了,她说我打她的小孩了,她就打得我的小孩。”
你打过她的孩子吗?”甄业成问。
“我哪里打她的孩子!”向绪月又道:“我是下午到加工厂磨包谷,到溪沟边碰到他的小孩和我的小孩在沟里吵架,我说你们快回去,都不准讲了,谁再吵我就一个人一餐家伙。我只这样说,也没打她的孩子。哪晓得我到磨包谷时,庹支书叔娘跑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的手打了几茶树棍。”
“你还手打她了吗?”
“我就是没还手,我要跟你们讲讲,请你评个理。”
“好,你只莫还手,这事处理就包在我身上。”
甄业成答应马上去处理,让向绪月先回去。几个老师连会也没开了,就一起去调查。来到向绪月所说的溪沟边,甄业成注意观看现场,沟里和几步上坎的石磴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但在沟坎上第七级的石板上,发现了小碗大块血印,顺着血印滴到几十米外的岩塔边,到庹家门前,一根柱头上还有揩过的血痕。甄业成就喊:“时春三儿”,一位小孩和一个40多岁的妇人立刻赶出来。
“你们是怎么打架的?”甄老师问。
“那向绪月好大的胆,她打了我儿,我就打了她。”那妇人愤愤说。
“向绪月说没打你孩子哩?”
“怎么没打,好多人看见的。”
“谁看见了?”
“你问,有武伢子在场!”
甄业成便把庹有武找来问:“你真看到向绪月打莫时春了?”
“没有看到打,我是从那里过路,‘听到向绪月说要她们莫吵架快回去,不然一个人打几家伙。后来我先走了,时春哭哭啼啼跑回来,鼻子上有血,我就跟她娘说恐怕是向绪月打的。她娘就跑去打了向绪月。”
“你没有亲眼见到向绪月打人,怎么能乱说呢。”
“我只是猜疑。”
“猜疑怎么行,没亲眼见到就不足为证啊!”
经过一番细致调查,大家都认为向绪月确实没有打庹支书叔娘的小孩,根据现场判断,如果孩子真被向绪月打了,那么溪沟下面的几步石墩就会有血,在沟沿上打,旁边还有打谷的社员看到!这说明孩子的血是自己跌伤的。这么一分析,甄业成心中有了数,就和几位老师一起转身找到村支书的家里,对庹支书道:“庹支书,有件事我们向你反映一下。”
“什么事呀?”庹支书眯缝着眼问。
甄业成就说:“刚才你叔娘把向绪月无辜打了几茶树棍,把人家手都打肿了?请你帮助处理一下,怎么样?”
“你说的这个事嘛,我了解啦。”庹支书断然咬定道:“那向绪月是先打了我叔娘小孩,我叔娘才打她的。”
“这不对!”甄业成马上反驳道:“我们刚才都到现场看了?又同了几个当事人,能们都说没看见向绪月打你叔娘的孩子。”
“你们调查个屁。这事不要你们管!”庹支书傲慢地说:“在这村里,我说了算!那向绪月打了小孩,我还要治她的罪,批判她!”
“甄业成立刻被激怒了,他火气一冲,也大声说道:“庹支书,你不要这个态度,你的权利是谁给的?是人民给的!你叔娘仗势欺人,你当支书还这么霸道,-群众是不会答应的。”
“哼,我霸道,你们也管不着我,我爱怎办就怎办!”
“我们要向公社去报告,你看管不管得着。”
“去吧,你们爱反映,要报告上级,我也不怕!”
“走,我们找公社党委评理去。”
甄业成当即气呼呼地约了另一位老师,俩人连夜走了10多里路来到公社党委,找着一位姓刘的党委书记把情况汇报了。刘书记也是个正直的人,听了这汇报很重视,第二天就亲自到洞口村作了番调查,然后把庹支书和几位老师找来说:“向绪月的这个案子我查了,甄老师反映的情况没错。这件事是庹支书的叔娘不对,向绪月并没有打她的孩子,而她把向绪月无辜打伤应该赔礼道歉出药费!庹书记你要注意,庇护你的亲戚是不对的!共产党人办事,可要实事求实呀!”
庹支书此时听了公社书记的批评,脸上涨成了猪肝色,但他终究忍着没有吱声。
甄业成和几位老师听了党委书记的评断,心里才舒了口气。
此事过了几年,洞口大队又出了一次打人案子。原因又是因庹支书的老婆仗势欺人引起。那是四月下旬的一个上午,庹支书的老婆在一丘秧田边看到庹少庆和罗群建夫妇在田里扯秧,就跑过来喊:“罗群英,你不能扯这里的秧,这是我家的!”
“怎么是你家的?这是队里播的秧,现在责任田分到户,队上开会讲得明明白白,那一家先犁了田的就可以先把秧栽,你为啥不让扯?”罗群英夫妇据理力争。
“不让你们扯就不让扯。”庹支书的婆娘一脸蛮气。
“我们就是要扯,你敢怎祥!”
“我给你砍了,看你扯吧。”那妇人说罢,果真举起刀来,下田就将几把秧砍得稀烂。
罗少庆一看秧被砍乱发了急,跑上去捉住她的手,把刀抢了过来丢得远远的。
那妇人随即拼命撒泼,扭打中双方的全身都被泥巴糊了一身。眼看自己一人毕竟赢不过这一对夫妻,支书婆娘骂骂咧咧回到了家中,此时恰巧庹支书回了家来,见婆娘弄得满身是泥巴就问:“你怎搞成这样子?”
“你还说呢,都是你这个男人没有用。你只晓得在外花天酒地吃喝,屋里婆娘被人欺负都不管。”说罢,假惺惺地哭了。
“准欺你了你说。”庹支书眼珠子瞪圆了。
“罗群英俩口子哩!把老子推到田里锤一餐。”
庹支书立刻被激怒了。他遂喊了4个打手,每人准备了一根短棍,告诉他们准备打人,并吩咐不准打死,只准打个脚墩跛手裂,脱层皮都可以。”
过了一会,罗群英夫妇登门来了,两口子本想来找支书说一下争吵情况的,见支书门前坐着几个人,还以为他们在开会。
罗群英主动招呼:“庹支书,你回来了?”
“回来了!”
“给你反映个情况!”
“反映什么?”庹支书眼睛一瞪:“老子没在屋,你们把我老婆打得这个样子,还反映什么,给我打!”
早已准备好的打手随即举起棍子,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阵乱打,支书的婆娘也举起鞋子乱打一气,只打得这俩口子呼天叫地,全身皮肉开裂,最后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事后,这俩口子被人抬到区医院住院抢救。罗群英的父亲罗三星愤愤不平,他连夜找到当时已在区里搞中心工作的甄业成,把详细经过讲了,要求他帮助调查处理!”
甄业成听罢老人的叙说,十分愤慨,他立刻将情况报告公社党委,由党委指派他和另二位同志组成调查组,3个人一起到洞口反复调查,最后将情况证实,由公社作了处理:撤销了这位骄横一世的党支部书记职务,并赔偿了被打人的全部医药费用。
甄业成在洞口村仗义断了两案,至今,那里的群众还在津津乐道他的故事。甄业成又喜欢和群众打成一片,群众的疾苦就是他的疾苦。1974年9月,他在官地坪区开会,会上,他听说回马洛村的一位民办老师不愿到那山界上执教了,他立即主动找到学区负责人彭发怀申请说:“彭校长,回马洛没有人愿去,让我去那里工作吧!”
“那里很艰苦哩!你愿去?”
“我不怕,我是山里长大的,苦吃惯了,我保证到那里把学堂办好。”
“好吧!党就需要你这样的好教师,哪里艰苦就往那里去!”彭校长同意了。他决定亲自和甄业成到回马洛去看看,那个山界村寨,他还从未到过。
第二天,甄业成高兴地从洞口村取了行李来到官地坪,接着便和彭校长一起,往回马洛山界上走去。